黑漆漆的夜裏,因為看不見,所以肆無忌憚。

    像猛獸掙脫了枷鎖,似久旱終於盼來甘霖,宋殊被小姑娘的柔軟甘甜迷了神智,一發不可收拾,就連她的躲閃推拒都隻是更刺激他追逐。

    他昏昏噩噩地想,是她再三胡鬧引他的,怎麽他親了,她反而要躲?

    直到她慌亂地掐了他腰一下,宋殊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做什麽。

    腦海裏轟的一聲,宋殊急急鬆開人,退後幾步在黑暗裏喘息。

    唐景玉也在喘,靠在牆壁上喘個不停,方才的情形不受控製又在腦海飛速掠過。

    剛碰上的時候,他輕輕的,像是試探,她心跳加快,怕他像昨日一樣馬上離開,忍不住先舔了舔他嘴唇,跟著他就追進來了,一切也都變了樣,如淅瀝小雨陡然變成狂風暴雨……

    摸摸嘴唇,好像都腫了,腰也被他往上提的動作弄疼了,唯有舌尖還殘留著讓她渾身發軟的陌生感覺……

    “阿玉,我……”

    “你快迴去吧,我也走了。”唐景玉心裏亂亂的,總覺得黑暗裏的人好像不是宋殊了,平時的宋殊或溫柔或冷峻都是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可剛剛宋殊給她的感覺,像是霸道的武夫,牢牢壓著她,不許她拒絕,那種身體的力量和索取的積極,都不像宋殊。

    第一次,她感覺到了她跟宋殊的年齡差距。

    說不出是不是害怕,唐景玉隻是想快點迴去照照鏡子,因此說完了,也不等宋殊迴應,她轉身就走,從黑暗裏閃到月光下麵,幾乎是逃跑般溜進院子,輕輕落鎖。

    她走了,宋殊閉著眼睛靠到牆壁上,等夜晚的涼慢慢冷卻體內的火。

    他就不該聽她的,不該受她誘.惑。

    她孩子似的想要就要,好奇夠了就跑了,根本不知道留給他的是什麽樣的折磨。

    到底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毅力,還是低估了她的好?

    朱紅唇,丁香舌……

    才略微平複下去的火又冒了上來,宋殊狼狽地迴了前院。

    唐景玉這一晚都沒有睡好覺,好不容易睡著了,就夢到宋殊親她,親著親著變成有人拿豬蹄往她嘴裏塞,嚇得她渾身是汗地驚醒。折騰來折騰去外麵漸漸亮了,唐景玉將扣在一旁的鏡子拿起來照照,見嘴巴已經恢複了正常,總算了卻一樁心事。

    她真怕被知夏她們瞧出來,她臉皮厚歸厚,但那是在私底下,

    宋殊不是外人,真被丫鬟們知道她主動勾搭宋殊做那個,唐景玉就沒臉見人了。

    梳妝完畢,唐景玉在屋裏磨磨蹭蹭不想早早去堂屋,就在她做好心理準備麵對宋殊時,知夏過來迴話,說是宋殊有事先出門,早飯就不在家裏用了,傍晚才迴來。

    要見麵她緊張,見不到又失望,唐景玉意興闌珊地攪了攪粥碗,不由就胡思亂想起來。

    宋殊該不會是因為不知如何麵對她才出門的吧?否則之前她怎麽一點消息都沒聽到?鶴竹堂就這麽大,她幾乎一直都黏在宋殊身邊,不可能瞞得過她的。

    這樣一想,唐景玉笑了。

    敵弱我強,知道宋殊比她還緊張,她就更不用怕什麽了。

    宋殊確實不敢麵對唐景玉。

    他自己迴想,都不敢相信那樣欺負小姑娘的人真的是他。

    自己在郊外逛了一大圈,天色已暗,宋殊看看快要落下去的紅日,歎口氣,縱馬往迴趕。

    早飯午飯都沒陪她吃,晚飯再不迴去,她又要生氣了,若再提什麽亂七八糟的要求才肯消氣,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對了,還答應送她禮物的。

    他一個大男人,總不好去買首飾花布,宋殊牽著馬在街上慢走,最後帶了一盒生煎迴去。

    “公子迴來了,姑娘身子不舒服,在屋裏躺了一天了。”

    知夏一直在鶴竹堂前院守著,見宋殊終於迴來了,趕緊跑上前稟報道。

    一句話讓宋殊把準備了一路的所有借口都忘了,盡量保持平靜,他拎著食盒快步去了後院。

    品冬早得了唐景玉的叮囑,宋殊進屋後,她簡單說了幾句唐景玉的情況,就趕緊退下了,跟知夏一起守在外頭。自家姑娘喜歡胡鬧,幸好宋殊老持穩重,又是老夫人看好的外孫女婿,所以即便兩人單獨留在屋裏,她們也不覺得有何不妥的。早晚都是一家人,不讓外人知道就好了。

    “阿玉?”

    內室裏靜悄悄的,宋殊將食盒放在桌子上,放輕腳步走到床前。淡粉繡薔薇花薄被下的小姑娘背對他躺著,她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一動不動。宋殊小心翼翼坐在床邊上,傾身往裏看,看到她睡得紅撲撲的小臉。

    那麽紅,概不是發熱了吧?

    宋殊不太放心,將袖口往上提提,去探唐景玉額頭。

    他手背清涼,貼在額頭很是舒服,唐景玉發出一聲剛睡

    醒般的低囈,慢慢轉過身來。瞧見宋殊坐在床頭,她茫然地眨眨眼睛,跟著那清澈的桃花眼裏驚喜惱怒委屈接連閃現,一下子就把被子扯過頭頂,背過身不想看他了。

    宋殊的心也隨著她的目光跳動不安,她驚喜,他難為情,她惱怒,他知錯,她委屈,他就越發自責。

    “頭還疼嗎?疼的話就請醫看病,別拖著。”知夏說她醒來就頭疼,本想讓他派人去請郎中的,得知他一早就出門了,賭氣就不請了,幸好晌午好了些,隻是依然沒有食欲,午飯都沒用。

    唐景玉不理他。

    宋殊看看門口,再看看麵前的被團,心甘情願賠罪:“是我不對,不該,不該不跟你打聲招唿就出門,連你病了也不知情。阿玉,你別氣了,以後我去哪都會先跟你提。”

    他欺負了她,她心裏肯定委屈呢,結果沒等到他認錯反而等到不告而別,她如何能不生氣?都怪他一時犯了昏。

    “你還撒謊?你是真出門還是有心躲我,你自己知道!”唐景玉在被窩裏悶悶道。

    宋殊臉紅了。

    她果然沒那麽好糊弄。

    或許是自覺理虧吧,平日那些冷靜那些隨口就來的計謀在她麵前都沒了用,宋殊看著拱起來的被團,支支吾吾解釋道:“我,我怕你生氣……”

    “那你還迴來做什麽?你別迴來啊,看不著我你就不用怕我生氣了。”他難得氣勢不足,低低的聲音聽起來溫柔極了,唐景玉喜歡聽,心都跟著軟了,埋怨的話就少了怒氣,多了嬌嗔,旁人一聽就知道她在說違心話。

    宋殊聽出來了,他也是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了,便強硬地將小姑娘轉了過來,扒開被子露出她躲著不肯給她看的腦袋,“阿玉,別氣了?”

    唐景玉緊緊閉著眼睛,臉紅如霞,她也知羞,被他那樣親了,不好意思跟他對視。

    宋殊隻當她臉是悶紅的,雖然覺得她現在長發淩亂的樣子有種難以訴諸於筆墨的嫵媚風情,更多的還是心疼自責,特別是她緊閉的眼睛,分明是惱他惱得厲害。幫她將麵頰上的發絲別到耳後,宋殊聲音更低了,“昨晚是我,沒控製好,嚇到你了吧?你放心,以後不會了,阿玉,別氣了?”

    他溫柔得像水,唐景玉再也堅持不住,撲到他懷裏掩飾忍不下去的笑。笑,不是得意他傻,看不出她在逗他,而是他給的比她想象的還要好,他把她當寶貝似的哄,她因滿足而笑,因甜蜜而笑。

    “那你記住你的話,以後不許再躲我了。”笑夠了,唐景玉小聲哼道。

    “不躲。”宋殊滿足地抱著終於哄好了的小姑娘,長長舒了口氣,成親前再也不親了……

    心有靈犀般,唐景玉忽的從他懷裏掙脫開來,低頭囁嚅道:“其實,其實昨晚我沒生氣,就氣你早上躲我的事了。”她得解釋清楚,免得以後他都不肯再親她,雖然有點嚇人,夜裏細細迴想時,還是甜蜜更多。那樣衝動的宋殊,隻有她見過不是嗎?他越使勁兒,說明她越喜歡她。

    宋殊是再也不想迴憶那一幕了,所以唐景玉這樣說,他心裏尷尬比釋懷多。

    短暫的沉默後,宋殊轉移話題:“頭還疼嗎?”

    唐景玉還沒說話,肚子突然叫了兩下,本就是晚飯時候,屋裏又有生煎的香味兒,她不饞才怪。

    可這樣的情形肚子叫,怎麽就那麽丟人呢?

    唐景玉真想縮迴被窩裏。

    她心中所想都表現在臉上,宋殊笑笑,起身將食盒拿了過來,“趁熱吃吧,再放就涼了。”

    唐景玉咽咽口水,今日第一次抬眼看他,見男人眼裏含笑,她就又想討好處了,“你喂我吃?”

    小姑娘嬌嬌的,兩人關係又比之前更親,宋殊沒怎麽猶豫就應下了,“好。”

    唐景玉頓時喜笑顏開。

    食盒裏有筷子,宋殊一手夾生煎遞到唐景玉麵前,一手用蓋子托在下方免得落下東西在床上。唐景玉在他麵前吃喝都極為自然,張嘴就接,宋殊目光在她紅紅的嘴唇掃過,想起昨晚旖旎,急急別開眼。

    唐景玉看得清清楚楚,視線不自覺也就投向了宋殊的嘴唇。

    不看還好,一看就心癢癢,嘴裏美味的生煎好像都變成了死麵饅頭,沒了味道。

    “我想喝水。”一整個都吃完了,唐景玉撒嬌要水喝。

    宋殊拿來給她。

    唐景玉一連灌了好幾口,又用帕子擦擦嘴,問宋殊:“有油嗎?”

    剛吃過東西的嘴唇飽滿紅豔,宋殊哪敢多看,胡亂搖搖頭。

    唐景玉盯著宋殊側臉,“掌櫃你閉上眼睛,我有一樣禮物給你。”

    宋殊吃驚地扭頭看她。

    唐景玉作勢去摸枕頭底下,紅著臉催他:“你快閉上。”

    她愛玩鬧,宋殊隻好從命。

    食盒都放在床前的椅子上,

    唐景玉也不怕碰到,跪起身就在宋殊唇上親了一口。跟宋殊蜻蜓點水般的碰觸不同,她抱著宋殊脖子,趁宋殊呆愣含住他唇輕輕吸了吸,離開時意外發出清晰的曖.昧聲響。

    別說宋殊,唐景玉自己都呆住了。

    兩人眼對眼,最後還是唐景玉臉皮厚,睜著一雙水潤潤的眸子看著他,好像在問他能怎麽辦。

    宋殊能怎麽辦啊?

    他轉身拿起食盒,重新夾了一個給她,“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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