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七海盯著我喝完水又盯著我躺迴去,?門再次被敲響了。

    我忙不迭扯住七海的衣角,滿足地看著他滿臉無可奈何地請別墅的管家阿姨進門。

    “聽說小姑娘發燒,我就順便幫她煮了點白粥。”走進來的阿姨鬢發已經略顯蒼白,?推著小餐車來到我們身邊,?慈愛地叮囑,?“湯碗是陶瓷的,?有點沉,?吃的時候稍微注意一點。”

    七海對管家阿姨禮貌地道謝:“我知道了。”

    我也跟著他一起連聲道謝,?阿姨想了想,?從兜裏摸了半天轉迴來放在我枕頭上兩顆糖,?笑嗬嗬地離開。

    門聲輕響,我把兩顆糖都推到七海的腿邊,?殷勤地示意他去看:“都是你的。”

    見他不接,?我用手拍了一下床,把兩顆糖彈到空中又落了下來,催促他:“給你,都給你。”

    他的手緩緩放在糖的上麵,?我見他遲遲不握緊,?一個貓撲老鼠按了過去讓他的手和糖貼緊:“你快拿起來吃呀。”

    “先吃飯吧。”

    七海順著我把糖拎起來,?放進自己的西裝褲,?口袋邊緣露出亮晶晶的糖紙,自己則端起碗,?勺子碰撞著白色陶瓷碗的碗壁,發出悶悶的響聲。

    好吧。也許他喜歡飯後吃糖。

    我雙手支著床再次坐起身,向後依靠的時候七海飛快把枕頭豎起來墊在我的腰後,我的背撲通蜷縮在枕頭裏,像是小貓找到了柔軟的毛絨毯後,?舒舒服服地把自己陷進去。

    正當我伸手想去接過七海手中的碗時,他卻避開了我,垂下目光,捏著勺子在碗中輕輕攪拌兩下,問道:“粥裏需要加東西嗎?”

    “不需要……話說,我自己一個人能吃飯的。”我為自己身為成年人的行為能力爭取道。

    “你現在身上沒什麽力氣吧,這個碗可是相當重的,別被燙到了。”

    七海舉著碗,看上去非常沉重地顛了顛,在我相信了他的話以後,把盛了半滿的勺子遞到我嘴邊,灰褐色的眸子流動著清淺的柔光,不知道在看著我還是在看著勺子:“慢一點吃。”

    我想張開嘴,但是被他如此直白地望著,好像虎視眈眈的獵人等著草原上某隻活蹦亂跳的小動物一張嘴就咬住他的餌,直接掉入他挖出的陷阱中。

    他一定觀察了這隻動物非常久的時間,知道她最喜歡在哪裏露著肚皮曬太陽,最喜歡躺在哪個金黃的麥垛裏,最喜

    歡打著滾四下張望著去尋找哪裏的晚餐——

    明明心裏已經盤算著一百道捉住她的方法,卻裝成她的好朋友,接受她的糖,等她毫無防備的開開心心的時候,居心叵測地拿出這個餌料,等她上鉤,然後叼著她的後頸把它叼走。

    也不知道他是想要她光滑又柔軟的皮毛呢,還是喜歡她圓滾滾毛茸茸的肚子上麵q彈的肉呢?

    “是在怕燙嗎?”七海問道。

    但是這隻小動物是真的把他當朋友,甚至好像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想帶他迴自己的洞穴居住。

    而且,為什麽他手裏的東西聞起來好香,好餓。

    小動物的肚子叫了一聲,得到獵人的輕笑聲,她不由得滿臉通紅,用手捂住眼睛想逃避他的目光,又憑借食欲的本能決定再相信他一次。

    就一次。

    於是小動物勇敢地咬住餌料。

    於是我勇敢地用上牙咬住了勺子。

    牙齒接觸到的米溫度剛剛好,我又向前咬了一點,伸出舌尖勾住勺子邊緣,啊嗚一口把整個勺子咬進嘴裏,一點一點喝下去。

    我把捂住眼睛的手指分開一個縫,發現七海含笑望著我,好像我鼓起腮幫子一點點咽粥的動作讓他覺得十足有趣,便急急忙忙全部吞完,再抬起頭,他已經把下一勺挨在唇邊,微微偏頭,興味十足地笑著:“慢一點。”

    “哦。”我又喝了一口,他非常迅速地送上第三勺和第四勺。

    “七海,”我氣勢……一點也不兇地說,“我可不是寵物哦。”

    “我沒有這樣想。”七海認真地說,“我完全不是因為發現今天的瀧島意外貪嘴,隻是擔心你會端不穩才這樣做的。”

    “真的嗎?”我半信半疑。

    “真的。”他晃了晃碗,“再喝一點吧,不要空腹吃藥。”

    我上上下下看了看坐得筆直的七海,決定姑且相信他的話,微微向前探出頭,忍著從心髒熱到臉頰的怯意,毫無說服力地說:“之後的菜我可以自己吃。”

    他“嗯”了一聲,表情卻變成被提醒過後的若有所思,拿起筷子把菜夾到勺子裏,再次貼到我的嘴角。

    “……我真的自己可以的!”

    “好,吃完這一點就可以了。”

    好吧,勉為其難再吃一點。

    我嚐了一口,因為發燒味道寡淡的口腔突然被鹹香味刺激到

    ,幸福地握了握手指:“阿姨做的菜好好吃!這麽一想,昨天沒有迴來吃飯好可惜。”

    “那你也算因禍得福,今天可以在這裏吃一天。”七海搖頭失笑,“再嚐嚐這個菜?”

    “好……?”我的味蕾叫囂著要嚐試飯菜,連帶著燒得犯暈的腦子也清楚不少,我主動向七海蹭了蹭,以免他把手伸太直酸到手臂,乖巧等著他。

    直到粥喝了一大半。

    “……我真的可以一個人吃菜的。”我強調道,捏了捏手指,“你看,已經有力氣了。”

    “是嗎?那正好來拿著藥,水現在是溫的,可以就著喝了。”

    “啊、嗯。”我下意識接過來,嫌棄地吞下藥丸,覺得哪裏不對,再次開口,“七海,你不能這樣子。”

    “什麽樣子?”他把不知道哪裏來的糖撥開一半,拉過我的手放在手心,“那兩樣藥好像挺苦的,吃點糖吧。”

    “……笨蛋七海!”我把糖在兩側臉頰裏來迴含了含,反應過來自己再次被他忽悠過去,模模糊糊地抱怨,“請你把我當作一個即使發燒也完全可以照顧好自己的成年女性。”

    像這樣明明每句話都慢條斯理地,卻莫名強勢到我不能反駁,好像這個獵人突然心急起來,迫不及待要把誰捉走下鍋一樣。

    “等你睡醒之後,我會的。”七海已經拽起被子,給我拉開足夠躺下的空間,“所以現在要睡覺嗎?”

    我沉思片刻,藥勁還有發燒後的疲憊感最終讓我屈服地鑽進去,想了想,又伸出手捏著拉窗簾迴來的七海的襯衣。

    他坐在床邊,用手指撥開打在我額頭上的碎發,輕輕摩挲過我側臉的邊緣,最後壓在被子角上。

    有一瞬間我眯縫著眼睛,恍惚覺得七海與醫院夜晚時半邊身體被月光浸透、半邊身體被黑暗籠罩的樣子似乎別無二致。

    但是他在不明不暗的光裏什麽也不做,隻是溫柔地看著我,唿吸綿長均勻,安寧而長久地停駐在我身邊。

    也許是不一樣的。我不太清楚的腦子得出這樣的結論。

    “七海。”我艱難地再次睜開眼,把另一側的玩偶抱枕拖給他,“不要一直等我,困的話也要休息一下。”

    “白熊?”他雙手抱著玩偶,像是在抱著一個軟綿綿的人類幼崽。

    “專門從家裏帶來的。”我點點頭,意識一點點渙散,“抱著睡覺很舒服的,尤其是肚子超級軟的。

    ”

    “我允許你抱她,所以照顧好她,拜托了。”我鄭重地把最喜歡的熊交給了他。

    “雖說很想告訴你不要把這麽貼身的東西隨便拜托給別人……算了。”誰的手背再次碰了碰我的臉,“快睡吧。”

    ——

    在此起彼伏煙火的聲音中,我從熱騰騰的夢裏醒來了。

    我蹭了蹭溫熱的枕頭,晃了晃腦袋,頭疼好像也沒有那麽嚴重。也許燒也快退了,我得意地想。

    然而在我想要直起身時,身邊的被子像是被粘在床上一樣一點也拉不起來,我正想用力,突然發現身邊另一大隻和我屬於同物種的生物。

    他穿著深藍色襯衣,懷中攬著我的熊,頭歪在雙層床旁邊支撐用廊柱,一隻手是壓住我被子的罪魁禍首,另一隻手……嗯,原來剛才我蹭的不是枕頭,是他的手。

    ——總之,這個學名為七海的生物正盤踞在我的床頭。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入睡的。

    我躺平看了他一會兒,屏住唿吸小心抬起他的手,放在白熊玩偶的腦袋上,又躡手躡腳地跑去拉開窗簾,驚喜地發現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遠處一閃而過的花火。

    我重新翻迴床上,把被子拉高給七海蓋住,看著他過分安靜莊嚴的睡顏,將雙手停在空中,隔空捧成花,虛虛地捧住他的臉。

    花的後麵偶爾還有煙花炸開,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趕快噤聲。

    說起來。

    我的手指抓住床單。

    難得七海在我麵前睡著。

    【“你在等他告白嗎?”】

    從昨天開始我到底在想什麽,說真的,七海才不會的吧。

    如如如如如果七海真的想給我告、告、告白——我被這個猜測害羞到連心中自語也結巴起來——我怎麽會察覺不到。

    我可是一眼就能看穿千代和野崎的大師。

    但是,稍微測試一下吧。

    我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跪坐在床上,雙手支著床板,把臉微微湊近他。

    心使勁地蹦跳一下。

    萬一,萬一其實是我擅自喜歡他又一直打擾他,才讓別人產生這種錯覺呢。

    我又離近一點,清淡的香味從他身上蔓延向我,從鼻翼開始順著血液把想發顫的感覺傳到心髒,使勁地跳了好幾下。

    會很困擾嗎?

    不不不,這種事情絕對會很困擾的吧,好朋友對自己心存那方麵的想法。

    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我好像又要發燒了,比白天更糟糕的是這次又燒又難過,心裏像是天窗漏縫,涼絲絲的,想再貼近他取暖又不敢接近他,隻好保持著距離,咬著下嘴唇用氣聲叫:“七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困擾的話,我會學著變成金魚,趕緊忘掉的。

    隻是不知道他愛不愛養忘掉過好像喜歡過他這件事的金魚了,嗚嗚。

    更別說,在我變成金魚之前,我連抱著這樣的想法和七海去一次夏日祭的機會都因為我的病耽誤了。

    “今天的夏日祭,去不了了。”我沮喪地說。

    然而我以為還在熟睡中的七海卻突然閉著眼睛,聲音清楚地開口:“迴東京之後再去也不遲吧。”

    我被驚到,向後仰了下身子,想到自己方才湊得那麽近可能都被醒著的七海納入眼中,心虛地大聲說:“已經醒了就告訴我嘛。”

    他發現了嗎看出來了嗎。

    趁著他睡著就做這種壞事,居然想趁機離得近一點觀察他,居、居然還想趁機戳他的臉!

    被直接指出來的話,我一定會想變成氣球啪一下爆炸,然後當場消失在他麵前,變成空氣變成透明的小尾巴悄悄跟著他,再也不讓他發現。

    ……空氣的話,跟一下也沒有關係吧!畢竟周圍都是空氣嘛!也不會隨便讓他唿吸進去的!

    “咒術高專所在的山下,馬上就會有地方的祭奠和煙花。”他不知是沒有發現,還是特意不讓我為難,直接順著我的話題說下去。

    我脫口而出:“那我能和你一起去嗎?”

    ……啊,我這個笨蛋,這樣子說會直接暴露吧,如果慢慢開口也許還不會被拒絕地那麽慘的。

    “那樣子的話,我們可能要比網球部提早離開。”七海看了看日期。

    這果然是拒絕的話吧,“你還是跟著網球部不要靠近我比較好”。

    我掙紮最後一下:“不能和你提早離開嗎……”

    注意意圖,還有注意你的身份啊瀧島月。現在的你不是好朋友瀧島,是懷有不好心思的瀧島,要委婉一點不能說這樣的話,被立刻察覺到然後趕走怎麽辦?!

    我垂頭喪氣地閉上嘴,一點不敢隨便講話。

    心音一片嘈

    雜,我等待著七海發話。

    等啊等啊等來他的手抬起我的腦袋:“當然可以。”

    “不要在腦子裏自顧自亂猜了。”他把白熊重新塞給我,帶著體溫的玩偶跌入我懷中,就像抱著另一個七海,“尤其是關於我會拒絕你這件事。”

    他的眼睛望著我,比方才我湊上去的距離不知道近了多少倍,我睜大眼睛一動不敢動,熱氣從脖子撲上臉頰,暈乎乎地囁嚅著嘴唇:“什麽?”

    七海卻不再迴答了,他好像鬆了口氣,臉上掛著奇異的笑容,奇異到讓我瞬間無法思考:“或者由我來邀請你比較好?”

    “過兩天,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參加東京代官山的煙火祭嗎?”

    作者有話要說:想擁有評論,超想的,真的超想的。

    親親所有留評論的小可愛!!!愛你們!

    以及有些名字好久沒有見到了,是跑掉了嗎,唉。

    總之都親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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