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話說出口的瞬間,宋其雲就後悔了,他戰戰兢兢的看著沈昊林、沈茶和白萌,想要打哈哈說一句“我胡說的,別當真”,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他越想這個的可能性越大,如果寧王叔的身世與外祖家沒有任何的關係,他父皇找誰不好,非要找上姨媽來背負這個罪名呢!


    沈昊林、沈茶和白萌早就放下了手裏的筷子,表情異常的嚴肅,宋其雲根本就猜不透他們心裏在想什麽。而旁邊坐著的梅林、梅竹也已經正襟危坐,大氣兒都不敢喘,麵色凝重的觀察著屋裏麵幾個人的反應,準備著如果國公爺或者大將軍發怒,趕緊把宋其雲給救下來。


    宋其雲提心吊膽的等了有半盞茶的時間,才聽到沈茶重重的歎了口氣,他嚇得激靈一下,差點把手邊的碟子給打翻到地上去。


    “噗!”看到他這個樣子,白萌忍不住笑了出來,“怎麽就嚇成這個樣子?膽子不是很大嗎?不是什麽話都敢往外說嗎?連過世的長輩都敢編排了!”


    “大統領!”沈茶朝著白萌擺擺手,指著宋其雲笑道,“別再說了,看看其雲的臉都白了!”她伸手摸摸宋其雲的頭,“好啦,放寬心,沒有人生氣的。”


    “真的嗎?”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同時點頭,宋其雲長長的鬆了口氣,“你們要把我嚇死了,我真的以為說錯話了。可仔細想想,好像又沒有錯。”


    “你說的這話……”白萌又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喝了一口,說道,“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和你外祖家沒有任何關係的話,薛伯母就沒有必要做這樣的事了。其實,她那樁案子,即便由完顏萍的手筆,也是很容易查清楚的。想想完顏萍才提供了多少證據,想想咱們自己偽造了多少證據。”


    “是這麽迴事!”沈茶點點頭,“白老大人和白伯父的話,母親跟父親的抱怨,以及他們曾經對薛伯母的避而不見,這些都可以解釋通了。還有一點,薛伯母過世之後,薛伯父雖然很難過,每到晚上也是長籲短歎的,但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麽頹廢。他應該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有了一個準備,但即使有了準備,事情真正來臨的時候,還是……”她看向沈昊林,“兄長是怎麽想的?”


    “我認為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但也隻是猜測而已,我們還需要證據來證實這個猜測是真的。”沈昊林想了一下,“先不著急,等苗苗迴來之後,我們……”


    “哇,好香啊,你們都已經吃上了嗎?”書房的門被從外麵給推開了,金苗苗將已經脫下來的鬥篷丟到門外的廊下,接過梅林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頭上的水滴,“這天兒也是怪得很,上午還晴空萬裏呢,剛過了正午,居然就下起雨來了。”


    “下雨了?”沈茶繞過屏風,來到書房門口,往外看了看,“謔,下得還不小呢!梅林,去給苗苗煮一碗薑湯,再把給她留出來的飯菜端過來。”


    梅林應了一聲,找了一把有傘就衝出去了。


    “快點進來吧,別站在門口,吹了風就該著涼了!”沈茶拽了一下金苗苗,“大學士沒留你吃飯?”


    “雷副統領去聯絡感情去了,我還在那兒待著幹嘛?”金苗苗朝著沈昊林和白萌擺擺手,順便又胡嚕了一下宋其雲,“我剛才好像聽到國公爺在說我,是不是背後說我的壞話了?”


    “說你什麽壞話啊,是想要跟你打聽一個事!”宋其雲把金苗苗往炭盆旁邊推了推,“但也不是什麽要緊事,還是先等你吃過飯再說吧!”


    “看你們的這個神色,不像是不要緊的樣子啊!”


    金苗苗還想要繼續往下說,這個時候梅林已經把她的飯菜和薑湯給拎迴來了,她隻能現在沈茶的注視下、捏著鼻子喝完了一整碗的薑湯。


    “行了,我喝完了,別在這兒盯著我了,快迴去坐著吧!”金苗苗把沈茶往沈昊林那邊推了一下,“你們的事待會兒再說沒關係,我先說我今天在大學士府聽到的那個很不可思議的故事,跟薛伯父、跟我們要查的案子有關。”


    其他四個人相互對望了一眼,沈茶朝著梅林、梅竹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微微頷首,轉身離開書房,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


    “這是幹什麽?弄的我好緊張的。”金苗苗夾了一筷子的鴨肉放在嘴裏慢慢的嚼著,“其實就是一點小道消息而已,賈夫人是把我當成自己人,才跟我說的。”她拿起一個小包子啃了一口,“她說薛伯母死的挺冤的,什麽通敵啊,都是瞎扯,真正的原因是受到了寧王的牽連。那個寧王根本不是宮中貴妃所生,而是……”她看了一眼宋其雲,突然覺得下麵的話不太好說出口了。“而是……”


    “皇祖父和外祖母的孩子,對吧?”


    “你怎麽知道的?”金苗苗看了看其他人的反應,發現他們都很淡定,“你們……你們聽說了?”


    “我們之前隻是猜測,本來是想等你迴來,問問惠蘭大師的手劄裏麵有沒有記錄相關的內容,沒想到……”沈茶輕輕歎了口氣,“也算是一種機緣了。”她看看金苗苗,“賈夫人怎麽知道這個?是聽別人說的嗎?”


    “當然不是了。”金苗苗擺擺手,把包子啃完,又拿了一個,“你們知道先帝為什麽一直都不重用賈大學士,也一直任由他的同僚排擠他,但該有的待遇還是會給嗎?”看到幾個人搖頭,她接著說道,“是因為賈大學士之前一直都跟著寧王殿下,當然不是左膀右臂,頂多就是曾經教過寧王殿下讀書什麽的,關係還算是不錯。寧王殿下失勢,被打發去看了皇陵,他身邊的人多多少少都受到了牽累。”


    “是寧王殿下身邊的人!”沈茶點點頭,“所以,怎麽傳出寧王殿下的身世另有隱情這迴事?”


    “也不是傳出來的,是隨著寧王殿下的年紀越來越大,他長得越來越像他的生母。按照賈夫人的說法,不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但也有個七八分的相像。”金苗苗三下兩下吃完了包子,又吃了兩口青菜,接著說道,“那會兒老夫人已經過世,但見過她老人家的也不少,風言風語也就避免不了了。”


    “我明白了!”宋其雲重重的歎了口氣,“為了掩蓋寧王叔真正的身世,為了證明寧王叔與我外祖家裏沒有任何關係,這才利用完顏萍的告密,炮製了姨媽所謂勾結金人的案子。這麽一來,大家都會認為,如果寧王叔跟我的外祖家有關係,父皇是絕對不可能下這個狠心、這個狠手的。隻有姨媽死了,才能徹底堵上天下悠悠之口。”


    “薛伯母為了保住母親的清譽、為了保住同母異父的弟弟的性命,還有太後娘娘以及馬上就要被冊立為太子的外甥的地位,她也必須做出這樣的犧牲。”


    沈茶輕輕的歎了口氣,她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心情,反正就是特別心疼小天哥。如果他們的這些推測,在接下來的調查中一一被證實的話,小天哥就是這世上最可悲的人。薛伯母保全了那麽多的人,顧及了那麽多人的顏麵,卻一絲一毫沒有想到她的兒子,沒有想過她的兒子在知道真相之後,會是個什麽樣的心情。


    “小天哥……”沈茶的眼淚劈裏啪啦的掉了下來,“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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