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再見到沈酒的時候,齊誌峰覺得自己這個兄弟好像有什麽心事,他試探著問了兩句,卻也沒有問出個什麽所以然來,對方擺明了不想說,他也不會勉強,能做的也隻有多說些讓兄弟開心的話。


    國公府的接風宴結束之後,沈酒親自送齊誌峰迴了驛館,說是要秉燭夜談,但也隻是聊到了定更時分,齊誌峰就已經困的東倒西歪,抱著一卷被子開始說夢話。


    沈酒等他睡了,才離開屋子,吩咐守在門口的護衛要小心守護,有什麽事情要第一時間通報。


    在驛館裏巡視了一圈,確認一切都妥當了,沈酒才準備離開,沒想到在門口碰到了他目前最不想見到的一個人。看到這個人從外麵進來,他下意識的往旁邊側身,想要躲開他,卻沒看到地上的一塊石頭,一腳踩了上去,整個人直接朝著前麵撲倒過去。


    “沈小將軍!”看到沈酒要摔了,可把耶律合宜給嚇了一跳,他急忙伸手去接,讓沈酒倒在了自己的身上。“腳沒事吧?我看看!”說著,他就要蹲下去給沈酒做檢查,沈酒想要躲開,卻被他一把捏住腳踝。“別動!”他仔細的摸了兩下,“還好,骨頭沒事,也沒扭到筋。”


    “知道了,謝謝耶律護衛,現在是不是可以放開本將軍了?”


    等到耶律合宜起身站直,沈酒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接著夜色很認真的打量著麵前的這個人。


    雖然以前也見過幾次麵,但鑒於耶律合宜從來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有耶律南、齊誌峰在的場合,基本上都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對他的印象除了是耶律南的隨從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了,最多也就是覺得這個人長得還蠻順眼的,僅此而已。


    沈酒在心裏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姐姐告訴他,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惦記了那麽多年的人,這些年一直都在自己的眼前晃悠,隻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他認真的看著耶律合宜的那張臉,漸漸的跟小時候喜歡的那個哥哥的臉重合了在一起,突然感覺到,他們並沒有分開這麽多年。


    看到沈酒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把自己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尤其在自己的臉上停留了許久,耶律合宜更覺得奇怪了,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臉,並沒有摸到什麽奇怪的東西。


    “你……”感覺到了沈酒的不對勁,他輕輕歎了口氣,“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沈酒盯著耶律合宜的臉,搖搖頭,他想說點什麽來緩解一下現在這個尷尬的氣氛,但又不知道能說什麽。他有一種衝動,想要把心裏的委屈、思念都向麵前的這個人訴說,但殘存的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很有禮貌的告辭,迴家去睡一覺,把今天聽到的事情全部丟到犄角旮旯,迎接嶄新的一天。這樣做的話,對他們兩個人都好。


    “我……”沈酒輕咳了一聲,眨眨眼睛,“我……”


    “天色不早了,沈小將軍該迴去了,要不國公爺和沈將軍會擔心的。”看到已經有人注意他們兩個了,耶律合宜微微一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我送你迴去。”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的!”沈酒也看到那幾個探頭探腦的家夥,勉強把心裏的那一點衝動壓下去,朝著耶律合宜微微頷首,“耶律護衛留步吧!”


    他邁步從耶律合宜的身邊走過,走出驛館的門口,停下腳步,再一次把目光停留在耶律合宜的身上。


    “請耶律護衛轉告小峰,本將軍明日無法送他出城,祝他一路順風。”他停了下來一會兒,“你也是!”


    說完,沈酒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耶律合宜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也沒有弄清楚今晚這個人為什麽這麽的反常,隻是這個樣子像極了小時侯想要點什麽東西,卻不好意思說出來的樣子。


    站在原地迴憶了一會兒那段被珍藏在心底的時光,再一抬頭,對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他輕輕地歎了口氣,這才慢慢的走迴到驛館裏。


    正如沈酒自己說的那樣,第二天一大早來送齊誌峰和耶律合宜的隻有沈茶和金菁,據說沈酒本人,早早的迴軍營去了。


    “誒,都是我不好。”齊誌峰打了個哈欠,“昨天睡得太早了,都沒有好好的道別呢!”


    “你們又不是沒有見麵的機會了,好端端的道什麽別?”話雖然是對著齊誌峰說的,但沈茶的眼睛一直盯著耶律合宜,“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不用這麽戀戀不舍的。”


    明白她的意思的耶律合宜微微頷首,看了看還不想離開的齊誌峰,“公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好吧!”齊誌峰朝著沈茶和金菁擺擺手,“小茶姐姐,我們走了!”


    沈茶和金菁同時向後退了兩步,目送他們一行人離開,等到他們走遠了,兩個人才慢慢的往城裏走。


    “你和合宜那個小子,在打什麽啞謎?”金菁瞄了一眼沈茶,“小酒那個家夥,今天明明沒什麽事,居然不來送送他的好兄弟,這太反常了!昨天晚上,他們兩個聊得不好?”


    “不是,跟小峰沒關係。”沈茶笑了一下,“酒兒是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合宜,他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


    “哦?”金菁一挑眉,“他知道了?”


    “嗯!”沈茶點點頭,看到金菁跑到路邊去買糖葫蘆,就走過去陪他。“早上吃這個傷胃。”


    “我不吃,給苗苗的,昨天就開始念叨要吃這個了。”買好了糖葫蘆,金菁跟著沈茶往國公府的方向走,“他既然知道了,有什麽特別的反應?是不是激動壞了?畢竟是他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前些年可沒少念叨,也就是最近這一兩年很少提起了。”


    “是很激動,但更多的是驚訝,甚至還在埋怨我和兄長,為什麽那麽小就把人送走。”沈茶輕輕歎了口氣,“他說這話的時候,我感到有點心酸。”


    “自己養了多年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看到沈茶點點頭,金菁拍拍她的胳膊,“小酒不是那種白眼狼的小孩,隻是當年那個家夥走的無聲無息、太突然了,他一直耿耿於懷,所以才會一直掛在心裏。現在知道人沒事,日子過得還不錯,大概就會徹底放下了。”


    “但願吧,他跟我說,假裝不知道這件事,但昨天從驛館迴來,感覺狀態有點不太對。”


    “隻要他們不見麵,一切都會過去的。”


    沈茶和金菁對望一眼,兩個人同時笑了,一起走進國公府的大門,大老遠就看到很歡脫的朝著他們揮手的沈酒,兩個人同時歎了口氣。


    “咱們的擔心還真是多餘呢!”


    “是啊,這小子又恢複成之前沒心沒肺的模樣了,挺好的,還是這個樣子適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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