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淺無意中闖入血池,看見那森森可怖的血影。又被自己撲朔迷離的身世所擾,徹夜未睡。子規進房陪她,安慰許久。她離開之後,卿淺仍然是輾轉反側。


    到了黎明時分,才勉強閉眼。正想好好安睡,聽到子規的聲音:“卿淺妹妹,你看是誰來了!”


    墨?h!


    她心中一喜,慌忙跳下床,匆匆地洗漱,對著門外說道:“先不要進來!”


    門外卻是離痕的聲音:“卿淺,是我。”


    她停止洗漱,打開房門,隻見離痕站在外麵,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離痕上前拉住她,關切地說道:“卿淺,兩日不見,你怎麽這般憔悴?”


    卿淺道:“陌生之所,難以安睡。”


    “是不是想念墨?h?”


    聽她這麽問,卿淺黯然地點了點頭。


    “既然想他,那就迴到他的身邊。這幾天他也頗為傷心,身為仙君,卻喝得酩酊大醉。他心裏想的嘴裏念的都是你,一會兒怪自己沒能保護好你,一會兒又怪自己竟然讓你誤會至此。卿淺,他對你用情至深,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不論你們之間有什麽誤會,都應該當麵講清楚。這樣一味逃避,隻會傷人傷己。況且他說,你是他的妻子……”


    離痕誠心誠意地勸解著,似乎已經準備多時。


    這時,青鸞悠悠走來,牽住離痕,笑道:“這地方還真大,轉了半天都轉不完!”


    離痕嗔道:“別忘了正事!”


    “哦!我們是來勸和的!”青鸞一拍腦門,笑眯眯地看著卿淺,“卿淺,跟我們迴去吧。大家都想你了,尤其是某人,真是孤枕難眠啊!”


    卿淺狐疑地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孤枕難眠?”


    “這個嘛……”青鸞幹咳兩聲,“不巧我也是。可憐我們兩個英俊瀟灑,居然沒有人陪!”


    卿淺道:“你不是有離痕麽?”


    離痕臉色一紅,嬌羞不勝:“卿淺,你說什麽呢!白天我們可以時時刻刻陪在一起,到了晚上……”


    卿淺恍悟:“到了晚上,他要獸變!”


    “咳!”青鸞重咳一聲,“神艱不拆!”


    卿淺笑了起來,驀地又黯然無比。她低著頭說:“請你們幫我照顧他。他從不喝酒,也請你們幫我勸勸他。叫他好好修煉師叔所傳授的秘籍,而不要學會他的酗酒。師叔若是看到了,肯定會怪我的。”


    “這些話,你還是親口跟他說吧。他現在誰都不理,也隻有你才是他的‘解酒聖品’!”


    “青鸞,你別開玩笑了。我現在真的很難過,可是卻不能就此離開。我心中還有很多謎題,也隻有在這裏找到答案。”


    “什麽謎題?說來聽聽,或許我知道。”


    “你說我們很早前就認識,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當然是人見人愛鳥見鳥載的卿淺美人啊!”


    看著青鸞玩笑不羈的表情,卿淺明白,他肯定是一無所知。


    離痕道:“我們走吧,不要讓墨?h等久了。你若是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後悔的。真是想不通,你們明明這般相愛,為何卻要任由誤會分開?其實那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說清楚就行了。”


    卿淺道:“任性賭氣隻是一時的,冷靜下來我就想明白了。我不是在懷疑他,而是在懷疑自己。他和玉杳都是高高在上的仙,而我……我至今都想不起從前,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這般敏感多疑,隻是因為心中的卑微。我覺得自己不夠好,所以稍有風吹草動,便會如臨大敵。我……我沒那麽好……如何能夠站在他的身邊……”


    “卿淺,你可知我有多羨慕你?有這樣深情的男人不離不棄,真是幾輩子都修不來的!你說自己不夠好,又可知其實每人都是獨一無二。況且,你這樣想,他又何嚐不是?他眼睜睜地看著你跟別的男人離開,他難道不會懷疑是自己不夠好?”


    “我……”卿淺心中難過萬分,低頭不語。


    “好了,去說清楚吧。心結解開,一切都會好的。”離痕笑著,拉著她就要走。


    卿淺想了想,釋然一笑:“青鸞,離痕,謝謝你們!我這就迴去,隻不過……”


    青鸞焦急地說道:“還猶豫什麽!再不走,他就被人拐跑了!”


    “我要先去打扮一番!”卿淺摸著自己的臉,赧然地說道,“都好久沒有收拾自己了,現在肯定難看死了!”


    青鸞道:“你現在已經很好看了!墨?h想要見到的,不過是你的人。哪怕你現在是叫花子,他也會歡喜!”


    “不行啊!我不能讓他看到我如此狼狽,我怕他會不喜歡!”卿淺說著,往房間走去。


    青鸞正要叫住她,離痕笑道:“女兒家的心思,你也不懂。哪個女子不是想讓心愛的人看到自己最美的樣子!”


    青鸞無奈,隻好任由她去。這是魔界重地,他和離痕不宜久留,於是先行離開,在外麵等候。


    卿淺走進房間,沐浴一番後,用心地打扮起來。


    小小的鏡盒,無法看清自己究竟有沒有哪裏不對。


    誠如離痕所說,在心愛的人麵前,誰不是想在對方眼中盡量完美!


    連微笑,都想練習的恰到好處。


    卿淺幾次看向那被幕簾遮掩的銅鏡,努力地逼迫自己忍住衝動。


    可是心中的聲音不斷地蠱惑著自己,看一眼,就看一眼!


    終於,她伸出手,朝那幕簾探去。


    厚重繁麗的幕簾被緩緩揭開,如同揭開一場塵封的迷局。


    鏡麵緩緩露出一角,卻瞥見白衣飄零。她以為是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沒有多想。


    當整個鏡麵都凸現眼前時,她不由得捂住嘴,卻難以抑製驚恐的尖叫。


    隻見那鏡中浮出一張絕美的容顏,水眸朱唇,衣袂飄飄。


    然而她的臉色那般慘白,仿佛不屬於這個世間。


    這張臉,卿淺似曾見過,隻是卻又印象黯淡。


    她瞪大眼睛,步步後退。


    那女子則是飄蕩在半空中,步步緊逼。


    “你是誰!”卿淺驚叫著問道,“為何會在鏡子裏!”


    女子隻是憂傷地看著她,並不開口。


    卿淺往後退一步,她就往前近一步。


    就在心跳都要停止的時候,忽然感到自己退到一個冰冷的懷抱。


    耳邊響起那憤怒的聲音:“不是警告過你,絕對不許打開鏡子!”


    卿淺迴過頭,隻見寒影正怒不可遏地看著她。


    他向來是溫和微笑,從未見他嗔怒,更別說如此震怒。


    卿淺驚猶未定,說不出話來。


    “說啊!你為什麽要打開它!為什麽總不肯聽我的話!”


    “我……對……對不起……”


    “她的靈就要徹底地消散了!對不起能夠換迴她的複活嗎!”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會是這樣……”卿淺驚恐至極,內疚至極,哭了起來,“如果你一開始告訴我原因,我是絕對不會碰它。我以為……隻是普通的鏡子……對不起……對不起……”


    見她哭的傷心,寒影神色漸漸緩和,低歎一聲:“其實她早就已經死了。是我不肯麵對現實,將她的靈封在滿院的鏡中。我欺騙著自己,幻想她還在身邊。每天我看著鏡子,而她也看著我。就如同……她從未離開……”


    卿淺呆呆地說道:“她是蘭?s?”


    “不錯,她是蘭?s,是我最愛的女人。”寒影的神色極為痛苦,“可是我卻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我麵前,卻無法救她,也無法報仇……她的一生,都是在為我而活。死了之後,也仍然在陪伴著我。我對不起她,我害得她生生世世魂魄無依……”


    “對不起……”


    “我不怪你,這本就是我跟她的結局。怪隻怪宿命太過殘忍,我一直都在與之抗爭,可笑自己實在太過渺小。”


    “寒影……”她失神地看著他,卻看不懂那總是笑容如風的臉上,究竟藏著多少傷痛。


    “剛剛嚇到你了吧?對不起,卿淺,我隻是太過傷心。”


    寒影伸出手,輕輕拭去她的淚水。


    這一次,她忘了拒絕。


    他望著鏡中漸漸模糊的幻象,神情傷楚地說道:“她離開已久,鏡靈將散。我想,該是忘記她了。”


    “不!寒影,不要忘記!不管有多痛,總好過無情無義地活著。你若忘了她,又怎麽對得起她!”


    “忘了她,這是她臨死前的請求。”他痛笑一聲,“多麽殘忍!她已經永遠留在我心裏,卻請求我忘了她!”


    卿淺心中難過不已,呆呆地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卿淺。”他忽然看定她,低沉地問道,“你願意幫我麽?”


    “什麽?”


    “在我學會忘記她之前,請幫我記住。”


    “好。”卿淺毫不猶疑地答應,連她自己都有些驚異。


    寒影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喚了一聲‘子規’。


    子規瞬間閃現眼前,看到如此情境,大吃一驚:“鏡靈……怎麽……”


    寒影道:“布陣。”


    子規似乎明白了什麽:“我要跟你一起進入幻境!”


    “永遠都不可能。”


    寒影麵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牽著卿淺,一起走進了鏡中。


    鏡花水月的幻境中,卿淺看到了他深藏心底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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