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對著那皎皎明月莊重起誓,相伴白頭,絕不背棄。


    因了這句話,也因了他懷中的幽幽茶花,她終是含淚點頭。


    死亡與承諾,年少天真的她,選擇了後者。


    那場噩夢,她不敢對任何人說起,隻是深藏心底,午夜夢迴的時候尖叫驚醒。春紅守在門外,每每都會被那淒厲的尖叫嚇跑,總以為小姐是夢到鬼。


    她是秦顥在黑暗中送迴房間的,自然沒有人猜到究竟發生何事。


    幾天後,秦顥帶了滿滿一馬車茶花,前來求親。父兄嗤之以鼻,命人將他趕了出去。


    她踉踉蹌蹌地跑到大堂,看著那純白茶花,神色恍惚:“父親,哥哥,請讓我嫁給秦公子!”


    父親大吃一驚:“他何德何能,竟然敢前來求親!你嫁過去,是想跟著他一輩子吃苦嗎!”


    “跟著他一輩子吃苦,也好過任人擺布。”


    “女兒啊,難道你不知道,父親都是為了你好啊!婚姻大事,講求的是門當戶對。父親想不通你們是如何相識的,但是他一介賤民,竟然能夠見到你,定是使出什麽手段!”


    “秦公子對我是真心真意,女兒早已與他私定終身!”


    “你!不知羞恥!”父親顫抖著,揚著手想要打她,卻終於無力地垂下。


    她牽著秦顥跪在地上,請求父親成全。小廝們將他們分開,拖著秦顥扔了出去。


    秦顥固執地跪在了外麵,直到那一扇朱門將他隔絕。


    他在外麵跪了多久,她就在裏麵求了多久。


    不吃不喝,不哭不笑,形同枯木。


    無論父兄以及丫鬟如何哄她勸她,她都是緊閉嘴唇,一言不發。


    一開始她隻是別無選擇,但是漸漸地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為何竟然會這般倔強!


    幾天後,她終於暈倒在朱門下,卻拒絕喝藥。


    父兄惱怒萬千,本來想任由她自生自滅,但是又如何舍得!


    眼看著她隻剩下一口氣,他們無可奈何,隻能命人拖來了秦顥。


    秦顥已經在門外跪了幾天,此時也是嘴唇幹涸氣息奄奄。見到媚嬌的那一刻,忙奔上前,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一幕,該是多麽的感天動地啊!


    後來迴想起來,不過是笑話一場。


    父親看著緊緊相擁的兩個人,哀歎連連,最終說出:“我是絕不會將女兒嫁給他!我寧願看著你們死,也不想看著你越陷越深!”


    “父親若執意如此,請恕女兒不孝!”


    她掙紮著從床上爬下,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父親震愕至極,蒼涼地大笑起來:“女兒啊女兒!你真是太傻!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父親更愛你!為了一個男人,你竟然狠心至此!”


    “對不起,請當作我已經死去。”


    她扶著秦顥,正要離開,父親叫住她,將一盒珠寶放進了她的手中。他淒涼地說道:“從你出生開始,就一直在為你準備嫁妝。本想著將你風風光光嫁出去,沒想到……好好照顧自己,在外麵不要輕信任何人。”


    她本來不想接受那盒珠寶,但是看著秦顥滿身的重傷,終究是接了過來。她在心裏暗想,等秦顥出人頭地之後,就帶他風光還家,然後雙倍報答。


    她不敢多看父兄那傷痛的眼神,攙扶著秦顥朝外走去。


    穿過那道沉重的朱門時,隻聽到父親那悲愴的歎息:“女兒啊!終有一天你會後悔!”


    那時的她並不懂,愛情究竟是什麽,婚姻又意味著什麽!


    她隻想沉溺在幽馥的茶花之中,暫時忘卻那一場噩夢。


    他們離開了這一座小城,來到了千裏之外的小鎮。或許是在逃避什麽,兩人心照不宣,誰也不敢說破。他們口中說的是,不想再見到故人,害怕會被拆散。但是真實的原因,誰又能夠啟齒?


    小鎮裏麵安寧祥和,春光明媚正是茶花盛開。


    他們在茶花深處住了下來,兩人身子漸好後,他布置了喜堂,與她拜堂成親。


    沒有高堂,沒有親朋,有的隻是他們兩個。


    他對她說:“對不起,委屈了你。”


    她將玉佩放進他的手中,輕輕搖頭:“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要嫌棄就好。”


    他收好玉佩,將她抱到床上,伸手想解開她的衣服,卻見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


    他輕吻她的淚珠,柔聲說道:“那一切都已經過去,從此以後你隻屬於我。我會好好待你,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她偏過頭,閉上了眼睛。


    一開始他是極輕極柔,漸漸地不加控製,在她的身上肆意地馳騁著。


    她咬著嘴唇,齒間溢出了鮮血。


    他卻絲毫沒有注意,隻是沉悶地低喘著:“媚嬌,讓我聽到!快!”


    她的眼淚愈發洶湧,怎麽也止不住。


    這人是她的夫君,她背井離鄉地追隨著他。如今她什麽都沒有,她隻能祈盼他的愛憐。


    然而這一刻,那些都不再重要,她必須讓他快樂。


    心中掙紮滴血,嘴角卻扯出一絲媚笑,順著他的喘/息,低低嬌/吟。


    如願以償地聽到她的聲音,他更加粗暴地動作著,很快就癱軟在她的身上。


    她捂住嘴,努力抑製住自己,不讓自己發出那驚恐的尖叫。


    躺了一會兒,他已經沉沉睡去。她支撐著下了床,跳進水裏,拚命地搓洗著自己的身子。


    他的唿吸漸漸粗重,窗外的茶花也開始凋零。她望著屋簷的月光,呆呆地想著,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麽?


    她在水中泡了一夜,他片刻也沒有睜開過眼睛。


    天色終於漸漸明亮,她從冰冷的水裏起來,找出素淨衣服穿在身上,然後自己洗漱梳頭。對鏡畫眉,卻畫不出眉間的快樂。


    想象中的閨房之樂,隻不過是她一個人的獨舞而已。


    她嚐試著燒火做飯,被嗆得咳嗽不止。廚房差點著火,也是她慌張打水撲滅。


    擺好了飯菜,她端著熱水走到房間,他抱著被子睡得正香。


    她輕輕地為他擦洗臉龐,輕輕地喚道:“相公,該起床了。”


    他嘟囔一句,翻過身繼續沉睡。她給他掖緊被子,卻忽然被他卷入懷中。


    他終於睜開眼睛,目光灼灼。


    感到某處那灼熱的異動,她的心頭再次襲上驚恐,卻最終咬住了嘴唇。


    “媚嬌,我喜歡看你這般媚態,真真誘/人!”他猛地撕開她的衣服,掐著她的腰,讓她沉入他的欲/望。


    破身之痛仍未減緩,她不由得痛唿出聲:“好痛!”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裝的真像!”


    她怔了怔,閉上了眼睛。


    “動啊!”他低吼道,“你應當不用我教吧!”


    她忍住痛楚,擺起了腰肢。


    他狠狠地抓著她的肌膚,劃出了鮮血。


    或許,這又是一場噩夢罷!她在心裏安慰自己,她的夫君會疼她愛她,會送她滿山的茶花。如今,隻是噩夢未醒罷了。


    如此幾番折磨,當他的腹中饑餓難耐時,終於放開了她。他翻身下床,正準備穿衣服,她伸手幫他理好。


    她牽著他走到飯桌前,兩人相依而坐。


    她還不敢問他飯菜是否可口,卻見他放下筷子,皺起了眉頭。


    她神色黯然,低聲說道:“對不起……下次我一定做好……我這就去學……”


    “不必了,我們出去吧。”


    他大步朝外走去,她跟上前,緊緊地牽住了他的手。


    來到集市上,不時有過路人竊竊私語,甚至有大膽之徒直接叫出:“小娘子生的真美!”


    她低眉順目,匆匆穿過。其實她多想聽到他開口喝止,就如同當初他為她擋住歹人那般。


    可是,他卻置若罔聞。仿佛沒有聽到,又仿佛那一切與他無關。


    她想,究竟是現實錯了,還是迴憶錯了?當初那個笑容清朗的男子,難道真的隻是自己春日裏的一場錯覺?


    又或許,隻是因為自己如今太過卑微,所以才會如此多心?


    兩人在小館子裏隨意吃了些東西,店家讚不絕口地誇著她的美貌。畢竟在這樣的窮鄉僻壤,很難見到如此標致的美人。


    秦顥漠然地聽著,結賬時竟然說道:“既然看了我家娘子,飯錢自然當少一點!以後我天天帶著她來這裏!”


    “好啊好啊!”店家撫著掌,猥褻笑道,“求之不得!”


    他從懷裏悉悉索索地摸出幾個銅板,扔在了櫃台上。


    店家正要收起,媚嬌取下自己的珠釵,冷冷說道:“我豈能任人討價還價!這些錢,我還付得起!”


    她正要將珠釵放下,卻被秦顥一把搶過。寶貝似地藏在懷裏,煞是憤然:“這等寶物,可以將整座客棧買下!怎能便宜了他!真是敗家!”


    他拽著她,飛快地離開了小飯館。


    她掙脫他的手,逼視著他:“秦顥,你變了。”


    “那是因為你從來都沒有看清過我!”


    他也不多做解釋,揣著寶物前去購買綾羅綢緞了。


    她迷茫地看著他的身影,不知道究竟是誰欺騙了誰。或許一開始就是錯的,自己被那些才子佳人的美麗故事所欺騙,也被自己的眼睛所欺騙。


    大概,這才是生活本該有的模樣。


    然而不管怎樣,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地。


    這一生,她注定無可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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