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堅是什麽人呢?


    可能他活到現在,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對他說過話,就連何之初雖然有時候跟他對著幹,但語氣也沒有這麽不客氣。


    顧念之的狠話一甩出來,何承堅瞬間臉色就變了。


    溫守憶一看,立刻著急了,“何上將您別氣著,沒事沒事!念之你也真是,就不能好好說話?!”


    她一邊說,一邊扶著何承堅坐了下來,又手忙腳亂地給何家的家庭醫生打電話。聽說是何承堅犯病了,這些家庭醫生一分鍾內就趕到書房外麵。


    何承堅握著拳頭,隻覺得耳朵裏嗡嗡作響,所有的血好像都衝到大腦裏,眼前的視線都有些模糊了,帶著暗沉的血色。


    他任由溫守憶扶著他坐下,用手捂著心髒的部位,慢慢平靜著自己的唿吸。


    何之初也嚇了一跳,迴頭就打開書房的門,叫了一個家庭醫生進來。


    這個人是家庭醫生的頭兒,背著藥箱進來,目不斜視走到何承堅麵前。


    一看他的神情,馬上說:“這是心絞痛犯了,趕緊吃點藥。”


    他們都有心絞痛發作的常備藥。


    何之初倒了一杯清水過來,親自從醫生手裏拿過藥,給何承堅服下。


    何承堅吃了藥,閉著眼睛靠在座椅上歇了一會兒,才恢複過來。


    耳朵裏的嗡嗡聲消失了,眼前的視線也清晰了,剛才的滿臉血色漸漸迴複了正常。


    但是胸口還是有一點悶。


    顧念之見何承堅氣成這個樣子,心裏有些後悔。


    她是不是太過份了?


    何之初專注地看著何承堅,又給他倒了一杯溫水,“再喝一點?”


    何承堅就著他的手喝了水,看了屋裏的家庭醫生一眼,說:“之初,幫我送送醫生,順便幫我再拿幾瓶藥過來,我的藥不多了。”


    何之初點了點頭,跟著那醫生一起出去了。


    何之初走了之後,何承堅又坐了一會兒,才看了顧念之一眼。


    顧念之湊到他的書桌前,不好意思地說:“何上將,對不起。”


    如果何承堅真的因為她的話有個三長兩短,她的過錯就大了。


    何承堅眸光沉沉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說:“念之,你也不算小了,已經十九了吧?十月份就要滿二十了?”


    也就不到一個月時間了。


    顧念之點了點頭,心情頓時低落。


    她的二十歲生日就要到了,可是霍紹恆,已經不能再給她過生日了。


    她真的不想再過生日了。


    何承堅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再想想自己兒子隱忍的平靜,兩隻手暗暗握成了拳頭。


    七年時間,真的那麽不可抗拒?


    自己的兒子,哪一點不好了?


    溫守憶在旁邊仿佛沒有看出來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輕笑著說:“念之,你不要太任性了。這麽好的條件,你還折騰什麽啊?至於你那邊跟霍少訂婚,那幾乎是另一個世界的事,你就當你是做了一場夢。”


    “既然是夢,就沒有必要當真了。”


    何承堅留神觀察顧念之,見她眼角眉梢都透露著不以為然,隻是可能礙著剛才她說話,把自己氣得幾乎發病,才沒有再繼續跟溫守憶吵下去了。


    看來,讓她跟何之初在一起,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事。


    顧念之抬眸看了過去,冷靜地說:“不,那不是夢,你我都知道,那是切切實實存在的一個時空。”


    “存在又怎樣呢?你現在想過去都不行了。”溫守憶淡淡地說,“而他們那邊的科學技術比我們落後太多,一時半會是過不來的。估計等個五十年一百年,說不定他們的科技能夠突飛猛進。”


    顧念之挑了挑眉梢,“這不關你的事。”


    何承堅也說:“這幾年之初和守憶經常進行磁場傳送,磁場能量本來消耗就大。這一次為了接你迴來,中途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磁場裝置失控,不僅消耗了我們絕大部分能量,還差一點把你和致寧給弄丟了。”


    “我給之初留下最後一批足夠支撐他迴來的能量。”何承堅歎息一聲,“不然也許念之他們那一次還不會落到加勒比的蛇島。現在剩下的能量完全不夠形成一次磁場共振。”


    他不以為然的搖搖頭。


    溫守憶繼續勸顧念之,“你看,不是我們故意不讓你迴去,而是現在就算我們想送你迴去,也沒有辦法。沒有足夠的磁場能源,就不能開啟磁場共振,當然就無法進行傳輸了。”


    顧念之的心裏難受得要命,但是強忍著不在他們麵前哭。


    她剛才做戲的時候可以哭,但是要表露自己的真實情緒,她又不想哭了。


    真正傷心難過的時候,她會躲起來一個人哭,那才是真正屬於她的淚水。


    人前流的眼淚不作數的,大家心知肚明,都是千年的狐狸,演的就是聊齋。


    “……所以你別鬧了,等舉行宴會的時候,就把你跟何少訂婚的事一起說了吧。”溫守憶又把這話提了出來,“你要以退為進,也要有點分寸。終身大事,豈能兒戲?”


    顧念之煩得不得了,朝溫守憶沉下臉,冷聲說:“我向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來不以退為進。你別以己度人,用你自己的心思來揣摩別人。”


    “嗯,你最高潔。”溫守憶從沙發上拎起自己的愛馬仕鉑金包掛在胳膊上,也不再客氣了,“我已經說得口幹舌燥了,你還是不肯鬆口。我想提醒你的是,沒有何家,你什麽都不是。何必惺惺作態呢?”


    “我惺惺作態?”顧念之氣得笑了,“我說了這麽半天,敢情你以為我是故意吊起來賣?”


    “這話我可沒說。”溫守憶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一邊向門口走去,一邊說:“其實你就是凡事得來的太容易了,太輕易得到的東西,總是不會珍惜。”


    “不像我們這些人,家境太差,我爸媽隻是花匠,所以我要比你更加努力,才能跟你坐到同樣的位置上。”


    顧念之這時明白了溫守憶的用意。


    不就是擠兌她,說她是靠著何家自抬身價?


    她兩手抄在褲兜裏,往前走了兩步,對著溫守憶的背影說:“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出身的意思。出身無法選擇,就像我也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但是走什麽樣的路,是可以選擇的。”


    溫守憶的腳步頓了頓,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說:“你已經站在最高處,雖然是靠著何家。所以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不像她,雖然已經進了何家的門,但隨時能被他們掃地出門。


    顧念之嗬了一聲,不動聲色地說:“你倒是對何家挺上心的,難道離開何家,我就什麽都不是?”


    “說句不怕你傷心的話,離開何家,你真的什麽都不是。”溫守憶也不客氣了,眼底還有隱隱的興奮,像是一個獵人,終於看見自己的獵物走向自己設好的陷阱。


    何承堅眉眼微凜,看著顧念之,心想,溫守憶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如果讓顧念之去外麵感受一下真正普通人的生活,每天為柴米油鹽奔波,平生最大的願望不過是貸款買一套小房子,一輩子就耗在小房子裏。


    讓她吃點苦頭,應該就能明白何之初的好了。


    顧念之正中下懷,順勢說道:“那好,我離開何家,靠自己的能力去生活,你看我是不是離開何家,就什麽都不是!”


    “行啊!”溫守憶立刻鼓起掌來,“我拭目以待!”


    顧念之扭頭對何承堅說:“何上將,您同意嗎?如果您同意,我可以馬上離開何家,靠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去討生活。”


    何承堅意味不明地看著她,說:“你真的想離開何家,靠自己的能力和本事生活?”


    “當然,這有什麽不信的?”顧念之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而且能夠離開何家,不用再見溫守憶和秦瑤光,對她來說,是利大於弊。


    溫守憶在旁邊繼續擠兌她,“好啊,既然說了靠自己,你得淨身出戶,不能帶走何家的任何東西,也不能利用何家的任何資源,你甚至不能對別人說,你認識何家的人。”


    抿了抿唇,溫守憶又說:“你也不能對別人說,你母親是秦姨,秦院長。”


    隻有這樣,顧念之才會跟她在同一起跑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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