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光說顧祥文的時候,語氣裏難掩輕視和嘲諷。


    顧念之對之十分反感,忍不住打斷她,說:“不管我父親後來做了什麽,也是你前夫,是你曾經愛過的人,你怎麽能這麽說他?不覺得拉低你自己的格調嗎?”


    這麽詆毀前夫,她自己又能好到哪裏去?


    沒想到秦瑤光笑得眼淚幾乎都出來了,“什麽?你說顧祥文是我前夫?還是我曾經愛過的人?哎喲喂!我好久沒有笑得這麽厲害過了。”


    溫守憶也笑得差一點直不起腰來。


    “難道我說錯了?”顧念之被她們笑得摸不著頭腦。


    何之初歎了口氣,走過來攬住顧念之的肩膀,一言不發。


    秦瑤光收了笑容,正色說:“我這輩子隻愛一個人,就是何承堅上將。我也沒有跟別人結過婚,顧念之你不要往你父親臉上貼金。——我生你出來,純粹是為了給何少治病。”


    顧念之:“!!!”


    “你既然從來沒有把我當親生女兒,對我也沒有任何感情,那為什麽還要爭我的監護權?為什麽不把我給我父親?”


    秦瑤光麵無表情說:“當然不行。我千辛萬苦生下你,是有大用處的。顧祥文想摘桃子,哪能便宜他?”


    她的目光不帶絲毫感**彩,好整以暇地打量著顧念之,就像在看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貨物。


    沒有一點把她當人的意思。


    顧念之被秦瑤光這種態度徹底激怒了。


    她已經不在乎這女人是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在她看來,沒有人有資格用這種眼光看別的人,哪怕是親生母親,也不行。


    兒女不是父母的附屬品,父母對兒女的犯罪,依然是犯罪,不能因為傷害的是自己的親生子女,法律就能網開一麵,從輕發落。


    顧念之氣到極點,反而平靜下來。


    她雙腿一並,在秦瑤光病床前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淡定地說:“是嗎?但是很可惜,我已經成年,你們的監護人官司,不用再打了。”


    “嗯。”秦瑤光點了點頭,“確實不需要,但不管你多大,你始終是我女兒,我十月懷胎,剖腹生下你,我們的母女關係受到法律保護,你不承認也沒用。”


    顧念之嗬嗬噠。


    她雙手環胸,往後靠坐在沙發上,找了個非常舒服的姿勢,輕描淡寫地說:“是嗎?你確定要跟我談母女關係的法律問題?要我給你舉例,法律上有多少種脫離母女關係的判定嗎?”


    秦瑤光:“……”


    “好了,廢話少說,把你所謂的證據給我看看。”顧念之鎮住了秦瑤光,立即進入律師套話模式。


    秦瑤光迴過神,扯了扯嘴角,對溫守憶說:“你打電話給我的秘書,讓她把我辦公桌裏的閃存盤送來。”


    電話打過去沒多久,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送來了閃存盤。


    秦瑤光指了指病房裏的電腦,“你自己去看。”


    顧念之接過閃存盤,插入筆記本電腦裏,開始觀看。


    親子鑒定報告、產檢記錄、出生證明,還有孕產錄像和分娩錄像,雖然都不長,但是上麵那個留著黑長直的漂亮女人,就是秦瑤光。


    二十年前的秦瑤光,比現在更加漂亮。


    跟顧念之也更相像。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全部證據,又順手發到自己的手機裏,才關掉電腦,拔出閃存盤,還給秦瑤光。


    就算這些證據是真的,顧念之也不在乎。


    她不想認的親,沒人能強迫她認。


    溫守憶坐到秦瑤光床邊,笑著說:“其實秦姨還是心疼你的,你看你把秦姨的手傷成這樣,她也沒想過要去法院告你。要知道,秦姨的這雙手,可是投保過天價保險……”


    顧念之轉眸看向溫守憶,“天價保險?”


    “是啊。”溫守憶托了托自己那支傷手的繃帶,輕言細語地說:“秦姨是全世界排名前三的腦外科一把刀,她的手,當然擔得起天價賠償。”


    顧念之笑了一下,“那真不錯,還不算人財兩失。”


    溫守憶皺了皺眉,“顧念之,你怎麽能這麽說呢?秦姨對你仁至義盡了。你這些年不在這邊,秦姨嘴裏不說,心裏還是很惦記你的……”


    顧念之伸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打住,你說這些話,良心不會痛嗎?”


    然後指著病床上的秦瑤光,“她到底哪一點表現出來對我很惦記?”


    “這麽多年,我在那邊,她明明知道,卻對我不聞不問。”


    “我剛一迴來,她就迫不及待要剔除我的記憶。被我釜底抽薪之後,就使自導自演‘苦肉計’,造成我割傷她的手假象。”


    顧念之言辭十分犀利,“我警告你們不要對我做任何小動作。否則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秦瑤光舉起自己被廢了的雙手,不悅地說:“我是腦外科醫生,我再自導自演苦肉計,也不會拿自己的雙手開玩笑!”


    “那可不一定。”顧念之輕聲吹一聲口哨,淺笑著說:“會不會拿你的雙手開玩笑,要看得到的好處多不多。”


    “秦姨再也不能做手術了,對一個醫生來說,還有什麽好處?”溫守憶在病床上挪動了一下位置,離顧念之的長腿遠了一點。


    顧念之坐在單人沙發上,一雙筆直的長腿幾乎伸到她們麵前了。


    秦致寧中覺得顧念之盛氣淩人,走過去坐在溫守憶身邊,皺著眉頭說:“念之,你怎麽能這麽跟自己的親生母親說話?你小時候不是這樣的。”


    顧念之念在秦致寧沒有害她的心思,才忍著沒有懟他。


    不過她還是警告地瞪了秦致寧一眼,說:“小寧哥,女人說話,你這個男人不要插嘴。”


    秦致寧目瞪口呆。


    這話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顧念之看向秦瑤光,一眨眼就給秦瑤光找了好幾個手廢掉的“好處”。


    她掰著指頭數:“好處多著呢,首先,傷了手,你們秦家那奇詭的記憶剔除手術就不能‘言傳身教’了,自然不能收歸國有。”


    秦瑤光好笑地搖了搖頭,輕聲否認:“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早就決定要把這項技術交給國家,連培訓人員我都挑好了。哪怕我的手傷了,我的嘴沒有受傷,我還是可以教他們。”


    顧念之點點頭,“那最好不過,但你傷了手,能教的東西已經大打折扣了,所以這項技術你到底有沒有藏私,隻有天知地知你知和你們秦家的祖宗知。”


    “顧念之,你為什麽一定要把人想得這麽壞?”溫守憶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還和秦致寧對視一眼,苦笑著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顧念之冷眼看著秦致寧一臉狂喜的蠢樣兒,撇了撇嘴,繼續說:“不是我要把人想得這麽壞,而是有人的壞,超出我的想象。所以我隻能在法律許可的範圍內,對你們做出正常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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