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恆這次的樣子又換了一下,不再是非洲咖啡館的侍應生模樣,而是個高鼻深目的高加索人形象。


    穿著土黃色帶輕迷彩的獵裝,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滿條胳膊的刺青。


    卡其布的工裝褲,腳上是一雙老牌軍靴品牌黑鷹的大地色山地靴子,完全看不出是一個華夏男子。


    他閑適地坐在餐館的座椅上,和顧念之背對背坐著,身上蒸騰的熱氣幾乎將背後的顧念之籠罩。


    顧念之的小臉一點點紅了起來。


    趙良澤和她對麵坐著,看看她不自在的臉色,又看了看在她背後坐著的霍紹恆,心領神會地笑了笑,拿起菜單開始點菜。


    這個時節,是吃龍蝦的季節。


    趙良澤給顧念之點了一個清蒸龍蝦,新鮮龍蝦剛從海裏撈起來,一隻足有兩三磅重。


    再配上裹著雞蛋粉炸得黃澄澄地小魷魚圈,撒上椒鹽,再有切成絲的巴斯克小青椒,淋上一點點蛋黃醬,混在一起吃,真是無上的美味。


    新鮮大龍蝦特有的清甜口感沒有被任何雜牌味道抵消,再吃一口撒了椒鹽的炸小魷魚圈,最後用微甜帶酸辣的巴斯克小青椒收尾,就跟一道極品香水一樣,連味道都分了前味、中味和後味。


    吃完幾口唇齒留香,令人樂不思蜀。


    顧念之越吃越開心,就沒有再留意身邊的情形。


    趙良澤趁著這個機會,跟坐在顧念之背後的霍紹恆開始商量今天的事。


    他倆都戴著藍牙耳麥,手裏也拿著手機。


    趙良澤用短信把白爽的情況發了過去。


    【小澤】:白爽主動要帶我們去逛銀行,還多次問起你。


    【mr.a】:看來確實有問題,你們跟她去吧,不用擔心。


    【小澤】:……我不擔心,我擔心你家honey。


    【mr.a】:……


    霍紹恆在外的名字一向用alex,大家簡稱他mr.a。


    看著趙良澤的短信,霍紹恆無語,沒有再說話了,起身結賬離去。


    ……


    等顧念之吃完這支清蒸大龍蝦,才發現身後的霍紹恆已經走了。


    趙良澤的臉色不太好,因為他還是難以接受白爽會有異心的可能。


    顧念之迴頭默默地看了看,也沒有問趙良澤,靜靜地吃起餐後甜點。


    她要的是火山熔岩小蛋糕,剛烤出來熱乎乎的,入口即化,裏麵放了咖啡,還帶一點點苦澀,正好中和了那過份的甜膩。


    顧念之吃著吃著心情就好起來了。


    她見趙良澤愁眉苦臉,笑著說:“怎麽了?有什麽煩心事?——燈光、攝影準備!”


    說著,她拿著一把勺子當話筒遞到趙良澤麵前,用電台深夜情感節目主持人誘哄別人說出心理話的語氣,“說出你的故事!”


    趙良澤:“……”


    一把將顧念之遞到他麵前的勺子抓走扔掉,拉著她站起來,“走吧,先上車,帶你沿海大堤兜風。”


    這個時候離他們和白爽約定的時間還早,趙良澤心裏實在憋屈,有些事情不吐不快。


    他跟顧念之上了吉普車,腳下狠踩油門,沒多少功夫就上了開普城的沿海大堤。


    這個時候,大堤上空落落的,隻有他們一輛車在藍天下馳騁。


    旁邊就是碧藍的大西洋,海水拍著礁石,有時候都會濺到大堤上。


    顧念之一邊看著車外的壯闊景象,一邊靜靜的聽趙良澤訴說心事。


    她知道這個時候,趙良澤隻是需要一雙傾聽的耳朵,並不需要她發表什麽意見。


    趙良澤把著方向盤,踩了一下刹車,幾隻海鷗從他們車窗前倏然飛過,差一點就要撞到前麵的擋風玻璃上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白爽她,跟以前真是完全不一樣了。”


    顧念之“嗯”了一聲,“怎麽不一樣?”


    “……她以前不喜歡穿紅色的衣服,因為她說她本來的樣子比較豔,穿上紅色就成俗豔了。”


    顧念之忍住不笑,點點頭,“還有呢?”


    “現在她卻一直穿紅裙子,每一次還不重樣,不知道著了什麽魔。”趙良澤說到這裏,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盤,發出刺耳的汽笛聲,又一片海鷗被驚了起來,唿啦啦翩翩飛向海天之間。


    “這個沒有什麽吧……”顧念之偏了偏頭,“女人在服裝上本來就是善變的。像我小時候也不喜歡穿裙子,現在卻很喜歡。”


    趙良澤冷笑著看了她一眼,“你小時候不喜歡穿裙子,是因為你胖。”


    顧念之臉都綠了,“……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


    趙良澤抿了抿唇,敷衍著說了聲對不起,心情更加離亂。


    他更恨他自己,明明知道白爽有問題,可能還有不小的問題,可是他還是愛她,無可救藥的愛她……


    顧念之見趙良澤的心情更加低落,也不跟他鬧了,想了一會兒,說:“白爽經曆的事情比較多,身邊一直沒有可以信任依賴的人。那天看見你和白處長接吻,可能是壓垮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沒有了愛的人,沒有了父親,沒有了工作,而且父親還是千夫所指的叛國罪,這些對曾經是天之驕女的白爽來說,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吧?


    顧念之將心比心,能夠體會白爽的心情拐點。


    但是,如果白爽真的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顧念之也不想為她開脫。


    她不關心犯罪的人有什麽悲慘的心路曆程。


    悲慘的普通人多了,也不是每個有不幸遭遇的人都會去犯罪。


    絕大多數人在遇到困難的時候,選擇的是迎難而上,克服困難。


    隻有極少數懦夫和本來就心理陰暗的人才會去報複社會,加害別的人。


    做人要有底線,這是顧念之一直堅持的原則。


    而她分析白爽的行事風格轉變,隻是為了趙良澤。


    她不想看著趙良澤傷心難過。


    趙良澤臉色陰鬱地說:“我想過可能是這個原因……”


    過了一會兒,趙良澤深吸一口氣:“如果我去找她攤牌,讓她放棄她現在的一切行動,是不是還來得及?”


    隻要還沒有釀成大錯,趙良澤總是有著一絲僥幸心理。


    顧念之搖了搖頭,淡淡地說:“小澤哥,我覺得這樣不妥。”


    “一,我們沒有任何證據,所有的觀點都是建立在猜測的基礎上。我是學法律的,法律講求證據。隻有邏輯,沒有證據,是不能給人定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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