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


    李新年雖然昨晚睡的晚,但因為心裏有事,不到五點鍾就醒來了,在衛生間洗漱一番光著身子從裏麵走出來,就看見顧紅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來疑惑道:“幾點了?你剛迴來?”


    李新年沒好氣地說道:“還做夢呢吧?天都亮了。”


    顧紅這才清醒過來,拍拍腦門說道:“哎呀,今天要參加鄭建江的葬禮呢。”


    說完,掀開被子下了床,走過去唰的一聲拉開了窗簾,然後打開了一扇窗戶,隨即馬上又關上了,縮著身子嘟囔道:“哎呀,好冷啊,看來這雨今天都不一定會停。”


    李新年在床頭坐下來,點上今天的第一根煙,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今天你就別去了,上你的班去吧。”


    顧紅楞了一下,疑惑道:“我今天上午行裏麵沒什麽要緊事。”


    李新年甕聲甕氣地說道:“那也不用你去。”


    顧紅察覺李新年氣哼哼的語氣,湊過身子看看他的臉色,疑惑道:“大清早這是在跟誰賭氣呢?不是說好咱兩一起去的嗎?”


    李新年擺擺手,說道:“今天小雪要去,媽也要去,我也要去,咱們沒必要全家都去參加一個葬禮。”


    顧紅一臉狐疑的神情,問道:“我真的不用去了?”


    李新年沒好氣道:“怎麽?你這麽想去嗎?”


    顧紅一聽,就像是解放了似的,馬上竄迴到床上,拉起被子蓋在身上,說道:“既然不用我去了,那我就索性睡個懶覺,等雨停了之後正好跟映梅去做美容。”


    李新年好像壓根沒有聽顧紅的嘮叨,皺著眉頭默默抽煙,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心事。


    實際上顧紅哪裏還睡得著,偷偷觀察了一下默不作聲的丈夫,說道:“對了,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呢。”


    李新年馬上迴過神來,因為顧紅正兒八經找他商量的事情的時候並不多,顯然不會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什麽事?”李新年警惕地問道。


    顧紅幹脆坐起身來,見李新年還是光著身子坐在那裏抽煙,嗔道:“哎呀,你不冷嗎?現在可是秋天了。”


    李新年好像這才感覺到冷颼颼的,於是急忙掀開被子鑽進了被窩,一條腿壓在顧紅的腿上,靠在床頭繼續吞雲吐霧,現在他已經爭取到了在床上抽煙的權力。


    “我準備挪挪位子,這行長當的有點膩了,昨天已經征求過媽的意見了,結果她讓我來跟你商量呢。”顧紅輕描淡寫地說道。


    李新年驚訝道:“挪位置?往哪兒挪?難道你要高升了?”


    顧紅擺擺手,說道:“這跟高升是兩碼事,就是想挪挪位子。”


    頓了一下,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是看清楚了,要想接孫恆的班可能性微乎其微,可能性不大,實際上孫恆也要挪位置了,接替他的人選對我很陌生。”


    “孫恆去哪兒了?”李新年疑惑道。


    顧紅遲疑道:“他調去省財經委當副主任了。”頓了一下,又抱怨道:“就算我有機會調到其他稍微大一點的銀行當行長也是換湯不換藥,所以,我不想把接下來的一點青春都浪費在那間行長辦公室裏。”


    李新年不理會顧紅的感歎,執著地問道:“我就想知道你要去哪兒?”


    顧紅沉默了好一陣才說道:“昨天總行孫行長和杜春穀來寧安市做調研,昨晚跟他們一起吃了頓飯,孫行長問我想不想挪挪窩,如果想的話有兩個去處供我選擇。”


    “哪兒兩個去處?”李新年盯著老婆問道。


    顧紅猶豫了一會兒,說道:“第一個不用離開寧安市,孫行長說市委財經委需要一個有銀行背景的副主任,以我的資曆完全能夠勝任。”


    李新年一臉驚訝道:“哎吆,副主任?這算什麽級別?你連個黨員都不是,難道還想混官場?”


    顧紅嗔道:“什麽叫混官場啊,一些技術性的職位也不一定必須是黨員。”


    李新年撇撇嘴道:“那當一輩子的副主任和當一輩子的行長有啥卻別?”


    顧紅伸手掐了李新年一把,質問道:“怎麽?難道我就再沒一點進步了嗎?”


    李新年緩緩搖搖頭,說道:“可能性不大。”


    顧紅坐直了身子質問道:“為什麽?”


    李新年慢吞吞地噴出一口濃煙,然後掐滅了煙頭,說道:“因為你不幹淨,就憑這一點就犯了官場大忌。


    如果你隻是想混個小科長副處長之類的話倒也勉強,但要想在往上就難了,現在雖然不說根紅苗正,但也必須經得起審查吧。”


    顧紅拉著李新年的胳膊把他轉過來,瞪著他質問道:“我怎麽不幹淨了,你說,你說。”


    李新年急忙擺擺手,說道:“你可別誤解啊,我可沒說你本人不幹淨。”


    頓了一下,又說道:“你也算是半個官場上的人,難道還非要我說透嗎?”


    顧紅好像非要逼著李新年把話說清楚,瞪著他命令道:“你說,你說,我倒要看看我怎麽不幹淨了。”


    李新年一臉無奈地搖搖頭,隨即苦笑道:“且不說別的,你老子是殺人狂魔,名聲在外,這點你不否認吧?”


    顧紅呆呆楞了一會兒,質問道:“還有呢?”


    李新年咬咬牙說道:“你老娘緋聞滿天飛還涉嫌經濟犯罪,你姐夫要把牢底坐穿,即便你自己,等到了關鍵時刻,難說不會有對手出來質疑你稀裏糊塗的身世。”


    說完,見顧紅好像被自己點中了死穴,坐在那裏怔怔發呆,於是繼續說道:“即便我這個做丈夫的也渾身洗不清,我看,也隻有雙兒一個人算是清白,我問你,你這個官還怎麽當?”


    顧紅好一陣沒出聲,最後嘴裏輕哼了一聲,怏怏道:“照你這麽說,我這個行長也幹不成了?”


    李新年搖搖頭,說道:“行長嚴格說來算不上官場人物,不信你當個副市長試試?不知道背後有多少人暗中戳你的脊梁骨呢。”


    顧紅哼了一聲,辯解道:“現在哪個當官的背後被人戳脊梁骨?難道你還指望老百姓把你當財神爺供起來?”


    李新年攤開雙手說道:“對呀,那你何必要別人戳你的脊梁骨呢?”頓了一下,又說道:“其實你應該對這一點看的比我更清楚啊,我看多半是權力野心讓你豬油蒙了心。”


    顧紅倒沒有生氣,坐在那裏呆呆楞了一會兒,說道:“我剛才說了,還有一個去處呢,這個地方算不上官場。”


    “什麽地方?”李新年急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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