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_81345昨日的暴雨終於散去,隻剩下空氣中甜潤的涼與清爽。清晨,蕭綰心由著蕊珠和壁珠服侍著梳妝打扮,也是隨性。蕊珠知道蕭綰心因為昨日的事情太過操勞,便準備了幾道可口的小菜,服侍著蕭綰心用膳。


    這邊,壁珠給蕭綰心盛了一碗紅棗杏香雞腿湯給蕭綰心,笑吟吟道:“奴婢知道二小姐感染了風寒,想必嘴裏頭也是苦苦的不舒坦。所以,奴婢製成了這紅棗杏香雞腿湯,很是味鮮,二小姐不妨嚐一嚐吧。”


    蕭綰心微微頷首,略微飲了一口紅棗杏香雞腿湯,笑著道:“甚好。”


    “自然了。”蕊珠笑道,“壁珠知道二小姐因著抱病,隻怕是舌頭苦,便早早地備下了雞腿、棗、栗子、杏仁、胡蘿卜等新鮮食材,製成了這紅棗杏香雞腿湯給二小姐。”


    聽得蕊珠這麽一說,蕭綰心不由得笑道:“壁珠,你跟了本宮這麽多年,本宮竟不知道你的廚藝竟這般精湛。這湯飲香中有鮮,倒是別有一般風味。想必你也是費了不少心思吧?”


    壁珠含笑道:“二小姐說笑了,其實製成這紅棗杏香雞腿湯的食材倒是好找,隻是製作起來倒是頗費周折。”


    說罷,壁珠又笑吟吟地給蕭綰心夾了菜,方道:“這雞腿都是要先洗淨剁塊、下鍋焯水,再細細地濾上幾遍,待弄幹淨了血沫才能用的。而那胡蘿卜、栗子和棗都是極為新鮮不過的,味道自然是極好。”


    蕊珠笑著道:“旁的也就是了,便是這一番食材,壁珠你也是費了不少心力的吧?”


    “那有什麽?”壁珠輕蔑地看了一眼蕊珠,這才轉而對著蕭綰心笑著道,“食材易尋,不過是工藝難得。待這些食材都準備好了不少,還要趕緊在鍋中煮了清水,再一一放入雞塊、薑片、蔥段等調味之物,燒開後用小銀勺子仔仔細細地撇去浮沫。”


    壁珠一邊說一邊給蕭綰心布菜:“待那湯汁燒地濃了,再加上上好的黃酒、棗、栗子、杏仁和其他東西,認認真真煮著,火不能小了,卻也不能大了。火候上倘若是差了一絲一毫,味道也是不對的。”


    蕭綰心淡淡含笑,隻是自顧自地夾了一筷子清爽可口的龍須菜吃了,方才道:“倒是難為壁珠你有心了。隻是,怎的本宮嚐著這湯飲,仿佛在鮮香之中還有一股清涼的氣息呢?”


    壁珠笑著道:“二小姐好伶俐的舌頭。奴婢製這菜時,還是在煮好湯汁之後,又滴上了幾滴極為新鮮的薄荷汁,因此味道別有清涼之味。”說罷,壁珠笑著為蕭綰心舀湯道,“這薄荷汁清新怡神,疏風散熱,用於二小姐風寒之症便是最好了。”


    蕭綰心笑著剜了一眼壁珠,方才道:“蕊珠,你瞧瞧,本宮原以為壁珠是最大大咧咧的了,想不到在製菜的手藝上竟這般精巧。本宮瞧著,這不過是小小的一碗紅棗杏香雞腿湯,壁珠便是要羞煞禦膳廚房的諸多廚子了。”


    見蕭綰心如此誇讚自己,壁珠不由得臉一紅,低低道:“二小姐,您可別抬舉奴婢了。奴婢……奴婢也不過是為二小姐盡心罷了。若是二小姐喜歡奴婢做的湯,奴婢便用了小火溫著,二小姐若是喜歡,隨時都能來上一碗。”


    如此,主仆三人說說笑笑,便也就用膳完畢了。之後明伊帶著幾個小宮女替蕭綰心將內殿收拾幹淨,便由著壁珠帶著去處理其他事務了。


    蕭綰心遙遙地看了一眼壁珠的背影,這才沉聲道:“壁珠這丫頭,果然高興了不少……”


    蕊珠咬著嘴唇道:“壁珠一向最看重身份,而如今二小姐讓壁珠做了柔儀宮的掌事宮女,壁珠自然是高興的。”


    蕭綰心知道蕊珠心中委屈,便拉過了蕊珠的手,柔聲道:“這件事,本宮知道你受了委屈。其實,蕊珠你性子穩重不冒失,本宮原本也是屬意你做這柔儀宮的掌事宮女的。隻是——”


    蕭綰心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旋即道:“隻是,壁珠這丫頭一向心高氣傲,最看不得別人優於她——唉,若是本宮不給壁珠這個掌事宮女的位置,隻怕這丫頭又是要做出許多腔調來。到時候,又是合宮不得安生。”


    “是——”蕊珠低低道,“奴婢明白二小姐的難處,其實二小姐也是極不容易的。”


    蕭綰心微微歎息,這才道:“你明白便好了。壁珠這丫頭從不是個沉穩的性子——你瞧,方才的那一道紅棗杏香雞腿湯,壁珠便是做出了許多腔調來,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說罷,蕭綰心無奈地搖了搖頭,道:“終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本宮雖然也曾多次提點於壁珠,可壁珠勸當是耳旁風似的過了。她這樣毛躁,以後不知道還要闖出什麽禍端來。”


    蕊珠垂眸道:“壁珠性子直爽率真,隻要二小姐好好提點著,壁珠想必也是不錯的。”


    “直爽?率真?”見蕊珠有意維護壁珠,蕭綰心不由得失笑道,“活在未央宮中,最不需要的便是這直爽、率真……更何況,這份直爽率真,也未必是真的。”


    蕊珠眉心一簇,旋即道:“二小姐此話何意?”


    蕭綰心歎了口氣,方輕聲道:“沒什麽,也不過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本宮免不了敏感多思了。”說罷,蕭綰心卻是徐徐步向那“相思引”跟前。


    蕊珠笑道:“難得二小姐有興致,奴婢倒是很久都沒聽過二小姐您彈琴了呢!”


    蕭綰心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意,這才道:“曲通人心。心境若是不複,彈什麽曲子也是無用的。”說罷,蕭綰心緩緩坐定,雙手撫弦,嘴上卻是吟唱著是唐代詩人張曙的《浣溪沙》——


    “枕障薰爐隔繡帷,二年終日苦相思,杏花明月始應知。天上人間何處去,舊歡新夢覺來時,黃昏微雨畫簾垂。”


    聽得蕭綰心彈奏這一曲《浣溪沙》,蕊珠不由得微微一怔,旋即失笑道:“房幃依舊,花月如常,隻是物是人非了。二小姐心中,終究還是傷心難過……”


    蕭綰心歎了一口氣,淡然道:“本宮的相思之苦,恐怕是杏花明月也不自知罷了。張曙登進士第,官至拾遺。更是極富才情,工詩善詞,如此尚有不得之痛,更何況是本宮不過一個深宮婦人呢?”


    “二小姐——”蕊珠忙賠笑道,“即便張曙登進士第,官至拾遺,也不過是個小官兒罷了。二小姐您是堂堂的正三品宸妃,身份自然更加尊貴。”


    蕭綰心苦笑道:“生活是否順遂快樂,原本不在這位分上。哪怕卑微如同選侍、更衣,生活也未必不如本宮這個宸妃。這不得寵的妃嬪自然是久久難見天顏,但失寵的好處,便是不會成為眾矢之的。如此一來,雖然會一直鬱鬱不得誌,卻是可以安穩活著,倒不必每日膽戰心驚,如履薄冰。”


    蕊珠眉心一緊,方沉聲道:“二小姐是說昨日之事?”


    蕭綰心道:“昨日之事,擺明了是要算計本宮與皇後娘娘,來一個一石二鳥之計。但好在本宮力勸皇上追查此事。否則,咱們柔儀宮的疑影兒,便是再也難以洗清了。”


    說罷,蕭綰心撫了撫相思引的琴弦,低低道:“皇上最是多疑,倘若事情分辨明白也就罷了,最怕的就是沒有證據,可皇上還偏偏認定是你所為。如此一來,咱們柔儀宮雖然暫時得以保全,可以後的日子,必然是萬分艱難。”


    蕊珠略微頷首,道:“是,奴婢明白了。奴婢——”


    蕊珠話未說完,卻是見得慕容景天邁步而入,笑道:“綰兒,你在做什麽呢?”


    見是慕容景天來了,蕭綰心忙屈膝行禮道:“臣妾柔儀宮宸妃,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慕容景天忙親手扶起了蕭綰心,方道:“你在病中,不必多禮。”


    蕭綰心眼眸一動,卻是不由得生出了幾分疏遠的意味,隻是冷然道:“臣妾聽聞皇上昨夜是歇在趙才人的啟祥宮的,怎的早早兒的卻來了臣妾的柔儀宮了?”


    見蕭綰心眉心微蹙,慕容景天以為蕭綰心是吃醋了,便癡笑道:“趙才人單純可愛,也是個愛俏的。隻是——”慕容景天拉住了蕭綰心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道,“朕的一顆心,還是懸在你這兒的。”


    見慕容景天與蕭綰心打情罵俏,蕊珠便知趣地退去了。


    見蕊珠離去,慕容景天這才更大膽了幾分,道:“昨個兒的事情,你實在是受了委屈。隻是,朕想著昨天一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情,且你又淋雨抱病,朕生怕你看見朕會不高興,所以才沒來陪你。”


    蕭綰心微微蹙眉,隨即側過頭去,裝作惱怒道:“趙才人年輕貌美,自然是寵遇深重。皇上喜歡趙才人,直說便是了,何必說這些子好聽的話,沒得臊得慌……”


    “是麽?”慕容景天怎會看不穿蕭綰心的小小遮掩呢?隻見慕容景天笑著刮了一笑蕭綰心的鼻子,柔聲道,“綰兒,你吃醋了?”


    蕭綰心隨手扯過一麵仕女團扇,緩緩遮麵道:“皇上可別打趣臣妾,誰愛吃醋便吃醋去,臣妾也是沒這個閑情雅致來吃皇上的醋。”


    慕容景天瞧著那扇子上乃是仕女圖,不由得微微蹙眉道:“眼看便是秋深了,你怎的還用團扇呢?旁的不說,這上頭的仕女圖,朕看到的是辛酸。”


    蕭綰心微微一怔,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團扇,方道:“美人卷珠簾,深坐顰(一作: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李白的一首《怨情》自然是寫思婦的愁苦,怎的皇上身為男兒,竟也這般細膩多情麽?”


    慕容景天含笑道:“朕雖然身為男兒身,可是綰兒不知麽?即便是身為男子,也有一腔柔情啊……”


    “是麽?”蕭綰心失笑道,“舊寵悲秋扇,新恩寄早春。(出自唐代範攄所著《雲溪友議》)臣妾如今仍然手持團扇,不過是想著,一旦過了盛夏,這團扇便被棄之不用,也實在是委屈了。”


    說罷,蕭綰心盈盈垂淚道:“臣妾自知薄命,便如同這一柄團扇。夏日裏,臣妾自然是皇上的解語花,皇上也倍加憐惜臣妾。但一到了秋日裏,臣妾的一腔情誼便顯得不合時宜,皇上便要隨意丟棄臣妾了。”


    聽到蕭綰心這麽一說,慕容景天不由得心中一酸,旋即在蕭綰心的額上吻了吻,柔聲道:“昨天的事情,實在是委屈你了。朕……對不住你。”說罷,慕容景天用自己的嘴唇無比溫柔地吻去了蕭綰心眼角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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