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一夜之後,小李美人果然安分了一些。


    如此,賢妃與蕭綰心的恩寵自然是不必說的,慕容景天也時常往小李美人、皇後、嘉夫人等人的宮室裏去。哪怕是久久不見天顏的蘇夢笙與蕭綰青,慕容景天也偶爾會去看看。如此後宮和睦的情狀,倒是許久沒有出現過了。


    轉眼之間,便到了一一風荷正舉的時候。


    六月初四乃是蕭綰心的生辰。慕容景天愛重蕭綰心,生辰自然是要大操大辦的。這一日,柔儀宮裏裏外外都是熱鬧極了。


    除了未央宮中的妃嬪之外,有不少命婦也趕來慶賀。此外,再加上柔儀宮位於禦湖邊上,如今正是荷花開的好的時候,慕容景天便與蕭綰心便索性帶著其他的妃嬪、命婦們一起出來欣賞風荷,倒也是逍遙自在,不似旁人的生辰那般全無生氣。


    禦湖邊上,慕容景天攜著蕭綰心的手,笑吟吟地瞧著禦湖上盛開的漫漫荷花,溫然開口道:“看取蓮花淨,應知不染心。綰兒,你瞧,那是東湖白蓮、紅千葉和落霞映雪……這麽多的荷花兒種在一起,倒是不覺擁擠,反倒別有清麗滋味。”


    說罷,慕容景天微微仰首,緩緩吟道道:“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綰兒,你可喜歡這些麽?”


    蕭綰心見到慕容景天如此有興致,不禁宛然一笑,緩緩道:“這是皇上的心意,臣妾怎會不喜歡呢?”


    說罷,蕭綰心隨意地轉了一圈,讓自己的宮裙綻放如同一朵荷花一般,笑著道:“臣妾今個兒穿了大朵荷花的玉粉煙紗碧霞羅裙,再配上這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皇上是覺得那禦湖中的荷花好看呢,還是臣妾的衣裳好看?”


    慕容景天打量著蕭綰心:隻見蕭綰心的一身粉裳映襯著她豔麗嬌嫩的容顏,發髻上兩隻鏤空的蝴蝶飾更是連接著墜著南海珍珠的流穗,更是顯得華貴之中隱有清麗。那一身宮裝十分合身,更是勾勒出她年輕而飽滿的身形。


    慕容景天笑著刮了一下蕭綰心的鼻子,隨即握住了蕭綰心的手,柔聲道:“綰兒,你還真是越來越小家子氣了——今個兒你怎麽還吃這荷花的醋了?”


    蕭綰心笑著捶了一下慕容景天的胸膛,嬌然道:“皇上你慣會取笑臣妾了。若是皇上喜歡,臣妾不如紮在這禦湖裏,也當是一株荷花,好能入皇上的眼呢!”


    慕容景天瞧著蕭綰心乖巧可愛的樣子,更是忍俊不禁。


    這個時候,旁邊的一個命婦見到慕容景天與蕭綰心如此恩愛,不禁笑著道:“妾身瞧著,皇上與宸妃娘娘果然是伉儷情深呢!”


    這個時候,抱著大公主的敬貴嬪卻是不耐煩地撇了撇嘴,道:“這話您可就說錯了——這‘伉儷情深’,說的是夫妻兩個感情深厚。宮中嫡庶分明,前頭的這一位,可是皇上。妻者,便是中宮皇後。饒是宸妃娘娘得寵,也不過隻是妃妾罷了,如何擔得起‘伉儷情深’四個大字呢?”


    那命婦聽到敬貴嬪徐徐道來,臉色一下就白了。


    倒是慕容景天緩緩道:“今個兒是宸妃的芳誕,你說這些個沒用的話有什麽意思?”說罷,慕容景天嫌惡似的瞧了一眼敬貴嬪,道,“今個兒風大,大公主身子弱,經不起吹。敬貴嬪,你跪安吧!”


    敬貴嬪身子一顫,見到蕭綰心神色淡然,便也隻得抱著大公主行了禮,緩緩退下了。


    慕容景天生怕蕭綰心生氣,開口柔聲道:“綰兒,你別在意——”


    蕭綰心卻是淡然一笑,道:“皇上,臣妾年幼時曾在蘇州小住。臣妾聽聞,江南一帶賞荷是在六月下旬的,並且以六月二十四為觀蓮節。臣妾聽聞,每當‘觀蓮節’這一天,蘇杭一帶便是畫舫雲集、滿目裙袂的勝景。”


    慕容景天笑著應和道:“綰兒說的極是。綰兒你年幼時曾在蘇州小住過,倒是極好。不像是朕,大抵也出不了著京都的方圓幾裏。看到的風景,也是一樣的——”


    這個時候,慕容景天突然眼眸一動,道:“綰兒,若是可以,你是否願意於朕一同前往江南美地,看看這世間的繁華勝景?”


    蕭綰心看了一眼慕容景天,溫然開口道:“皇上,皇上願意帶臣妾去哪裏都是好的。有皇上在的地方,便是臣妾心中所念之處。”


    慕容景天心中動容,不禁緊緊握住了蕭綰心的手。


    如此轉眼之間,便到了宮廷晚宴。


    這一日,蕭綰心自然是壽星,要坐在慕容景天的身邊的。可是皇後是一國之母,中宮皇後,哪怕今日是為蕭綰心辦生辰,皇後卻才能名正言順地站在皇上身邊。即便是蕭綰心,也隻能是隨侍旁側罷了。


    如此,蕭綰心與皇後隨侍在慕容景天身邊,賢妃倒是有些不樂意了。原本,自己過生辰的時候就讓蕭綰心搶了風頭去,如今蕭綰心過生辰竟被慕容景天如此用心,賢妃便更是十分不快。


    酒過三巡,蕭綰心卻是眉頭不展,隱有愁容。慕容景天見到蕭綰心這個樣子,不禁疑惑問道:“綰兒,今個兒是你過生辰的好日子,你怎的這樣悶悶不樂的?”


    蕭綰心也不答話,隻是幽幽地飲了一口酒,婉然開口道:“臣妾無事……臣妾不過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所以心中稍稍感傷罷了。”


    “哦?感傷?是什麽事?”慕容景天漫不經心地問道。


    蕭綰心小心翼翼地瞧了慕容景天一眼,緩緩開口道:“皇上不知——其實,臣妾還有一個姐妹。”


    慕容景天笑了笑,溫然開口道:“這個朕是知道的。你與你長姐蕭綰青如今都是朕的妃嬪,你家中還有一個妹妹,似乎閨名是叫做‘綰如’的,如今年紀也不小了。”


    說罷,慕容景天瞧了蕭綰心一眼,壞壞一笑,開口道:“綰兒,你可是想著,把你的妹妹也接進宮裏來,與你一起團聚呢?”


    瞧見慕容景天如此,蕭綰心不禁掩嘴一笑,柔聲道:“皇上說什麽呢?臣妾的小妹如今年紀還不到十四,哪裏懂什麽,皇上又怎麽會看得上呢——”


    慕容景天笑著道:“朕怎麽看不上?她是你的妹妹,自然是不一樣的了。綰兒,你說,要給你妹妹一個什麽樣的位份?”見到蕭綰心不語,慕容景天便哈哈一笑,道,“要不,就像你當初一樣,封為婕妤可好?要不然,昭容、昭儀,還是立即封妃?”


    皇後見到慕容景天這個樣子,趕緊夾了一筷子菜給慕容景天,溫然道:“皇上許是酒喝的多了,快吃一吃菜,壓一壓酒氣吧。”


    蕭綰心意味深長地看了皇後一眼,隨即笑著道:“皇後娘娘說的是,皇上必然是喝了太多的酒,就想著打趣臣妾呢!臣妾的小妹年紀還少。如今臣妾的兄長在軍營中替皇上打江山,臣妾與長姐入宮隨侍皇上,家中可就隻有這麽一個妹妹能替臣妾盡孝了。難不成皇上一點都不體恤臣妾的一雙年邁父母,要連臣妾唯一的妹妹也要收入後宮麽?”


    “哈哈——”慕容景天見到蕭綰心的樣子,不禁爽朗一笑,吃了一筷子菜,轉而道,“若是你們姐妹三個都入了宮,那不是彼此能有個照應麽?綰兒,若是朕真的讓你妹妹入宮為妃,你會不會不高興呢?”


    蕭綰心垂下眼眸,低低開口道:“皇上可別打趣臣妾了。臣妾臉皮子薄,聽不得這樣的話。而且——”蕭綰心微微仰起頭,道,“皇上不知,臣妾說的‘還有一個姐妹’,其實另有其人。”


    “哦?這話怎麽說?”慕容景天心中來了興致,不禁問道。


    蕭綰心低低開口道:“啟稟皇上,當年臣妾的母親生育臣妾時,臣妾其實是雙生女。隻是,妹妹薄命,長到三歲的時候,被送往南方的寺廟養病,在路上卻不幸夭折了。”


    慕容景天飲了一口酒,低低道:“還有這樣的時?怎麽以前沒聽你提及過?”


    蕭綰心垂著眼眸道:“妹妹年幼多病,後來一個老尼姑說要將妹妹送往南方的寺廟才能治病,臣妾的父母才將妹妹送過去的。那個時候,臣妾才不過三歲,哪裏知道這些?”


    慕容景天喝了一口酒,默不作聲了。


    這個時候,皇後嬌然一笑,道:“好了,好了,宸妃妹妹,今個兒是你的生辰,也別說這些子話了。”說罷,皇後按了按慕容景天的手臂,道,“臣妾最近閑來無事,督促著樂舞坊排了一支新舞,不知道皇上要不要看一看?”


    慕容景天疏懶道:“皇後的心意自然是好的。隻是今個兒朕有些乏了,還是等以後再看吧。”


    皇後卻是嬌然開口道:“皇上,樂舞坊的舞伎們排這舞也是廢了好大的周折的——”


    慕容景天隨手夾了一筷子菜吃了,目光從皇後的身上劃過,道:“既然如此,讓她們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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