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蘇夢笙得寵的勢頭便是漸漸地顯露出來了。


    自然了,蘇夢笙雖然如今也算是得寵,可是恩寵卻是固然是比不上寵遇深重的賢妃、蕭綰心和純嬪的。隻是,相比之前皇上對於春熙殿的種種冷落,如今的蘇夢笙已經算是頗得恩寵了。而且,蘇夢笙也是個知足常樂的,因此日子倒也是舒心。


    同時,也是因為蘇夢笙得寵,春熙殿的人也更是顯得揚眉吐氣了。如今春熙殿的宮人再走在宮道上,也能挺直了腰板了,不懼外頭的人的閑言碎語了。任憑蕭綰心冷冷看著,也不得不讚歎——後宮之中的女人,恩寵翻覆之間,果然是不一樣的。


    不過,雖然春熙殿的上上下下全部都是喜滋滋的,可是蘇夢笙卻在欣喜之餘不忘記叮囑下頭的宮人們一定要恪守本分,謹言慎行,切不要驕躁。


    如此,因為忙著新年,宮裏頭的人都忙著新年的事宜,一時之間倒是也沒有什麽爭風吃醋的事情發生,後宮倒是難得的和睦安靜。


    慕容景天在前朝忙於政事,迴到後宮在專寵之餘也算得上是雨露均沾。如此,後宮倒是十分和睦。轉眼之間,便已經快到了除夕了。


    除夕是大周一年之中最大的節慶,因此辦的也要格外隆重一些。如今,雖然還未到除夕,可是未央宮的裏裏外外都已經布置地十分熱鬧了。打眼望去,到處都是紅紅的綢子與宮燈,看著倒是十分喜慶。


    隻是,雖然未央宮上上下下都是張燈結彩的,可是宮人們在布置的時候,臉上卻不免也有些陰鬱。


    原來,自打過了重陽節之後,太皇太後的身子便十分虛弱,甚至連下床活動都十分艱難。皇太後與慕容景天見到太皇太後鳳體違和,十分焦急,急忙就派了太醫院裏最好的太醫診治,隻是說務必要隻好太皇太後的身體。可是,太醫們卻也始終是束手無策——畢竟,太皇太後已經年老體邁,許多事情,隻在時間罷了。


    另外,因為蕭綰心在慕容景天跟前十分得寵,因此柔儀宮的布置也格外華麗了一些。若是單單看著,倒是仿佛有幾分關雎宮的樣子了。隻是,如今後宮之中賢妃的恩寵獨占鼇頭,其次才是蕭綰心、純嬪、皇後與蘇夢笙。賢妃的盛寵,當真是誰也分不去半分的。


    但若是仔仔細細地算下來,慕容景天陪伴著蕭綰心的時候卻是變得少了。更多的時候,蕭綰心隻是一個人坐在柔儀宮空寂的窗邊,看著窗外的流雲在未央宮上空流動,無憂無慮——


    至少,那樣的它們是那麽自由的。


    正當蕭綰心愣著神的時候,蕊珠捧了手爐進來。蕊珠見著蕭綰心正在愣愣地出神,便笑著開口道:“二小姐,天氣冷,您坐在窗戶邊上實在是有些涼,您便抱一個手爐暖一暖吧。”


    聽到了蕊珠的聲音,蕭綰心這才收迴自己寂寥的目光,淡淡開口道:“我不冷——手爐麽,就放那兒吧。”


    蕊珠點了點頭,輕輕地放好了手爐,瞥了一眼牆上掛著的“桃花春意圖”,溫然笑道:“這蘇良人的繡功就是好。眼下雖然是在冬天裏,可是有這一幅‘桃花春意圖’在這兒,到仿佛跟春天似的……”


    蕭綰心卻是默默地飲了一口茶,這才淡淡道:“夢笙的手藝自然是好的。且這‘桃花春意圖’不像是宮裏頭的其他繡品,雖然精致,卻也是冷冰冰的。繡了這‘桃花春意圖’的絹布是平常的藕色絹,上麵的絲線也是宮裏頭最平常不過的白絲線。”


    蕭綰心含笑道:“隻是,夢笙將這些雪白的絲線浸泡在了桃花汁子裏,又兌了少許蜂蜜晾幹了,因此這整幅繡品都顯得春意融融的。眼下是冬天,倒是看不出什麽,若是時候到了,這幅‘桃花春意圖’,說不定還能吸引蝴蝶呢!”


    蕊珠微微頷首,不禁道:“二小姐與蘇良人倒是心意相通。”


    蕭綰心略一挑眉,隨手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一邊,淡淡道:“夢笙心靈手巧,並非池中之物。”


    聽了蕭綰心的話,蕊珠不禁小心翼翼地覷了蕭綰心一眼,低低道:“二小姐,眼下皇上雖然對蘇良人雖然算不上是椒房專寵,可是皇上對蘇良人也是頗有垂憐。奴婢瞧著這恩寵,雖然不算太多,卻也是細水長流的,真心實意的。”


    蕭綰心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蕊珠,似是無心道:“謹言慎行自然是你的好處。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你在我麵前說話也變得這麽扭扭捏捏的了?”


    蕊珠暗暗垂首道:“啟稟二小姐,奴婢今個兒早上聽皇上身邊的小內監說,皇上對蘇良人真真是喜歡得緊,說不定過了除夕就要晉封為美人,甚至是貴人了。”


    “貴人——麽?”蕭綰心不禁失笑。自己的姐姐蕭綰青是堂堂文安公府的大小姐,可是如今位份也隻在貴人而已。不僅如此,這貴人一位,還是自己當初被李淑媛責難時,皇上怕姐姐在顏麵上過不去,所以才晉封的。蘇夢笙眼下雖然得寵,可是保不保得住這份恩寵,還是要看她的本事了。


    而且,轉眼之間,已經過去了半年有餘。姐姐的日子,隻怕也是不好過的吧?


    想到此處,蕭綰心便扶著蕊珠的手,低低道:“我倒是有一段時間沒去瞧瞧姐姐了。蕊珠,咱們去看看她吧。”


    一路沿著宮道走著,一會兒便到了重華宮。


    重華宮的主位是粹妃娘娘。隻是粹妃娘娘生性膽小怕事,又沒有孩子,在後宮之中卻也是可有可無的。


    尤其是重陽節一過,粹妃的身子骨不知怎麽的突然就壞了下來,再加上欽天監的人說粹妃命格不祥,可能會危及皇帝,皇太後不禁對粹妃十分忌憚,索性將粹妃遷去了未央宮中以前一直住著太妃的祥福院去了。


    原本慕容景天還顧及著與粹妃的情分,沒有答應。隻是不知道怎麽的,有一日慕容景天竟然突然惱了,直接就讓粹妃住進了祥福院裏,不允許她出來了


    如此,粹妃徹底失了皇帝的恩寵,又極其不受皇太後的待見,便更是可有可無的了。所以,重華宮中住著的妃嬪便隻有蕭綰青一個人了。


    蕭綰心帶了新鮮的糕點過來,想與姐姐蕭綰青一同品嚐。可是,蕭綰心還未步入蕭綰青所居住的內殿,卻隱約聽到有絲竹之聲。


    蕭綰心不禁心中好奇,索性停下了腳步,示意重華宮的宮人們不要通稟,自己則站在內殿之外靜靜瞧著,靜靜聽著。


    或許是因為冬日裏顯得陰冷的緣故,從外頭看著,內殿之中仿佛更是陰沉沉的。隻是,雖然殿中陰沉灰暗,可是隔著門,蕭綰心卻似乎隱約瞧見了一個穿了粉色衣衫的女子在翩然起舞。


    蕭綰心心下一動,將內殿的門推開一道窄窄的縫隙。隔著門縫,隻見那女子上身穿著粉紅玫瑰香緊身袍袍袖上衣,下罩著海棠紅煙紗散花舞裙,那寬廣的長袖口上還有一道十分明顯的妃色蓮花紋。


    隻見那個女子忽地將長袖甩開,仿佛是片片蓮花輕盈而落。她舞姿輕盈,時如淩空飛燕,時如山間明月。隻見那女子微微抬起手臂,那一雙嫩白的素手仿佛是兩隻玉蝴蝶翩然飛起了。


    蕭綰心在門外愣愣地看著,隻看著那個女子旋轉不停,確如一朵蓮花輕盈。如桃花、如海棠的的粉色長裙紛紛,那女子輕盈地舞著,不止,也不停。在那個女子的旋轉之間,蕭綰心仿佛幽幽看到了一輪明月新升,仿佛是一朵盛開的蓮花翩躚。


    正當蕭綰心驚愕迷離之間,突然傳出了一陣清雅的笛聲。


    那笛聲,意境幽邃,讓蕭綰心根本分不清,自己眼眸中那輕輕淺淺的粉色,到底是蓮花紛紛,桃花輕落。恍惚間,隻見那女子又舞動了起來,配合著攝心心魄的笛聲婉轉,女子揮動長袖,仿佛蓮瓣紛飛於庭院之中。


    忽而笛聲驟急,隻見那女子以右足為中,快速地飛轉起來。女子長袖所起之風,更是卷起了蓮花的花瓣紛紛,更為此舞添加了絕美的點綴。


    一曲舞畢,女子停下了步伐,隻是對著身邊的樂師道:“這一舞不好,再來!”


    裏頭的一個樂師卻仿佛不耐煩似的道:“蕭貴人,您這一舞已經不錯了,何必如此苛求自己呢?”


    內殿之中,蕭綰青卻隻是冷冷地開口道:“你哪裏來的那麽多的廢話,你們再演奏一遍就是。”


    另一個樂師不服氣,起身勉強行了一禮道:“蕭貴人,您是天子妃嬪,是小的們的主子,小的們自然是該聽你的話的。隻是……”


    樂師皮笑肉不笑道:“眼下已經快到除夕了,這後宮裏頭實在是少不得咱們這些樂師。您給的銀子又不多,咱們憑什麽一個勁兒地在您這兒耗著呢?”


    蕭綰青微微啞口,臉麵上實在是覺得過不去,便對著冰綃道:“冰綃,我床榻邊上的小屜子裏還有一支金釵,你便拿出來送給樂師吧。”


    冰綃一聽蕭綰青要把金釵取出來送人,不禁急道:“大小姐!那支金釵是太奶奶送給您的陪嫁啊,您怎麽……”


    而樂師卻是冷冷開口道:“蕭貴人確實是好心,怕咱們這幫小的受了委屈。隻是,銀子便罷了,咱們要那支金釵做什麽?若是內務府的人問起來,倒像是咱們偷的。蕭貴人若是真的疼惜小的們,就給小的們些銀子。如今快過年了,小的們也好送一些銀子給自己的家人,讓家人好好過年啊!”


    這一句話,頓時問得蕭綰青啞口無言。正在尷尬的時候,冰綃卻是開口道:“大小姐,如今二小姐十分得寵,皇上賞賜很多,手頭應該十分寬裕,咱們不如去找二小姐……”


    “不行!”蕭綰青冷冷開口道,“我不會去求她。我的事情,我要自己解決。”


    蕭綰青話音未落,卻聽到門“吱呀”一聲開了。蕭綰青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是蕭綰心正站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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