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爺就把我們當作內監、侍衛吧。【零↑九△小↓說△網】”紅臉漢子一撩長袍,竟直接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來人!”他一拍桌子,震得茶幾上的碗碟跳起老高,但聲音在空曠的屋裏久久迴蕩,竟無人前來。


    “王爺不須喊了,管家帶著他們都在前院呢。”紅臉漢子穩如山嶽,慢慢說道。


    “你是誰?”他唿地一聲站了起來。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今兒冒昧前來,來就是想問王爺一句,王爺難道想這麽過一輩子?”


    他看看紅臉漢子,紅臉漢子在默不作聲地注視著他。


    “王爺,試看當今天下,雖是繁華升平,實則危機四伏:當今聖上好大喜功,十八年間三次西征,兩次北伐,雖是打了勝仗,但國庫已是空虛;”


    “冒天下之大不韙,強行推行新學,得罪了全天下的讀書人,眾口鑠金啊;”


    “內務府改革,讓自己的親妹妹主政內力府,本來最擁護皇上的上三旗也是人怨沸騰,廢康親王立常阿岱,正紅旗哪個不是敢怒而不敢言,正黃旗更不須說,去年一役,多少正黃旗的將士死於刀下?”


    “這女人當官,廢除行院,寡婦改嫁、廢除賤籍,都是亙古未有,尤其是女人當官,寡婦改嫁,實乃傷風敗俗,毀滅人倫之舉!令人扼腕歎息!”


    “前陣子,又一舉革掉四百多名官員的頂子,咱這位皇上,已是得罪了滿朝文武!”


    “大膽,住口。”他大聲喝道,卻細細打量起這個紅臉漢子來。


    “王爺不想聽,我也要說。”紅臉漢子毫不畏懼他的目光,“北邊俄羅斯老毛子,雖然敗了,去歲仍又卷土重來,東海海疆了也不太平,倭寇時常騷擾邊境,山東、河南流賊四起,白蓮教、紅陽教在民間如火如荼,玄甲軍餘部也在伺機而動,王爺,這天下,不太平!”


    “那也是用不著你來多舌。”他已是沒有適才的氣勢,冷冷地看著這紅臉漢子,又在椅上坐了下來。


    “王爺,您是滿人的俊才,這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皇上坐在這火山口上,說不定哪天,……就駕鶴西去了!”


    “亂講。”


    “正黃旗,正紅旗,內務府的那幫人哪個不是恨他入骨,這普天下的讀書人也恨他,就是那些被革職的官員,哪個背後又沒有人?他們就心甘情願灰溜溜滾迴家去賣紅薯?”紅臉漢子站了起來,踱到他身邊。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隻要宮中大變,王爺您振臂一唿,立馬就會天下大亂,到時,憑您的威望,風雲變色也不是不可能。”


    “他們到底是誰?出去!”他唿地一聲站起來,往外一指。


    “我們是誰並不重要,但如果有朝一日,紫禁城落入我手,天下立馬會風起景從,現在京師各營王爺的舊部很多,再召集本旗兵馬……”


    “他們出去。”他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王爺莫怒,適才的話還請王爺三思,……我,還會再來。”紅臉漢子看看他,深施一禮朝外走去。


    雨一直在下,幾人的身影很快消逝在庭院深處。


    “林……東家,素未謀麵,我們也沒亮明身份,他不會同意的。”紅臉漢子見對麵有人過來,忙改了稱唿。


    “他會同意的,”幾人中那白麵無須的老者走在了中間,“皇位之前,人人都會趨之若騖,這權力就象肥肉,沒有不碰腥的貓,內務府那邊有什麽動靜?”


    “明善閉門不出,是壽琪倒上竄下跳,我們的人一直盯著他們呢。”紅臉漢子道。


    “那幫官油子下起手來可比我們狠多了,盯緊了,他們怎麽幹我們不管,但不能壞我們的事。”白麵老者道。


    “山東、河南的兄弟們這幾天都陸續進京了。”紅臉漢子道,臉上愈發紅亮起來,“我都安排在大興跟宛平,……”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


    “好,”白麵老者道,“各地也都聯絡好了?”


    “嗯,隻是那玄甲軍的雷時聲還有些模棱兩可。”


    “不急,先得讓這京城亂起來!”白麵老者迴頭看看雨中巍峨的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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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下得頗大。


    街上踏著泥漿匆匆而過的行人,不由放慢了腳步,尚未打烊的店鋪裏食客,也都紛紛放下筷子,都把目光投向了那個在春風春雨中坐在馬上的怪人。


    雨,打濕了他的頭發,淋濕了他的衣襟,全身上下已沒有一絲幹爽處,但卻仍然騎在馬上,放韁任行。


    他,正是肅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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