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嗬嗬,整個北京城怕是沒有不知道這四大家族的了吧?”多隆阿眉毛眼睛笑得都擠到一塊了。


    前世,讀《紅樓夢》時,肅文明顯感覺這不是什麽好話,《紅樓夢》中也說過,“人怕出了名招致麻煩,就象豬長肥了就要被宰殺一樣。”這四句話明顯是有人故意要整治賈、王、薛、史四家,這是把他們四家放在火上烤啊!


    現在,他照抄照辦直接用在了四大家族的原型上。


    “繼續傳,茶館裏的說書先生,街道的乞丐叫花,街上玩耍的童子,傳播得最快。”


    “嗯,二哥,茶館裏說書先生喝了咱那麽多胖大海,那沒的說,從開春以來,街上的乞丐,有個小病小災,咱醫院都是免費救治,熱水熱湯不斷。”多隆阿拍著胸脯開始表功。


    “你缺心眼啊,誰讓你打著醫院的旗號?”肅文這火“刺嘍”就上來了,他剛要抬腳,多隆阿卻“哧溜”滑到一邊,眨巴著眼睛,賊笑著看著他。


    “聽明白沒有,這是給人上眼藥水的事,怎麽還能往自己身上拉扯呢?”肅文看看遠處鹹安宮的官學生,三百五十九人,隊伍齊整,軍容威武。


    “我裝了一袋小錢,就走街串巷,遇到孩子我就教著唱,唱會了就給個小錢。”胡進寶道。


    “誒!這才象個樣子嘛,”肅文讚道,“進寶做事肯動腦子,我都忍不住想給你點讚了。”


    他壓低聲音,多隆阿與胡進寶馬上湊了過來,“這樣好,北京城傳遍了,明兒你們去驛館,寫在紙上包上石頭,丟進去,潞河驛那進京的官、出京的官兒最多,這一路走,過不了幾個月全國就知道嘍!”


    “成,”多隆阿答應得痛快著呢,他看看肅文,“二哥,有個事得跟你說說。”


    “什麽事?”肅文沒好氣道。


    “我在街在上轉悠,在茶館裏,聽人說……”


    “說什麽?”肅文看看他,“別吞吞吐吐,怎麽越活越不象個北京爺們?”


    “有人說你不象個爺們!”多隆阿一憋嘴。


    “我?”肅文笑了,他拍拍自己胸前的肌肉,示威似地蜷起胳膊。


    “有人說,你是麵首!”胡進寶憋不住了。


    “麵首!我?”肅文瞪大眼睛看著多隆阿,胡進寶以為他生氣得緊,忙勸道,“二哥,我們也是為你好,這種背後的小話,不是親近的人不會跟你說,多隆阿也是為你……”


    “誰是麵首?”


    “你,說是七格格的……”


    肅文一下笑了,笑得鼻涕橫流,彎腰打晃,前世自己打心眼裏以為,麵首,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職業,風刮不著,雨淋不著,日頭曬不著,可不曾想,前世沒有實現的理想,今世卻要實現了。


    多隆阿與胡進寶卻是第一次見肅文這模樣,都圍了上來,麵麵相覷。


    一眾鹹安宮的官學生也朝這兒看著,前鋒營的左翼統領衣克唐阿,左翼前鋒參領僧機也都注意到了肅文,衣克唐阿說了幾句,僧機馬上吩咐下去。


    “我真是想當,可是人家七格格也得看得上我!”肅文大聲道。


    突然,一陣好笑過後,他意識到了裏麵的分量。


    這,明顯是在抹黑宏琦,也是在打擊新學。


    自己,可以說是新學的旗幟,宏琦,是治理內務府的旗幟,現在把二人綁在一塊,對手是早注意到了他們,這一箭雙雕的本事,厲害啊。


    看來,不隻自己會動用輿論,對手也會,這些東西千八百年來早已被老祖宗玩爛了。


    哪次起義不是歌謠先出,什麽“陳勝王,大楚興”,什麽“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就連張良智勸楚霸王遷都,不也是利用黃口小兒唱什麽“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嗎?


    但千百年來,最能抹煞人的卻是男女私通,苟且無恥,不隻罵名傳遍當世,而且無一不是身敗名裂,功敗垂成。


    但,新學已在全國鋪開,大局已定,各地雖有反彈,那是迴光返照,而內務府治理,剛拉開序幕,絕不能出閃失。


    “演練完畢。帶迴鹹安宮!”一軍校喊道。


    他走到肅文跟前,一個千打下去,“肅大人,衣克唐阿統領有請。”


    肅文不敢怠慢,待走進大廳,見大廳裏已站滿了官佐,俱是衣甲鮮明,肅然而立。


    中間的虎皮椅上,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可就是衣克唐阿了,隱約可見臉上有道大疤,直衝脖子以下,說起話來一動一動的,甚是猙獰。


    “標下參見統領。”肅文一個千打了下去。


    那衣克唐阿卻沒有讓他起來,嘶啞著嗓子問道,“適才為何大聲發笑?”


    “標下……”


    “那兩個人是你帶來麽?”


    “是……,來撿箭的。”


    “此乃軍營,不是你們的官學,也不要老想著自己那點戰功,在坐的哪個不是憑軍功升上來的?哪個身上沒有幾處刀傷、箭傷?想當老爺兵就直接跟端親王講好了,校射還帶人來侍候,想舒舒服服的就滾到女人堆裏去吧!……”


    “砰,”一聲槍響從遠處傳了過來,都是行伍出身,眾人也不在意。


    肅文讓他這一訓,卻是無從辯駁,再說,上憲訓你,聽著就是,你要反駁,上憲隻會更生氣,招致更大的不滿。


    “是,標下明白,以後決不會……”


    他還沒說完,一軍校急匆匆走進來,“啟稟大人,鹹安宮的學生軍,在東便門外打起來了。”急匆匆說完,這一個千才打下去。


    他剛說完,隻見外麵墨裕也衝了進來,衣克唐阿與他父親國泰相熟,見他軍中失儀,正待發作,方發覺墨裕的臉色都變青了,“啟稟統領,鹹安宮……,”他跑得“唿哧唿哧”直喘,說話上氣不接下氣,“東便門打起來了,都開槍了……”


    打起來不要緊,一聽說開槍了,肅文頓覺自己的腦袋“嗡”地一聲,也顧不得禮儀了,自個就站了起來,衣克唐阿馬上吩咐道,“快去看看!”


    一眾人等騎馬就出了軍營,隻見黃沙滾滾,直朝東便門而來。


    東便門石橋上,已是刀光劍影,喊殺聲震天,鹹安宮的官學生攪殺在一起,卻不似演武一般,是真刀真槍在幹,“撲通”,不時有學生跌落水中,馬上,就有學生跳下河去,又廝殺在一起。


    “好樣的!”衣克唐阿臉上的大疤一咧,“象我前鋒營的兵!”


    他話音未落,卻見圖爾宸與麻勒吉已是追逐著殺出人群,二人都是持刀在手,臉上都是惡狠狠的表情。


    圖爾宸是刀刀不離麻勒吉的要害,麻勒吉反應倒也迅捷,一跳躲開,反手一刀卻直撩圖爾宸的下陰。


    衣克唐阿樂嘍,“這是什麽刀法,撩陰刀?”一眾官佐估計也摸透了這個統領的脾氣,都是笑嗬嗬地看著,無人上前阻攔。


    多隆阿、胡進寶卻也加入戰團,胡進寶搶了一把刀,多隆阿拿著辣椒粉,一個撒一個砍,配合得相當默契,頃刻功夫,幾個學生就被被迷住了眼,讓二人抬腿踢倒在地。


    勒克渾一把刀也舞得虎虎生風,七八個人近不了他身前,僧機板著臉,“這個還有模有樣!”


    墨裕與幾個官學生見眾位大人都不管,喊破喉嚨也無用,索性也跟著看起熱鬧來。


    蔡英傑偷偷溜到一邊,舉起了鳥槍,小動作瞞不過衣克唐阿,他伸手打出一個物件,隻見蔡英傑的鳥槍就掉在了地上,他也捂著手腕哀嚎起來。


    “好了,讓他們停下來吧。”衣克唐阿笑著看看肅文,“這鹹安宮對外能打,自己人打自己人也不含糊。”


    姥姥,這是表揚還是辱罵?肅文看也不看衣克唐阿,“噌”抽出刀來,幾個起落,已是靠近圖爾宸與麻勒吉,“看刀!”


    麻勒吉慌忙舉刀,隻聽“喀嚓”一聲,順刀斷了。


    圖爾宸殺紅了眼,一刀攮過來,刀同樣也斷為兩截。


    “啪啪啪——”


    肅文從懷裏掏出連珠火銃,朝天放了三槍。


    “嗬,這玩藝好!”衣克唐阿的眼睛亮了。


    聽到槍響,眾學生軍都驚異地轉過頭來,“整隊!”肅文朝著圖爾宸、麻勒吉、墨裕、雅爾哈善四名藍翎長喊道,剛開始任命時沒有雅爾哈善的份,他這個藍翎長是冰嬉後補的,天知道走了誰的門路。


    四人醒了神,都不敢怠慢,待隊伍整好,肅文才發現,個個都是如此狼狽,扭了腿的、流著血的,濕了身的,錯了骨的,應有盡有。


    “標下整隊完畢,請大人訓示。”圖爾宸跑到肅文跟前。


    “嘩”——


    身後的三百五十九人都笑了,雅爾哈善與墨裕也笑得樂不可支,麻勒吉更是偷偷眨著眼睛,作著鬼動作。


    圖樂宸愣嘍,轉臉看看大家,站在肅文身後的衣克唐阿也笑出了聲,一眾官佐都是哈哈大笑,指指點點。


    墨裕強忍著笑,上前替他把後麵的衣襟掩上,輕輕道,“露屁股了。”


    圖爾宸的後屁股不知什麽時候被麻勒吉砍開了,雪白的屁股蛋子上還有一道深深的血痕。


    圖爾宸的臉“刷”變得青紫起來,心裏恨恨道,麻勒吉,雜碎,不報此仇,老子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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