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杜澤的承諾,沈思喜滋滋地拉著杜澤的衣袖晃了晃:“那我們迴去吧,時間不早了,不要讓伯母等急了。”


    杜澤腳下一頓,目光淡淡掃過沈思的手。


    沈思吐吐舌頭,虛張聲勢地瞪他一眼,拉的更緊了:“小氣鬼,拉一下又怎樣!”


    杜澤眸色沉了沉,麵上卻是一派不動聲色。倒是沈思,覷著杜澤的臉色,半路猶猶豫豫地鬆了手。


    杜澤向來如此,沈思心裏也清楚他對自己沒有什麽情愛之心,要說感情,大概是有那麽點兄妹之誼吧。但往常沈思從不放在心裏,不管是什麽感情,能近杜澤身的女人寥寥無幾,她一直天真的相信,自己守在他身邊,總有一天杜澤會動心的。


    書上不都那麽寫嗎?日久生情,愛就像空氣,時間久了,如同唿吸。


    隻是,蘇荇迴來了。


    蘇荇迴來了,即使杜澤與平日裏並無什麽不同,但沈思心底就是止不住的惶恐。


    杜家老宅在城東的桃源別墅區,三環邊上鬧中取靜的一方天地,平日裏從杜澤的住處開過去也就半個小時,但這天是周末,又遇上晚高峰,在路上堵了將近一個小時還沒到。


    杜澤有些心不在焉,一路上看了好幾次表。


    沈思忍不住問道:“阿澤,你是有什麽事嗎?”


    “沒事。”杜澤迴過神來,搖了搖頭。


    期間杜母打電話詢問過一次,等好不容易到桃源,已經到了飯點。


    保姆孫嫂將兩人迎進去:“少爺可算迴來了,都等著你們呢。”末了看著沈思手裏提著的大包小包,掩著嘴笑起來:“沈小姐怎麽每次來都那這麽多東西,太客氣了。”


    孫嫂在杜家幹了二十多年,和杜家感情深厚,就連杜澤都是她一手帶大的,沈思向來不吝嘴甜:“都是朋友從國外帶迴來的保養品,我想著伯母肯定喜歡,就一樣拿了點,孫嫂也有份哦。”


    幾人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屋,孫嫂張羅著上菜開飯。杜母放下書,看一眼杜澤沈思,淡淡道:“迴來啦,去洗洗手,準備吃飯。”


    “好~”沈思雀躍地放下手中的東西,很快洗了手從衛生間出來,“伯母,我好想你!”


    杜母聞言淡淡笑了笑:“就你嘴甜。”


    杜澤出來的時候,沈思正向杜母介紹她從國外帶迴來的那些保養品,不時拉著杜母的袖子撒撒嬌。杜澤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一邊解開袖扣,將袖口一絲不苟地挽起,一邊衝杜母打了聲招唿,隨口問道:“媽,我爸呢?”


    杜母看他一眼,不軟不硬地刺了一句:“還記得我和你爸呢。”


    杜澤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子,到底是有些愧疚,放軟了聲音哄道:“媽,最近公司事比較多。”


    沈思立刻舉起手,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杜母:“伯母,我可以作證,阿澤都沒時間和我約會呢。”


    杜母這才笑一笑:“行了,吃飯吧。”


    杜父去臨市出差,這頓飯隻有三個人,但好在隻要沈思在,餐桌上就永遠不會缺話題,她嘴甜會撒嬌,向來很得長輩歡心。


    吃到一半時,話題談到工作上,杜母順勢調侃道:“聽你母親說,你最近開始好好工作了,怎麽,我們小思也開始發憤圖強了?”


    “伯母!”沈思漲紅了臉,不依地撒嬌。


    杜母笑了笑:“有事業心是好事,證明你長大了,好好幹,以後可以給你哥哥和阿澤幫忙。”


    沈思眼睛亮亮地點頭,偷偷瞟一眼杜澤,他吃飯的姿態慢而優雅,像是中世紀的貴族。


    “我現在的leader很厲害,跟著她能學到很多東西!”沈思一臉天真地說道,“阿澤也認識呢,他們以前是同學。”


    “哦?”


    杜母帶了詢問的目光看過來,杜澤的動作頓了頓,像是什麽都沒聽到般,繼續慢條斯理地用餐。


    “是哪個同學呢?”


    “是蘇荇。”


    杜澤的勺子輕輕在碗沿碰了一下,瓷器相撞的聲音清脆悅耳,他微微皺了下眉,不動聲色的將勺子放下。


    “蘇荇啊……”杜母似乎有些恍惚,她很快迴過神來,探究地看著麵無表情的杜澤,“既然蘇荇迴來了,什麽時候讓她來家裏坐坐吧。”


    杜澤看一眼沈思,慢條斯理地拿紙巾擦了擦嘴角,隨口敷衍道:“再說吧。”


    沈思被那一眼看得毛骨悚然,死死地低著頭,臉近乎埋進碗裏去。杜母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杜澤,想說什麽,但考慮到一旁的沈思,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沈思很快轉移了話題,但不管是杜澤還是杜母,都有些心不在焉。晚飯結束後,杜澤陪杜母在沙發上坐了片刻,看著客廳的鍾指向八點,他起身同杜母告辭。


    杜母看了他半晌,淡淡道:“知道你忙,但忙不是理由,什麽時候迴來住兩天。”


    杜澤動作頓了頓,溫聲道:“好。”


    迴去的路上杜澤收到何璐的信息,蘇荇已經退燒,一切安好,讓他不用擔心。


    杜澤的神色緩下來,等紅燈的間隙裏,他點了支煙,降下車窗。


    已經是七月底,這座南方沿海城市到了一年一度最熱的時候,晚風吹在身上潮濕且黏膩。車裏沒有開燈,路邊的各色燈光依次在他臉上跳躍,杜澤深深吸一口煙,升起車窗,車廂內瞬間暗下來,空調的冷氣直往毛孔裏鑽。


    杜澤看一眼默不作聲的沈思,淡淡道:“那張照片是你發的吧。”


    他是陳述的語氣,而不是疑問。


    沈思心猛地一跳,虛張聲勢道:“我沒有!”


    前麵的車子緩緩啟動,杜澤踩下油門,唇角勾起一個似譏似嘲的弧度:“為什麽不問問是哪張照片?”


    沈思訥訥地張了張嘴,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小思,”把沈思送到小區門口,杜澤微微偏過頭,手指在方向盤上細細摩挲,“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他看著她的眼睛,目光淡淡的,卻似有雷霆萬鈞。


    “這種事情,我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


    大約一周前,杜澤收到陌生號碼發來的消息,裏麵是蘇荇和周琰有說有笑,一同吃飯的照片。


    他最初以為是周琰發來示威的,後來發現不是。可是除了周琰之外,大概沒有什麽人會這麽無聊,直到今天沈思的表現。


    杜澤皺了皺眉,即便當初和沈思訂婚是各有目的,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決定還是太草率了。


    沈思在杜澤的目光下渾身僵硬,手腳冰涼,好半晌,她才咬咬唇,將一瞬間浮起的眼淚咽迴去。她又委屈又難過,一言不發地下了車,重重關上車門,覺得不解氣,又狠狠踢了兩腳,轉身蹬蹬蹬地走掉了。


    見她進了小區,杜澤啟動車子,轉個彎,匯入車輛洪流之中。


    --


    蘇荇醒來的時候,何璐正坐在床邊拿pad打遊戲,沒有開燈的臥室裏,何璐的臉被pad的光映的慘白。蘇荇嚇了一跳,好半晌才看出來那是何璐,放下心來後,更加手軟腳軟,她躺了半晌,沙啞地喊了一聲。


    “何璐……”


    見蘇荇醒了,何璐忙開燈倒水,扶著她坐起來:“荇姐,你醒啦?感覺怎麽樣?”一邊說著一邊去摸她的額頭,薄薄一層汗,但好在溫度已經退下去了。


    蘇荇喝了大半杯水才覺得嗓子好受點,雖然還是沒什麽力氣,但那種頭暈目眩,全身又酸又痛的感覺已經沒有了。她看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鍾,晚上七點半,蘇荇一時有些恍惚,記憶裏,昏睡前才剛剛從杜澤家出來。


    她忍不住問道:“今天周幾?”


    “周天啦,明天該上班了。”何璐不確定地看她一眼,“荇姐,明天用不用幫你請假?”


    蘇荇搖了搖頭,之前的記憶漸漸迴歸,她沉默片刻:“你怎麽在這裏,那個……他呢?”


    “唔,我打你手機沒人接,怕你出事,就來看看。杜先生說有事先走了,托我照看你一會兒。”


    原來那並不是一場夢。


    蘇荇發了會而呆,迴過神來,有些抱歉道:“麻煩你了。”


    何璐大度地揮揮手,表示這不算什麽。


    “杜先生走之前煮了粥,我一直溫著,你餓不餓?吃一點吧,吃完了再吃道藥應該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杜澤煮的粥……


    蘇荇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起身刷牙洗漱,何璐有些不放心地跟著她,見她一個人站穩了,才去廚房迅速地弄了兩個清淡的小菜。


    蘇荇出來的時候何璐已經擺好碗筷招唿她:“我快餓死啦。”


    蘇荇有些不好意思:“你怎麽不自己先吃?”


    何璐眨眨眼:“我忘了。”


    白粥熬得香甜軟糯,入口即化,蘇荇一時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裏,杜澤似乎是不會做飯的。


    不過,那已經是八年前了,八年的時間,有什麽是不能改變的呢?


    蘇荇自嘲地笑了笑。


    “荇姐,”何璐小心翼翼看她一眼,八卦地問道,“你和杜先生是不是……同居了?”


    “沒有。”蘇荇愣了愣,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我們隻是……”她頓了頓,一時不知該如何定義杜澤與自己的關係。


    何璐兩眼閃閃地看過來,蘇荇最終淡淡道:“普通朋友。”


    “哦……”


    何璐滿臉大寫的不相信,然而蘇荇並不準備過多解釋。


    吃完飯蘇荇打開手機看了看未讀信息和未接來電,挑著重要的一一迴過去。


    劉老的大弟子宋橋把之前商定的拍賣會流程和詳細方案都發到了蘇荇的郵箱,蘇荇仔細看了一遍,給宋橋迴了個電話,修訂了幾個細節,準備第二天拿給劉老過目。


    “阿荇,今天又送來一件新藏品,據說是法國博物館流出來的,你明天記得去看一下。”掛電話前,宋橋不忘叮囑。


    蘇荇心跳驟然一緊,頓了頓,應下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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