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澤掛了電話,哼著歌準備去洗澡。


    導演助理打來電話,要她去片場。


    “導演有說要我去幹嘛嗎?”林雲澤還以為她今天白天能睡一會兒,到了晚上再去拍夜戲。


    “沒說,不過我看張導去找編劇和其他幾位副導商量去了。”助理電話裏說不清楚,隻要她快去。


    林雲澤想,再壞能壞到哪裏去?大不了又去片場一日遊嘛。


    等到了片場,張導叫住她,“你昨天說得對,我迴去又想了一下,決定給公主加戲。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演不好就滾蛋,砍了小長寧的戲份,我的戲還是完整的。”


    張導的狀態跟林雲澤差不多,滿眼血絲、胡子拉碴,但精神狀態絕對好。導演把改好的劇本扔給她,要她快點看,看完後直接上場。


    林雲澤被化妝師按在椅子上,一邊仰頭化妝,一邊斜眼看劇本,看了一遍又一遍。化妝師按住她的臉拍粉,並要她閉上眼睛。


    她閉了眼,腦子裏不停想她要怎麽演。


    送長寧公主去秦國的隊伍走到了邊境。她坐在馬車上,聽車外有人呻、吟,也有人哭天搶地。她悄悄拉開車簾往外看,竟是滿目瘡痍。行走中的婦人衣不蔽體,活活餓死的人被直接扔在了路邊。每個人都神情麻木,像是活著的屍體。馬車路過了那麽多人,竟無一人抬起頭來,看他們一眼。


    馬車駛在淮河橋上,馬蹄聲嘚嘚,車軲轆轉動,碾過一塊塊石頭。


    馬車駛過長橋,長寧最後望了身後的齊國一眼。


    她放下車簾,坐迴車裏。馬車一路向前,穿過城門,路過嘈雜的街道,緩緩駛進秦王宮。


    林雲澤睜開眼,鏡子裏的人也睜開了眼。她滿目哀傷,神情憔悴。她站了起來,腳步虛浮,像飄一般走到了片場裏。


    她還穿著宴會上的那件紅袍,隻是那晚紅袍裏的她驕縱恣意,今日她隻是一個失去了父親庇護遠離故土的小姑娘。


    她登上了馬車,將軍攜佩刀走在馬車左邊。馬車緩緩往前走。


    長寧公主拉開了車簾,正被將軍看見。他讓公主把車簾放下。


    公主收迴眼神,看向將軍,眼中似哀似怨,她幽幽開口道:“我記得你。那晚便是你衝上殿來,說齊國敗了。”


    將軍握住佩刀的手一緊,他低下頭去。


    公主又往身後看了一下,最終放下了車簾。她並不是在遷怒將軍,而是在怨宮裏的那位父親。原來在他們不知不覺間,齊國已是如此的破敗。


    這幕戲拍得很順,順得連導演都驚奇。明明昨晚卡戲卡得飛起,今天這戲順得跟坐火箭似的。除了馬出了幾次狀況,導致ng外,演員都表現得很好。他已經能想象,這一幕戲加上後期會有怎樣令人驚豔的效果。


    林雲澤從馬車上跳下來,身體虛晃了一下。飾演將軍的男演員趕緊攙住她:“沒事兒吧?”她扶開男演員的手,推開他的包圍圈,小聲道了一聲謝。


    隨便卸好妝後,林雲澤準備迴家休息一會兒,她實在有些困。如果現在有人能給她一塊枕頭,她都能就地睡著。


    她出了劇組,正好遇上周蕁和她的助理。周蕁叫住她,說送她迴去。


    等她上了車,周蕁看她不停打哈氣便提議說:“不如你去我們住的酒店吧,開一間房,睡一下午。酒店離劇組很近,開車不過十幾分鍾。”


    林雲澤想了想後點頭,“謝謝蕁姐。”


    周蕁似乎心情不錯,她還笑著說:“你這小孩真講客氣。”


    到了酒店,周蕁的助理帶她去開房,把她送進房間後才離開。林雲澤遇到了床,連衣服都沒換,就直接滾進了被子裏。


    等林雲澤睡醒起來,天還沒黑,但太陽已經快下山了。她趕緊坐起來看時間,還好,離拍戲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


    洗過澡又吃過晚飯後,林雲澤打車去了劇組。劇組的工作人員正在忙碌,為接下來拍整部影片的第一幕做準備。


    張導見她來了,勾勾手指頭,把她勾了過去。林雲澤瞧了他的盒飯一眼,隻是簡單的一葷兩素配白米飯。她把一直提在手上的塑料袋放到了桌子上。


    “這什麽呀?”導演吃著飯還不忘抽煙,他隔著上升的白煙問。


    林雲澤把袋子裏的東西一樣一樣的往外拿,有紅燒肉、土豆燒排骨、鹵牛肉和爆羊肚,都拿盒子裝著。她把這些都擺在了張導麵前:“孝敬您和在座各位的。”


    張導又吸了一口煙,並不動筷子,半晌才說:“林雲澤,有個道理你要明白。”從她進組到現在,這還是導演第一次喊她的全名,平時都叫小長寧或者小朋友。


    “嗯。”她出聲應道,表示自己有在聽。


    “雖然一部戲怎麽拍,全是我說了算。但這個戲要怎麽演,還要靠你們演員。”導演抖抖煙頭,把煙灰抖了出去,“我今天吃了你的東西,你晚上就要給我好好演,再演成昨天那樣,我是會生氣的。”


    嘴上說的這麽嚴,但語氣還是軟綿綿的。不過林雲澤知道,導演不是在開玩笑。


    “我知道了。”林雲澤點頭。


    這時候霍媽帶著人從外麵走進來,後麵拖了一個小車,車上裝了水和零食。


    霍媽抱著幾瓶水往導演這邊走過來,臉上帶著她的招牌笑,“大導演,來喝水。謝謝您這幾天這麽照顧我們雲澤。她還小,沒演過戲,還要你們多多指點。”


    導演站起來,拍著林雲澤的肩膀說:“你客氣了。林小朋友很有靈氣,每次拍戲出問題,說過後很快就能改正,下次也不會犯了。”


    “哎喲,她哪裏懂這些嘛,還不是大導演您教得好!您拍了那麽多好看的電影,您就是我心目中的第一男神!”


    林雲澤站在旁邊,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吹捧,牙都要給酸倒了。聽得不耐煩的她遛進化妝間裏,讓化妝師姐姐給她補妝。


    等天完全黑下來,林雲澤穿紅袍走到走廊上。她昂首挺胸,微揚下巴,直直看進正對她的鏡頭裏。


    張導演坐在監控器後,終於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了點微笑。


    盡管天已黑,但齊王宮內仍是一片明亮,數不清的燈籠掛在迴廊下,宮殿內一片笙歌燕舞。長寧公主像是踏著鼓點一般,被眾宮女簇擁著,從迴廊一路走到宮殿前。


    坐在最遠處的齊王叫停了歌舞,讓他最受寵的宮人領她去坐下。她坐的位子正是齊王的右下方。


    齊王撫著胡子,開懷大笑,他揮一揮衣袖,琴聲又起。舞女魚貫而出,揮動著衣袖,展現她們曼妙的身姿。


    拍到淩晨一點過,這場困了劇組兩天的戲終於過了。


    林雲澤換好衣服,打算去叫醒霍媽。霍媽原本還精神奕奕的看她拍戲,隻是拍戲過程實在無聊,同一鏡頭,要來來迴迴拍上好多遍。後來她實在忍不住,就坐在片場的一張塑料椅上睡著了。


    張導叫住她:“你覺得拍戲好玩嗎?”


    林雲澤想了想說:“還行,比在學校好玩。”


    張導突然就笑了,雖然連續兩天沒合過眼了,但他依然精神奕奕。他從包裏摸出一張名片來,拿給她:“你要還想演戲,就找這張名片上的這個人。”


    林雲澤接過名片,上麵寫了“謝嘉”兩個字。林雲澤不愛看電影,對演員、導演之類的不曾關注過,但也聽說過這個名字。十年前,他憑借一部武俠功夫片《風來雨也來》,成功入圍柏林國際電影節,成為中國電影曆史上衝進柏林的第一人。


    導演用手指點了點名片上的名字說:“他最近在籌拍新電影,你可以去試試看。”


    林雲澤收下名片,特別真誠的向導演鞠躬致謝。她原本隻是來客串的群演,拍幾個鏡頭就完了。但因為導演的堅持和認真,她硬是頂著全劇組的注視,在研討會上坐到了主演那一桌,前天晚上卡戲卡到導演都生氣,今天更是單獨為她加戲。


    明白人都知道,能在張導的電影裏多出現一秒鍾是個什麽概念。電影上映前,你隻是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等電影搬上了大熒幕,你的臉出現在所有觀眾麵前時,你的名字可能就此傳遍大江南北。


    導演等她把霍媽叫醒後,開玩笑似的問:“霍老板,我明天想在你那裏定一桌餐,請朋友吃飯……”


    霍媽還沒聽完,就一拍胸口,說得特豪邁:“大導演您盡管來盡管吃。您來了,哪還能收您的錢。”


    “那就謝謝霍老板了。”導演樂嗬嗬的笑,跟母女二人一起出了影視城。


    霍媽開著車,本想和林雲澤說會兒話,結果一偏頭,就看到林雲澤已經睡著了。霍媽關了音響,在路燈的陪伴下,將車開迴了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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