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璟嵐從十四歲之後,一直在做著同樣的一件事情,就是不斷地打壓對自己有害的人,不斷地收攏對自己有利的人殺人,被殺,陷害,被陷害,這樣的事情做得多了,尉遲璟嵐也已經麻木了。

    七年的時間,對一個庸者來書,七年不過是彈指一瞬,然後收獲些不大不小的成果和一些平庸的記憶,也許短短地幾句話就能夠道盡。但是對於一個有野心,有目標,而且又能力的人而言,這七年每一天,每一個時辰,每一炷香的時間都能發生許多驚心動魄的事情。即便是想要一件件去迴憶,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於是,在尉遲璟嵐現在看起來,這七年,卻比那些庸才過得還要迅速,畢竟,他們還有些記憶,無論是喜悅或是痛苦。但是尉遲璟嵐沒有這些記憶,因為所有的事情不過是為了最終的目的的一個過程,他不在乎。而唯獨比較精彩的一年,終於,他現在不願意去想起來。

    七年了,當初給自己定下來的目標,突然之間就完成了,說實話,沒有真實感。也許是事情成功的過於簡單了吧!

    江湖在自己的重壓之下,幾乎是被冰封一般,或許在不久之後,會有人反抗,會有火種將這冰山化去,可是那個時候一切都已成定局,無所謂了。

    還有這個朝廷,隻要自己現在隨便說上一句話,整個波月國必定是地動山搖。以前,很少有人會記得自己,談論自己,那是怕惹麻煩。但是現在,估計都記住了自己,但是絕對不會有人在背後議論自己了,因為恐懼。

    前些日子,尉遲璟嵐一直住在陸千尺那裏,而昨天剛剛迴來。尉遲璟嵐沒有去見尉遲承德,說實話,他現在不想看見尉遲承德落魄的樣子,也不想多生事端,他隻想快速地讓一切都完結,隨風去了。

    尉遲承德昨天,被他軟禁了。滿朝上下,所有尉遲承德能用上的大臣都被莊子無給清理了,而一直處在暗處,皇帝的黑鷹,也在這十天之內,被尉遲璟嵐給打撒了。況且,就算尉遲承德想要和外界聯係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畢竟安排在尉遲承德身邊的護衛,都是尉遲璟嵐精心挑選出來的,然後由專職地殺手,赤霜一手調教出來的人物。

    尉遲承德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隻有藍忠甫,然而藍忠甫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之後尉遲璟嵐怕藍忠甫多管閑事,讓水去藍府探視藍昱的時候,又說了些什麽,具體說了什麽,尉遲璟嵐隻是讓水看著辦,隻不過大意就是,如果藍忠甫還繼續想要藍昱這麽個兒子的話,就不要多事。至於藍家另外的兩個兒子,藍澤雲和藍澤宇,他們自然是清楚,自己的立場和尉遲璟嵐是完全對立的,於是無論是自己的娘子也好,還有阮青兒也罷,他們都有擺明了態度,不要繼續相信尉遲璟嵐這個人了,連帶著整個藍家都陷入了和尉遲璟嵐孤立的狀態。同時,他們也不得不慶幸,藍昱現在是昏睡不醒的了。

    敵對雖然敵對,但是尉遲璟嵐至今還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來,也從未直接參與朝政,一切都由哪個越來越是不可一世的,但是確實非常有才幹,做起事情來滴水不漏的莊子無代勞了。況且,藍澤雲和藍澤宇的主上,尉遲玨至今也沒有什麽指示,他們也隻能是靜觀其變了。

    尉遲璟嵐一向不願意與尉遲玨有過多的接觸,但是對於尉遲玨,他也不敢不防。一直小心提防著他,隻是自己派去監視尉遲玨的人,總是無功而返,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尉遲玨就能從哪些專職地影衛的眼前消失。

    如果說尉遲璟嵐對於自己已經掌控了一切沒有真實感的話,那麽,原因多半,也是在於尉遲玨對於自己做的事情,沒有一絲一毫的幹擾,這讓尉遲璟嵐之前做好的一切對策都落空了。

    現在,尉遲璟嵐有些忐忑地在自己的花園裏麵散步。本來一直在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麽做的時候,尉遲璟嵐不知不覺居然走到了莫惜剛進王府時住的地方,不由自主地,思想開了小差。

    那裏有一間房,本來是他們的新房,可是莫惜在那裏和他做了個交易,“洞房,五十萬兩,今後一年之內,同房一次二十萬兩計;以後若生子,男孩三十萬兩,女孩二十萬兩;作為王妃所要出席的應酬不額外收費,但是應酬所花開銷由王府報銷……”很胡鬧地交易,但是卻很成功地將兩人的關係定格在合作者的位置上。

    後來,莫惜地態度始終是若即若離地,兜兜轉轉,卻始終不肯靠近自己一步。但是即便是這樣,隻要看著莫惜,即便是煩惱,尉遲璟嵐也覺得是幸福的。

    想著想著,尉遲璟嵐不禁再一次黯然神傷起來,隻是比前些日子近似崩潰的神情看起來,要平緩了許多。

    昨天一迴來,尉遲璟嵐照例,悄悄地去莫惜的那些店的周圍轉了幾圈,還是一樣,即便莫惜不在了,那些店家也能經營地好好地。尉遲璟嵐有時候迴想,是不是莫惜早就算準了自己有一天會突然地消失,所以,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不得不說,莫惜挑選人的眼光很好了。

    在京城,莫惜地那些店鋪現在都是連號的,而這大掌櫃是一個叫呂鬆地年輕男子也隻是他們所知道的唯一的消息了。由於呂鬆露麵的幾率實在是很低,所以,即使莫惜不在了,也不會有人對此產生多少地疑問。可是,莫惜的消失並不是完全沒有影響地,至少尉遲璟嵐就看得出來,這些店鋪看起來,都好沒有生氣。

    就在尉遲璟嵐一手抓住那間空了好久的屋子的門框發呆的時候,木在暗處猶豫著,還是輕輕咳嗽了一下。

    尉遲璟嵐很有些坦然地收迴了自己的雙手,再一次轉過身來麵對眼前幽暗的花園,說:“怎麽樣了?”

    “迴爺,”木已然在尉遲璟嵐的背後出現了,一直跟在尉遲璟嵐的身邊,這今天,仿佛又迴到了最初的時候,成日麵對著不知道來自何處的暗殺,沒有理由,沒有動機,互相殺戮著,而大家所秉持地不過都是一句話:不殺死對方,就隻有被殺。即使看不見臉,單是看著眼睛就能看得出來,木現在有多疲憊。

    “爺,藍昱公子,差不多該清醒了。水的內傷好了七成,剩下的,她自己也能夠應付了,現在,水正在藍府,為藍公子……”木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然後忍不住還是問了,“爺,這樣,真的好嗎?”

    “嗯!”尉遲璟嵐隻是輕輕地應了一聲,“你父親的傷呢?”

    木見尉遲璟嵐不願多說,自是不去理會。前些日子,陸千尺終究還是因為不斷地殺戮身受重傷。“他不會有事的,身邊有很好的大夫!”木依舊是和以前一樣,全當陸千尺是陌生人,可是,話語中那淡淡地擔憂卻泄露了他心底的想法。

    “讓他暫時就那麽躺著吧,就算是傷好了,也盡量多裝病裝一會兒,江湖上的事情,讓他不要再插手了。”

    木眼中閃過些詫異,但是很快,全都變成了感激。木誠心地單膝跪下,恭敬地說:“多謝爺!”

    “嗯!”依舊是輕輕帶過。“從明天起,你替我去照看藍昱,就不用呆在我的身邊了。”

    “什麽?”木吃驚地看著尉遲璟嵐,直起身來,忙問,“那明日呢?明日是太子大婚,爺您難道要一個人去?”

    “明日,紫祤會陪我去,有她在,我不會有事的!”尉遲璟嵐篤定地說。

    “可是……”有她在,按照實力來說的話,確實,那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厲害,可是那個人看起來,卻是比誰都更想要尉遲璟嵐的命啊!

    “放心,我說了沒有問題的。對了賀禮讓金……”尉遲璟嵐習慣性地開口,然後,突然寂寞起來了。

    木看著尉遲璟嵐,歎了口氣,隨後突然想到了什麽似地,有些著急起來,說:“爺,你前些日子讓非塵公子繡的那副《百年好合》的刺繡,本該在今日到的,可是到現在都沒有到,會不會出事了?”

    “是嗎?那就算了,隨便去找些東西來湊數就可以了。”尉遲璟嵐隨意說到,然後看著木,吩咐到,“好了,你去藍昱那裏吧,照顧好他!不出這幾日,他大概就會醒過來吧?”

    “嗯,那爺,我先去了!”木說著,在尉遲璟嵐點頭,然後先行離去之後,微微歎口氣,離開了。

    尉遲璟嵐走迴了自己的書房,忽然警覺起來,自己的書房,好像有人進去過。

    尉遲璟嵐小心翼翼地打開自己的書房,然後自己的猜想很快就被印證了。一副刺繡就擺在書房的正中央。遊龍一般的針法,細密地絲線排布,怎麽看,都是出自非塵公子之手。

    這是就是剛剛木提到的刺繡,然而,送來這副刺繡的人,應該就是金了。金還是老樣子,毛毛躁躁的,就是放下一幅刺繡而已,他也能把這書房弄得跟被人洗劫過一般,雜亂不堪。

    尉遲璟嵐嘴角不禁露出一絲苦笑,走是走了,可是一個兩個都不聽自己的話,偷偷地幫著自己的忙。

    前幾日在陸千尺那裏的時候也是,一個頑固地不得了的掌門人,真的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差點就逼得尉遲璟嵐動手滅了這個門派,卻在動手的前一天,有人送了些東西過來,是關於那個掌門人的。原來那個掌門年輕的時候曾有過一個情人,可是因為兩人身份地位懸殊,那名女子帶著腹中的胎兒悄悄離去了。那個掌門這些年一直在找,從未找到。

    這本是個很俗的故事,但是就是這麽巧合,那個女子還有他的孩子的下落被人查了出來,然後用一封沒有署名的書信告知了尉遲璟嵐,輕鬆解決了這件事情。

    尉遲璟嵐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有這麽大的魅力,能讓人這麽幫助自己,心中欣慰的同時,忍不住又苦澀起來,這樣的好能維持到幾時呢?隻要自己消失了,過些日子,大家都能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快樂的活下去吧!

    第二天,很早尉遲璟嵐就起來了,然後稍微認真地梳洗了一下,挑了件還算得體的衣服,桌子上放著一張十分刺眼的喜帖。

    在這樣特殊的時節,當今太子尉遲玨的大婚,不得不說,滿朝震驚了,不是對於大婚這件事本身,而是本來所有的大臣,包括皇帝在內,所有的人都以為這場婚事定然會取消,尉遲玨也一直都沒有什麽動靜,卻在昨天突然宣布,婚禮如期舉行。幸虧關於太子大婚的事情大家都早有準備,所以才不至於倉皇了。

    尉遲璟嵐拿起喜帖,看著喜帖上的名字,不由得有些頭疼,尉遲玨和綾羅。這樣的一對,無論怎樣去想,尉遲璟嵐還是會覺得很有些不可思議。

    但是不論尉遲玨的動機是什麽,尉遲璟嵐都準備好接招,而且,尉遲璟嵐反而覺得這樣會比較好,總比尉遲玨什麽都不做要來的好的多。

    就在尉遲璟嵐拿著喜帖,背對著門口發呆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就從門外進來了。

    “王爺,我這樣出席,真的好嗎?”清麗的聲音,是那麽的熟悉,甚至連語氣都是那般熟悉。

    尉遲璟嵐忽然有些不敢迴頭了,他盡然有些害怕。

    “王爺,您好歹迴頭看我一眼啊,今天我可是要陪你一起去參加太子大婚的。”

    尉遲璟嵐後背有些僵硬,仍舊是慢慢地轉過身軀,看著來人。活生生的莫惜就這樣出現在他的麵前。

    “王爺?我這樣好看嗎?”莫惜略帶開心地展示著自己,眼神有些詼諧的味道,壞壞地笑著,看的尉遲璟嵐心頭一動,五味陳雜。

    尉遲璟嵐有些不自然地偏過頭去,麵無表情地說:“好了,看我的笑話你真就這麽開心嗎?”

    “哈哈,嗯,很有趣,尤其是當你主動送上門來的時候。”莫惜笑的有些肆無忌憚了,“這些天我不在,是不是很想我啊?”

    尉遲璟嵐眉頭皺了起來,冷眼看著莫惜,隱隱有些不悅了。

    來人看出來尉遲璟嵐是真的生氣了,於是聲音忽然就變了,變得不是莫惜了。

    “王爺,別生氣,開個玩笑而已。”這個聲音是屬於紫祤的,“但是,今天一天我都會用這樣的臉麵對你,用剛才的聲音跟你說話,王爺千萬也不要誤會,或者是自欺欺人才好。”

    “我知道。”尉遲璟嵐依舊是不悅地,但是已經將怒火熄滅了。

    “對了王爺,您準備將王妃去世的消息一輩子就這麽封鎖住嗎?”紫祤好奇地看著尉遲璟嵐,可是等了半天,尉遲璟嵐也沒有說話。紫祤知道自己是等不到答案的,也就乖乖地閉上嘴巴。

    “走吧,王爺,時間快到了。”又是完美的莫惜了。

    尉遲璟嵐有一時間的晃神,剛剛那一瞬間,明知道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是假的,依舊差點就上前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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