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腥味,漫天的紅色,嗆得尉遲璟嵐透不過氣來。他拚命地想要逃跑,可是根本無路可逃,到哪裏都無法擺脫那徹骨的寒冷。

    “璟嵐哥哥!”脆生生地一聲叫喊,驚的尉遲璟嵐渾身一個寒顫。

    迴過頭去,天真無邪的小藍昱,笑著靠近,當尉遲璟嵐放下心想要靠近的時候,忽然,笑容變成了痛苦的掙紮,小藍昱的胸膛上,一隻匕首狠狠地插入了心髒。

    “璟…璟嵐哥哥,我…我好痛!”小藍昱揮舞著手,向他求救。

    尉遲璟嵐慌了,想快速上前,可是,身上卻被一條比自己的胳膊還要粗的鐵鏈鎖住,無法動彈。

    “啊!”尉遲璟嵐朝著不知哪個方向,咆哮著。

    “璟嵐!”忽然,藍昱的聲音變了,變成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尉遲璟嵐下意識地抬頭,掙紮的藍昱漸漸地變成了一個女子,女子笑靨如花。

    “璟嵐,我不會丟下你的!”莫惜在尉遲璟嵐的麵前蹲下,伸出了一隻手。

    “惜……”尉遲璟嵐伸出手,想要握緊那隻手,卻在觸碰到莫惜的一瞬間,從指間開始,莫惜的身形開始崩潰,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你注定永遠隻能是一個人呢!”

    “他是禍害,他是不容於這個世間的!”

    “無論是喜歡你的人,或者是你喜歡的人,統統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不要忘記你的命運!”

    各種各樣的聲音,夾雜著嘲笑與寒冷,不斷在尉遲璟嵐的腦海中盤旋著。

    “滾啊!你們都給我滾!啊!”鎖在身上的鐵鏈忽然之間消失了,尉遲璟嵐瘋了似地想要在身邊抓住些什麽。然而,身邊什麽都沒有,這個世界一片虛無,他什麽都碰不到,甚至連觸碰著自己都沒有感覺了。這個世界除了漫無邊際的虛無之外,就隻剩下那不斷盤旋的嘲笑聲。

    “啊!”尉遲璟嵐崩潰了,抱住腦袋,歇斯底裏地吼叫著。

    “噗!”一口鮮血從尉遲璟嵐的口中噴出,一直堵在胸口的悶氣一下子消散開來。

    “爺,你沒事吧!”是木的聲音。

    尉遲璟嵐緩緩地睜開眼睛,但是也隻能睜開一條縫,模糊地看著身邊的人,確確實實的是木。

    這裏應該是端平王府的地下密室。

    “莫惜……在哪……”尉遲璟嵐閉上眼睛,虛弱地問。

    很快他又後悔了,莫惜在哪兒?自己分明是親眼看見莫惜被那個人拎起,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一劍穿心,親眼看著莫惜在自己眼前絕望地睜大雙眼,甚至來不及唿喊一聲,就再被那個人一劍刺穿了喉嚨,看著莫惜咽下最後一口氣,到死,眼睛都沒閉上,莫惜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死,她隻是想多賺一點錢,給自己找一個立足之地而已,但是她卻莫名其妙地死的這麽慘。

    “爺!”木擔憂地又輕輕喊了一聲。

    “在哪兒?”喉嚨擅自動了,明明心裏已經絕望,何苦再問呢?

    “對,對不起,爺,在洞穴裏,隻有爺一個人,還,還有滿地的鮮血,和,和這一隻玉鐲……”木很是為難地開口。

    尉遲璟嵐再一次睜開眼睛,看著木手中的玉鐲,輕聲說:“你拿過來!”

    “是!”木恭敬地走到尉遲璟嵐的身邊,把玉鐲遞給了尉遲璟嵐。

    尉遲璟嵐緩慢地抬起胳膊,接過玉鐲,用一隻手我緊著,放在臉頰上仔細摩挲著,神情近似崩潰。

    “爺,我剛剛把您體內的淤血逼出來,爺身體似乎並沒有什麽大礙,所以,隻要好好調理就好了,就是,爺,您不要太傷心了。”

    木的話裏麵滿是關切之意,尉遲璟嵐此刻聽起來卻是格外的刺耳。

    “給我把匕首!”尉遲璟嵐冷冷地命令。

    “爺?您要匕首做……”木餘下的話沒有問出口,因為尉遲璟嵐根本就沒有睜開眼睛。

    木身上並沒有匕首,但是這間密室裏麵,倒是不缺,很快,木就從密室的一個抽屜中取出了一把小的匕首。

    “爺!”木把匕首遞給尉遲璟嵐。尉遲璟嵐把手中的玉鐲小心地放到了頭邊,拿住匕首。

    木手還沒有來得及收迴,尉遲璟嵐忽然發力,居然坐了起來,匕首毫不留情地朝著木的喉管刺去。

    看似無力而軟弱的一刀,但是對於木而言卻是絲毫大意不得的,因為尉遲璟嵐手持匕首刺來的方向很顯然是自己最不擅長躲閃的方向。

    但是木還是躲過去了,尉遲璟嵐刺過來的匕首隻在木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尉遲璟嵐見狀,丟下了手中的匕首,收迴了自己的手,重重地又躺倒了下去,喘著氣。等氣息再一次平複下來,尉遲璟嵐才淡淡地開口,“確實是本人呢!”

    尉遲璟嵐的意思,木很清楚。因為很之前,尉遲璟嵐就對木下了一個命令,若是尉遲璟嵐動手要殺掉木的話,無論再怎樣的情況下,絕對不允許木擅自尋死。也就是說,絕對不能站在那裏等著尉遲璟嵐動手,必須要反抗,即便是能逃走也無所謂。

    這當然不是因為尉遲璟嵐的善良,尉遲璟嵐隻不過不願意再多欠下這樣一條人命而已,如果木選擇了動手或者是逃跑的話,那麽他的死就是咎由自取了。

    “爺!那個人不是我!”盡管知道尉遲璟嵐不會誤會,但是木還是忍不住解釋到。

    “嗯!”尉遲璟嵐應了一聲,他並非懷疑木,隻不過是想要確認一下現在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木是真人而已。

    況且,木根本就沒有任何背叛尉遲璟嵐的機會。早在相遇的當初,尉遲璟嵐就對木下了最深層次的暗示,隻要木稍微有了任何背叛尉遲璟嵐的打算,木便就會全身經脈盡斷而亡。

    木當然是知曉此事,本意再將那一日自己追著莫惜離去後的事情稟報一下,可是尉遲璟嵐似乎已經睡著了似地,毫無聲息。

    “那爺就好生休息,木在門外。”木恭敬地行禮,然後退出了房間。

    尉遲璟嵐並不是真的睡著了,隻是他現在需要一些時間來讓自己恢複,恢複自己一向的冷靜和冷漠。現在,至少現在,尉遲璟嵐需要休息一下了。

    尉遲璟嵐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不吃不喝,亦未曾開口說話,或者是睜開眼睛。

    一整日之後,尉遲璟嵐身體的不適的感覺基本上已經消退了,隻不過依然還很疲乏和無力罷了。尉遲璟嵐沒有驚動任何人,他一個人起了床,然後走到了密室旁邊另外的一間屋子。

    尉遲璟嵐在房間的門口發了一會兒呆,猶豫著,推開了房間的門。

    屋子裏麵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張小方桌,方桌的旁邊是兩張凳子。另外還有一排書架立於牆邊,書架的前方是一張很大的書桌,書桌上擺設著一架古箏。再看過去,在房間的正中間的長桌上,擺設著一個佛龕,佛龕前方還有一個蒲團。

    房間裏麵所有的一切都是很普通的擺設,要說唯一特別的地方,就是在房間一個稍微隱蔽的地方擺著一個櫃子,不是普通的木櫃,櫃子似乎是用冰雕成的一樣,但是並沒有寒氣,應該是石英。櫃子很通透,裏麵的物品看的清清楚楚,隻有一張畫卷,畫卷上畫著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而且,畫中的女子,和尉遲璟嵐驚人的相似。

    這裏是當初尉遲璟嵐意外從皇後花凝玉處得到了祺玉格格的畫卷之後特意叫人準備的房間。房間的布局是尉遲璟嵐親自動手擺的,按照自己記憶中模糊的迴憶,迴憶著自己還在那個尼姑庵的時候,母親的房間,親手擺出來的。

    隻是,房間建好之後,尉遲璟嵐一次都沒有進來過這個地方。因為這裏總是會讓尉遲璟嵐變得煩躁,尉遲璟嵐隻要在這裏多呆上一會兒都會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那個時候的尉遲璟嵐不能讓自己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也最忌感情用事,他沒有辦法忍受這裏給自己帶來的迴憶,那些與母親相處的迴憶,。

    也是因為尉遲璟嵐不允許任何人走到這間房間的關係,這裏已經落了許多的灰塵了。

    “咳咳!”尉遲璟嵐因為灰塵的味道,嗆了幾口。

    尉遲璟嵐環視著這間房間,忽然動手解開了身上略微有些單薄的外套上絲質的罩衫,然後走進了房間,一點一點的把裝畫像的石英櫃子給擦拭的幹幹淨淨,接著,又是旁邊的一張桌子,凳子,慢慢地,開始擦拭起整間屋子來。

    大約小半個時辰之後,尉遲璟嵐的額頭上已經密布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唿吸也微微有些氣促了。傷還未愈,做這些雜事雖然不會有多大的傷害,但總是有些吃力的。

    等整間屋子煥然一新之後,尉遲璟嵐有些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最後微微地吐出一口氣,喃喃地自言自語到:“看來,真的是不會被往事所迷惑了呢!”

    當尉遲璟嵐走到外麵去的時候,難得的感覺到了一陣寒意。以前因為內力的關係,倒是好久沒有這種體會了。尉遲璟嵐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看著自己眼前的庭院。這裏是他的璟苑,他現在正走過的這間屋子,曾經住過一個讓他很在意的女人。隻可惜,這間屋子,他一次也沒能進去過。尉遲璟嵐想著,忽然就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屋子的擺設和其他的房間都是一樣的,可是看起來,卻是淩亂了許多,似乎很久沒有人打掃過了。然而仔細看看,屋子裏麵居然是纖塵不染,又肯定是天天有人打掃的樣子。

    在屋子裏麵站了好一會兒,尉遲璟嵐始終是麵無表情的。隻是那本就好似一汪深潭的雙眼,此刻看起來,更加幽深了幾分。

    尉遲璟嵐忽然轉身,退出了房間,將房間門好好地帶上之後,尉遲璟嵐站在門口,輕輕地喚道:“木!”

    一個閃身,木恭敬地出現在了尉遲璟嵐的身後。

    “爺!”木喊道,然後看著尉遲璟嵐,不無擔憂地說,“爺,您身體還沒好,還是多穿……”

    尉遲璟嵐默然地迴頭看了木一眼,木立刻噤聲了。分明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眼神,卻是看得木渾身一顫,仿佛被寒氣侵入了。

    木一直以為自己還挺了解尉遲璟嵐的,與尉遲璟嵐說話的時候也挺隨意的,可是,現在看起來,又完全不是那麽迴事了。尉遲璟嵐的表情和以往一樣深邃而不可測,但是木總覺得尉遲璟嵐的身上好像少了些什麽。

    尉遲璟嵐很快又迴過頭去,波瀾不驚地問:“這裏除了你,還有其他人在嗎?”尉遲璟嵐指的隻有其他的幾個護衛而已。“金就在附近,他的妻子現在還昏迷著,我讓他們暫時住到了我們的一個據點。”木恭敬地迴答著,“水和木暫時不在京城。”

    “繼續!”尉遲璟嵐平淡地聲音,越來越寒冷了。

    “是因為刺激過大的原因嗎?”木心中沉吟著,當下也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土,去了瓊州,那裏的瓊花幫鬧了一些事情,土去處理了。土,因為一些事情,現在是黑化狀態。還有,水,失蹤了。”

    尉遲璟嵐的表情仍舊是沒有任何的變化,隻是有些淡漠地說:“給你五天的時間,照顧好金的妻子,至於那些幫派的事情,讓土不用插手了,讓他五天之內帶迴水,五天之後,在這裏見麵。還有,替我傳達一句話給他們,你也是:要走的話,趁現在走。”

    說完之後,尉遲璟嵐幾乎沒有腳步聲地,慢慢走遠了。

    木有些動不了的立在原地,好久之後才縱身離開,去辦尉遲璟嵐交代的事情了。木依舊不明白,為什麽滲入世俗如此之深的尉遲璟嵐,會露出如此一副四大皆空的表情來。

    尉遲璟嵐一個人在自己的璟苑裏麵走了一會兒,越走越冷,也有些累了,可是他既不願意去加一件衣服,也不想找個地方休息。因為是深冬,庭院看起來有些落寞,而庭院裏麵不時走動的丫鬟和家丁看見尉遲璟嵐之後,無一例外地有些驚喜,也很自然地道福。對於尉遲璟嵐的突然離去又突然迴來,大家都習慣了。

    尉遲璟嵐走到了後花園的長廊那裏,看著池水,然後發了一會兒呆,忽然有人走近了。

    “王爺,您迴來了。”老管家有些蒼老的聲音在尉遲璟嵐的背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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