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沒有感覺過什麽叫做恐懼,並不是不清楚什麽叫做蝕骨的痛楚,可是如此鋪天蓋地而來的恐懼,如此刻入骨髓的痛楚,尉遲璟嵐卻是第一次嚐試。尉遲璟嵐發瘋了似地迅速朝褚玄的府邸衝過去,過去之後會發生些什麽,自己應該如何應對,他完全不能思考了,也沒有勇氣去思考。

    兩座宅邸之間的距離並不近,其中的距離,尉遲璟嵐是深切地體會到了,恨不能縮地三尺。然而緊跟在他身後的木終於還是沒能跟住他,在氣血混亂之前慢了下來,隨後維持著自己最大的速度朝著同樣的一個方向趕去。

    當尉遲璟嵐趕到褚玄的府邸的時候,幾乎是直覺地他就找到了莫惜所在的屋子,沒有任何的阻撓,其實這並不難,雖褚褚玄的宅邸之內大大小小的屋子有很多,可是現如今有著燈光的就隻有一間屋子而已,更加奇怪的是,這座大宅邸之內,也隻有那間屋子有一點的人的氣息。

    這是一個陷阱,沒有一點遮掩的陷阱,尉遲璟嵐毫無所覺地衝到了屋子前麵。

    門虛掩著,強烈的不安讓尉遲璟嵐停下了腳步,他屏住唿吸,細細聽著,雖然有些異樣,但是屋子裏麵確實有莫惜的氣息,而且也隻有莫惜一個人。得到這個答案之後,尉遲璟嵐並沒有稍稍覺得輕鬆,隻是忽然之間心裏有了期待,也許根本什麽都沒有發生,也許花凝玉隻是在騙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尉遲璟嵐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裏麵有一盞小油燈放在桌子上,當尉遲璟嵐推門而入的時候,火星有些不自然地跳動著,屋子的布置很奢華,很漂亮,到處布滿了夢幻一般的紗帳。房間裏麵有種濃鬱的香氣,說不清楚是什麽味道,但是意外的好聞,卻讓尉遲璟嵐的覺得有些唿吸不過來了。他一步步穿過那輕薄的紗帳,紗帳後麵有張床,**躺著的那個人,尉遲璟嵐很熟悉,有有些陌生。

    她不應該是莫惜,莫惜那麽驕傲,那麽堅強,那麽無懈可擊,怎麽可能是**這個滿臉酡紅,還有滿臉的淚痕的小女子,怎麽可能將悲傷如此毫不遮掩地泄露在臉上,能輕易勾起任何一個男人的保護欲,這樣的女孩子怎麽可能是莫惜呢?隨即,一聲輕唿輕輕傳來,躺在**的不是莫惜還會有誰?

    “璟嵐,璟嵐……”莫惜好像在夢囈,臉上眉頭緊皺,仿佛喊出這個名字都是一種折磨。

    尉遲璟嵐似是再也受不了一般,兩步並一步走到床前,側身坐下,輕輕搖晃著莫惜,有些焦急地喊著:“惜兒,惜兒,我是璟嵐,你醒醒!”

    隻是輕輕地喊著,莫惜清醒過來了,她怔怔地看著尉遲璟嵐,眼神變得異常的閃亮,痛苦的神色消失了,她輕輕喚著:“阿,阿四哥哥,你終於來接我了嗎?”

    霎時,尉遲璟嵐心抽痛了一下,說不出話了,隻是保持著坐在床邊的姿勢。莫惜臉上的微笑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開心,完完全全像一個小孩子一樣的笑臉。

    乘著尉遲璟嵐僵住的時候,莫惜忽然坐了起來,雙臂緊緊地勾住了尉遲璟嵐的脖子,抱住了尉遲璟嵐,在他的耳邊輕快地說:“阿四哥哥,你說要帶我走的,你說會好好地對我的,我知道你不會騙我的,你看,璟嵐都不要我了,他娶了我,可是從來都沒有要過我,現在他還娶了別的女孩子,他很過分的,但是阿四哥哥你來了,我就沒有關係了,不管璟嵐他娶誰我都不難過了,因為阿四哥哥迴來了。”

    莫惜的聲音意外的清甜,沒有任何的心機,除了開心,還有撒嬌,每一個字都像烙鐵一般,毫不留情地烙印著尉遲璟嵐的心。

    心痛的要死,尉遲璟嵐本能地要推開莫惜,然後逃離這裏,卻在觸碰到莫惜的一瞬間,感覺到天塌地陷了。

    纏住他脖子的,是一雙白嫩無暇的玉臂,緊貼在他的身上莫惜露出來的後背,**。尉遲璟嵐艱難地打量著莫惜的身子,脖子上,肩上,背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淤青,莫惜的發絲散亂,被褥也很明顯被人**過。

    雖從來都是點到為止,但是一直出入風月場所的尉遲璟嵐又不是純潔的稚子,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麽。

    “阿四哥哥?你怎麽了?”有些癡傻的莫惜感覺到了懷裏人的僵硬和冰冷的氣息,有些不解的看著尉遲璟嵐。

    尉遲璟嵐手點上了莫惜的昏睡穴,莫惜頭一歪,倒在了尉遲璟嵐的身上,尉遲璟嵐兩眼無焦距地把她慢慢地放下,重新把被子給她掖好。看著莫惜毫無防備的睡顏,尉遲璟嵐忽然感覺到口內一陣刺痛,隨後一絲血跡從嘴角滲出,剛剛不小心把自己的舌頭咬破了。

    “公主的心裏永遠都住著一個人,就是他的阿四哥哥,那個人我也不知道是誰,但是我很清楚,誰也取代不了那個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但是至少,我的公主,也就是你的惜兒,現在是我的人了,而你,本來擁有那麽好的機會,現在你終於什麽也得不到了。”透過紗帳,尉遲璟嵐知道,是褚玄站在門口,褚玄冷笑著,“她本就無名無姓,沒有歸屬,所以他的第一個男人今後將會是她的生命,很幸運,我成了這個男人,而你和我的公主,從此隻能是個陌生人了。哦,不對,你們本來就是陌生人,像你這種根本不應該活在世上的人,你活著隻能給身邊所有的人帶來無盡的災難,你就是一個天生的掃把星,你應該感謝我把公主帶離你的身邊才對,不然你又會多害死一個人了,不過對你這種人而言,害死一兩個人人根本就是無所謂的。對了,就算沒有我,要是公主哪一天知道了你的真實麵目,也會毫不猶豫地立刻離開你吧!你這種人,根本就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上,根本沒有權利擁有任何人!”

    在褚玄冷笑著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尉遲璟嵐一言不發,隻是站起來,他往前走著,一步兩步,離莫惜慢慢地遠了。直到走出了中間的那一層紗帳的時候,尉遲璟嵐終於站定。

    尉遲璟嵐渾身像一塊千年寒冰一樣散發著懾人的寒氣,雙眼被殺意染紅,可是嘴角還是含著一縷若有如無的微笑,連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麽的優雅,雖然冰冷,但是也無比溫柔:“她叫莫惜,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公主。”

    話音剛落,一股犀利而陰冷的風瞬間從尉遲璟嵐的身上發出,朝著褚玄攻擊過去。明明是一陣風,卻瞬間將尉遲璟嵐麵前所有的東西化為了殘渣,而尉遲璟嵐身後的紗帳,隻是相視被微風拂過而已,輕輕地動了一下又歸於平靜。

    “怎麽?想殺我?那就盡管動手啊!哈哈哈哈哈!就算你殺了我,公主也永遠都是我的人!哈哈哈哈!”褚玄笑的張狂,尉遲璟嵐的麵色又陰沉可三分。

    便是再冷漠的臉也遮不住眼中的怒意,尉遲璟嵐雙手稍稍揮動,四處流竄的陰風忽然之間全部集中到了一起,不可思議地在虛無的空氣中劃出一道熒熒的綠光,綠光的形狀恰似一柄懾人的寶劍,氣息還在不斷地凝聚,原本綠色的熒光竟漸漸如同一塊絕美的玉石,隻是那寒氣也更勝了。

    “陰陽劍!”即便是褚玄再想笑出來,此刻的臉上也忍不住透露出懼意,擺出架勢,準備隨時躲開。

    此刻,屋外正在看著好戲的人也忍不住麵上流露出一絲的驚訝了。

    “無形劍,劍無形,碧色如玉,一劍斬陰陽。劍非真的劍,隻是將自己釋放出去的殺意和掌風,用內力控製並壓縮形成的一個高密度的類似劍氣的無形劍,完成之時真的看起來就是一柄無上的寶劍,據說此劍可以斬斷世間萬物,隻是若不是擁有足夠的殺意和內力,這根本就類似一個天方夜譚。這本是昔日傳奇人物莫言的絕技之一,為何尉遲璟嵐竟能習得?這兩人應該從未接觸過才對啊!”屋外之人心中詫異,饒是如此,他也並未多加細想,現在有更有趣的事情,其他的事情稍後再多加考慮就可以了。

    劍身越來越明顯了,眼看就要完成的時候,尉遲璟嵐忽然心頭一動,體內氣血翻湧,忽然喉頭一甜,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一口鮮血便從尉遲璟嵐的口中噴出,碧綠色的寶劍也在瞬間崩潰,過著濃濃殺意的掌風一時失去控製,毫無章法地四處亂竄起來。

    “糟了!”尉遲璟嵐意識到大事不妙,卻沒有做任何處理,而是重新站立,用僅存的一些內力抵抗住朝尉遲璟嵐身後襲去的部分掌風,可惜他現在根本不能盡數化去這些掌風,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其餘的部分。

    不幸中的萬幸,朝尉遲璟嵐這裏衝過來的掌風隻是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還是從這間屋子的門窗處四散開來,在平地刮起一陣颶風,直衝雲霄。雖然褚玄意識到危險的時候立刻從身後的大門跳了出去,但是還是被掌風所傷,吐了一口鮮血,卻也並無大礙。

    原本就是沉沉的天際,忽的被這意外的凜冽的掌風驚動,紛紛揚揚地,天開始下起漫天的雪來,這雪的溫度似乎比平時的雪還要低上好幾度。

    “真是諷刺,尉遲璟嵐,難為我還對你抱有一絲希望,沒想到冷漠如你,卻還是避不開一個情字,連陰陽劍都用出來隻為了對付區區一個褚玄,甚至還失手被自己釋放出去的掌風所傷。看來,你還真是乖乖地往外布置好的道路上走啊!此時除掉莫惜也真是挑對時候了呢!”屋外之人冷眼瞧著下麵發生的巨變,臉上掛著清淡如水的笑容,可是此時此刻他周身散發出的寒意不亞於剛才的尉遲璟嵐,幸好,被突如其來的大雪掩飾住了,況且這個時候也沒有人能注意到他的了。漆黑深邃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尉遲璟嵐,看不出他的情緒,這樣的目光隻是維持了一會兒,就在尉遲璟嵐敏感地抬起頭的時候,他便在這大雪的夜色中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尉遲璟嵐勉強讓自己扶住房間裏麵的一個雕花木柱,站立著。他想調試自己的內息,可惜現在他隻要稍稍運功,體內的五髒六腑立時便會痛不欲生。忽然,一道如冰刀的視線穿透他的心髒,天生的警覺讓他抬起頭來,朝著感受到的視線方向看去,根本誰也不在。

    “咳咳!咳咳咳!是錯覺嗎?”尉遲璟嵐困難地想著。

    褚玄將嘴角的血跡擦去,重新走了竟來,居然笑了,憤恨地說:“嘿嘿,尉遲璟嵐,你也有今天,怎麽,知道我占有了那個被你休掉的妻子發火了?而且一向謹慎成這個樣子的你,居然都沒有發現,從一開始這裏就是一個陷阱,你進來之前我就在這裏放置了‘噬魂’,看來藥力現在才發揮,你的內力應該都被盡數化去了才對,哈哈哈,尉遲璟嵐,這可是為了你我專門布置的,為了能親手殺了你,為我全家報仇的那一天!”

    尉遲璟嵐雖然現在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有了,可是腦袋還算清醒,關於他對為自己全家報仇的言論,尉遲璟嵐根本不放在心上,要找他報仇的人那麽多,有這麽一個人也沒什麽好奇怪的,隻是原本他就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細細打量了一下四周,原來如此。

    “咳咳!你把噬魂放在了油燈裏麵是嗎?我說為什麽燈都落到裏麵上,油也撒完了,燈芯還能繼續點著,這一屋子濃鬱的香氣看起來就是噬魂的味道了。嗬嗬,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為了殺我你居然還對你的青梅竹馬,心愛的人下手!你真狠啊!”尉遲璟嵐雖然已是怒火攻心,但是他現在即使要做一個表情的力氣都沒有了,看起來卻沒有絲毫的頹喪氣息,反倒是平靜的仿佛自己正在和褚玄閑話家常一般。

    這讓褚玄又是一氣,他慢慢走到尉遲璟嵐的身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說:“什麽青梅竹馬!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我是曾經愛過她,可是這個無恥的女人為了錢頭也不迴的拋棄了我和紅袖,然後現在居然還能如無其事地出現在我們的麵前,還不斷地對我們顯示著她有多麽的幸福,是啊,擁有了萬貫家財,還是堂堂的王妃,哼,在被你拋棄之後居然還能恬不知恥地跑到我的麵前哭訴,你說這樣的女人,我為什麽要憐惜她?利用她就已經是我看得起她了!從今天起她就是我的一條狗,我不會殺你的,我要慢慢折磨你,讓你看著我怎麽去折磨她!哈哈哈哈!”

    “啐!”一口混著鮮血的唾沫吐到了褚玄的臉上。

    褚玄不怒反笑,笑的滿臉猙獰,忽然一個用力將尉遲璟嵐向自己的右邊扔了過去,尉遲璟嵐砸破了窗戶,飛到了院子裏麵,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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