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機器的基座內部,傳來齒輪高速運轉和連杆傳動的咆哮,整座金屬機器劇烈震動起來,如同功率過載的發動機。


    緊接著,黃銅澆築的月牙兩端激射出黃色的電弧,劈裏啪啦的接駁在黃銅球上。


    黃銅球旋即「哢嚓」作響,一粒粒結構緊密的金屬方塊散開,魔方般快速轉動。


    然後定格,一粒金屬方塊移動到了黃銅球的中央位置,上麵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鍾鼎文。


    正是趙城隍剛才在水潭邊寫下的字體——狗!


    黃銅球激射出器一道密集、扭曲的電弧,命中飛行的小紅帽。


    小紅帽頓時墜落,帽身亮起「劈啪」跳躍的電弧。


    伊川美嚐試操縱小紅帽,但禦物能力不起作用了。


    「無法禦物。」伊川美跪趴下去,高高撅起臀部,聲音暗藏期待:「伊川美露辦事不力,請主人狠狠鞭撻我,不要憐惜!」


    見到這一幕,孫淼淼和趙城隍表情—下變得古怪起來。


    尤其孫淼淼,神色複雜的看著元始天尊。


    沒想到他是這種人。


    「大庭廣眾之下,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就不應該把你放出來……」張元清麵皮抽搐,「迴頭再收拾你。」


    張口把伊川美吞迴腹中。


    「你倆怎麽了。」關雅察言觀色,從太一門的兩位星官表情裏看出了端倪。


    她雖然能感應到靈體,但看不見,更聽不到靈仆的說話聲。


    「伊川美的精神疾病發作了,請求我虐待她。」張元清主動坦白,並滿臉正氣,道:


    「我是那種人嗎,我一身正氣,江湖人稱小魔眼,嚴厲拒絕。」


    天下歸火沉聲道:「不要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了,接下來該怎麽辦?」


    關雅便沒再糾結此事,說道:「發動攻擊的確實是機關武器,不出意外的話小紅帽裏的陰屍已經中招了,但道具取不迴來,無法判斷陰屍受到了什麽樣的攻擊。」


    她剛說完,小圓就接過話茬,「總之不是斬首,說明還有種攻擊方式沒有觸發,洞窟裏或許有兩種危險。」


    兩人還在暗暗較勁。


    「我的陰屍都在帽子裏,可不要出意外啊……」張元清暗暗焦慮,將目光投向夏侯傲天,道:「這個時候,就需要我們的主角來運籌帷幄了。」


    夏侯傲天立刻驕傲的昂起下巴,然後假裝思考,「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他在腦海裏溝通戒指老爺爺:「師父,這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秦朝方士懶洋洋的迴複。


    ……


    「你怎麽能不知道呢,」夏侯傲天一臉質疑:「你也是秦代的老古董,又是方士,你肯定和墨家打過交道的……你是不是嫉妒本主角才華橫溢,風流個儻想害死我?」


    秦代方士歎了口氣:「每次聽你說話,都想從戒指裏跳出來打死你。害死你對我有什麽好處?我可不想待在靈境裏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忘記了。」


    「忘記了?怎麽會呢。」


    「就是忘記了,你會記得十歲前的事嗎」


    「不會……」


    「那你憑什麽要求我記住幾千年前的事。」


    夏侯傲天無言以對,但不是真的詞窮,而是發現了老爺爺的一個問題——記憶不全。


    過目不忘是學士最基本的能力,怎麽可能遺忘?


    因此秦代方士的靈魂應該有點問題,可能涉及到老爺爺的隱私,所以他選擇沉默。


    「就算是身為主角的我,也不是萬能的啊。」夏侯傲天感慨一聲。


    已經漸漸熟悉此人的大夥


    ,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也不懂!


    咦,連秦代的老古董都不知道?張元清皺起眉頭,思索良久,道:「那就隻有大膽嚐試,小心防守了。我帶隊前進,你們跟在後麵。淺野涼、趙城隍,你倆負責警戒上麵的危險,我來負責抗住機器的攻擊,其他人隨機應變。」


    淺野涼是水鬼,能肉身硬接物理攻擊,趙城隍的兵俑則是可以反複修複使用的炮灰,他倆應付頭頂的危險最合適。


    就這樣,隊伍以張元清為龍頭,隊伍井然有序,謹慎小心地朝金屬機器走去。


    想要抵達洞窟那頭的出口,怎麽也繞不開中央的這座機關造物。


    「嗡嗡……」


    在眾人靠近金屬機器的時候,它的基座內部又傳來了齒輪高速運轉,連杆傳動的碰撞聲。


    張元清不慌不忙地取出紫金盾,讓盾麵朝向金屬機器,沉聲示警:


    「注意!」


    剛才的一幕再次發生,月牙兩端激射出黃色電弧與懸浮的黃銅球接駁,緊密的金屬小方塊鬆散,魔方般轉動。


    在眾人緊張而凝重的注視下,黃銅球中央的金屬小方塊,從「狗」切換成了一個陌生的字體。


    「是豬!」夏侯傲天高聲道。


    話音落下,黃銅球彈射出密集的電弧,射向眾人。


    張元清毫不猶豫地上前,盾麵抬起,將激射而來的電弧盡數擋下。


    「劈啪劈啪…….」


    遭受攻擊的紫金盾同樣反彈出紫金色的電弧,兩種顏色不同的電弧交相輝映。


    這個過程持續了十幾秒,最後平息。


    張元清甩了甩***手臂,迴頭看向隊友們,疑惑道:「就這?」


    關雅等人同樣有些詫異,但更多的是驚喜。


    小圓恍然大悟,「看來真正的殺招在我們頭頂。」


    關雅冷哼一聲,但也隻能屈從於現實,抬起頭看向洞窟頂部,沉聲道:「警戒頭頂,護住自己的背脊和頭。」


    眾人繞過金屬機器,繼續前行,張元清走了幾步,甩了甩發酸的胳膊,道:「手臂有點酸。」


    「不要緊吧。」身邊的紅雞哥問道。


    「沒事,可能是被電麻了。」


    張元清看著身邊的火師,沒好氣道:「你怎麽跑我身邊來了,跑這麽快幹嘛,說好保持隊形的。」


    紅雞哥急躁道:「是你太慢了,我們都是四條腿走路,你拎個盾牌,三條腿走路,老一子就超過你了。」


    張元清一愣:「什麽四條腿走路?」


    他扭頭看向身後,隊友們一邊昂著頭警戒頭頂,一邊扭著臀兒疾走,彎曲的短尾在屁股後麵歡快的甩動。


    「哦,對,大家都是四條腿走路,是我慢了......」張元清轉迴頭,快速邁動三條腿,帶著隊伍奔向出口。


    等等!


    他猛地頓住三條腿,意識到了不對勁。


    張元清驚得臉色大變,叫道:「怎麽迴事,你們怎麽變成豬了?」


    身後跟著的哪裏是人,分明是一群白白胖胖的豬,蒲扇般的耳朵,修長的脊背,再一低頭,他看見了自己短短的前肢和蹄子,右蹄子抬起,套在圓盾的金屬把手上。


    正因為蹄子套著盾牌,所以他現在是三條腿走路。


    另外,他的眼角餘光看見了自己長長的嘴部和鼻子。


    他也變成豬了。


    「什麽叫我們變成了豬,」孫淼淼沒好氣道:「我們本來就是豬啊,盡說蠢話,你走快點。」


    說完,她小跑幾步,對著張元清的屁股來了個母豬衝刺。


    張元清被拱了個踉蹌,一


    顆心卻沉入穀底,我們本來就是豬?


    我們什麽時候變成豬了。


    他焦急地攔住眾人,不,眾豬。


    「天下歸火,你是人是豬?」他叫道。


    天下歸火淡定迴答:「沒記錯的話,人是兩條腿走路的,你覺得呢?」


    紅雞哥急躁地繞著隊伍跑了一圈,豬尾巴搖的歡快,道:「肚子好餓,怎麽還沒有人來喂食啊,我想吃細糠,要新鮮的……」


    這人變成了豬,還惦記著吃新鮮的糠?張元清心裏愈發惶恐,用力拱了拱關雅,叫道:「關雅姐,你是人類還是豬?」


    關雅哼哼兩聲:「我才不是人類這種卑劣無恥的物種,別跟我說話,找你的老母豬去。」


    小圓冷冷道:「老母豬怎麽了,你男人就喜歡老母豬,這是他親口跟我說的。」


    張元清冷汗「刷」的流下來了,不是因為喜歡老母豬這事兒,而是事情過於詭異荒誕。


    他們就像中了童話裏的變身魔咒,從人變成了豬,更可怕的是,每個人的思維邏輯都很清晰,卻沒有人意識到出了問題。


    每個人都堅定地認為自己是一頭豬。


    「趙城隍,你是人嗎。」張元清大叫道。


    趙城隍冷冷道:「好端端的你怎麽能罵豬?」


    張元清也急的團團亂轉,暴躁得拱來拱去。


    銀瑤郡主連忙蹲坐下來,豬嘴裏咬著一個小喇叭,提醒道:「大家小心,保護好屁股,元始天尊發瘋了,防止他強行交配。」


    天下歸火冷靜分析:「放心,元始天尊應該還沒到***期。」


    張元清氣得嗷嗷叫。


    「咦,你居然能保持人類的認知。」一道聲音傳入張元清腦海。


    張元清心頭一震,「循聲」看向一隻風流個儻的白豬——夏侯傲天,這隻白豬的蹄子上套著一枚黑鐵戒指。


    「你是……」


    張元清用夜遊神的交流方式問道。


    「我們見過,在始皇帝的地宮裏。」那聲音蒼老中透著凝重,「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你們的情況很糟糕,所有人的認知都被改變了。」


    「是的,他們以為自己是豬。」張元清急切道:「怎麽辦怎麽辦,前輩快想想辦法。」


    「看來你也受影響了,變得不太聰明了。」秦代方士歎息道:「我幫不了你,但大概猜出怎麽迴事了。」


    「怎麽迴事?」張元清下意識地追問。


    他確實變得不太聰明,和火師一樣,不懂就問,放棄了思考。


    「這是一種強大的詛咒,能把人變成動物的詛咒,墨宗將詛咒秘術融入了機關術裏,中了詛咒的人會產生錯誤認知,堅定地相信自己就是一頭豬。」秦代方士說:「你就算跟他們說一百遍他們其實是人,也沒有人會相信你,因為我已經試過了,這傻小子居然跟我說,人類這種愚蠢的動物,怎麽配和豬相提並論,豬頭是世上最聰明的頭,而他是豬裏最聰明的。」


    老方土歎息一聲:「好在這種詛咒是有時效性,不會維持太久。」


    張元清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好?」秦代方士嗬嗬笑道:「在這種危險的地方變成了豬,好在哪裏?你試試還能不能打開物品欄,能不能釋放技能。」


    張元清嚐試了一下,豬臉瞬間蒼白,「打,打不開……」


    「技能還能施展嗎。」


    「技能也沒了……」


    張元清心裏的危機感瞬間爆棚,在副本裏變成了豬,又喪失技能,幾乎死路一條。


    另外,他總覺得這種遭遇很熟悉,以前好像吃過類似苦頭,但豬腦想不起來了。


    「限製應該來量源於‘非樂,,但這一關真正的核心是非命,還記得非命的意思嗎。」秦代方士說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相信命運,才能反抗命運。不相信自己是豬,才能反抗被人宰割的命運,這是墨宗的考驗。」我忘記了很多事,所以沒能提前示警。


    「你能保持自我,說明你是個不信命的人,是隊伍裏最偏激最桀驁的。嘖嘖,生來桀驁,一身反骨,原來不是叫囂的口號,是真心話啊。」話音落下,頭頂傳來「嗡嗡」的齒輪轉動聲。


    下一秒,一具手持鋼刀的傀儡人,從紅雞哥上方的孔洞裏降落,刀光一閃,斬向紅雞哥的頭顱。


    張元清大驚失色,三蹄如飛,從側麵狠狠撞向傀儡人。


    砰!


    傀儡人刀鋒一歪,利刃斬中紅雞哥的後背,如同燒紅的刀切割奶酪,皮肉瞬間裂開,連帶脊椎骨被一刀斬斷,鮮血噴湧如泉。


    紅雞哥應聲倒地,四蹄劇烈抽搐,發出瀕臨死亡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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