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采咳了兩聲,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到鮮血順著劍身,一滴一滴從胸膛落到草地上。

    他身後傳來一聲輕笑,詭異得和他自己的聲音十分吻合。

    就很驚悚。

    轉過頭,視線中有另一個自己。

    對方手握著斷劍的劍柄站在自己身後,渾身像被雨水打濕,眼神冰冷,笑容卻燦爛得和這個昏暗危險的地方格格不入,讓人毛骨悚然。

    對方走近幾步,從背後捏住陸采的下巴,語氣戲謔:

    “如果你想衝出去,我沒準真還會放你一條生路,可惜……也隻是個貪生怕死的普通人。”

    陸采被迫扭過脖子,淺褐色的瞳孔猛烈地顫抖:“你,咳咳!你是誰!”

    他一用力,胸口的血就湧出更多,疼痛和失血讓陸采的臉色白的滲人。

    對方挑了挑眉頭,嗨呀笑了聲:“忘了你還有點本事,居然沒立刻死掉。”

    陸采的眼中迸發憤怒的火焰,可隻要還是個人,要害被捅穿了,也就是10秒鍾死和10分鍾死的區別。

    他瞪過對方之後眼神漸漸開始有點渙散,但依舊強撐著不肯倒下去,看得對方饒有趣味,最終連聲嘖歎:

    “這麽好奇啊?看來是真的很恨我了。”

    對方把劍抽出來,毫無憐憫地一腳踹上陸采,把他踢到了澤西亞身旁。

    陸采疼到渾身抽搐,這次看得清楚,對方別說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連衣服破損的地方都完全一致,這就排除了他其實有個同胞兄弟看他混得不錯心懷怨懟伺機殺他的可能。

    對方不是人。

    猜測得到證實,對方慢慢走到他麵前蹲下來,看著陸采捂著傷口劇烈喘息的模樣,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那讓你在死之前……看看我是誰?”

    陸采咬緊牙關抬起眼,唿吸間他能感覺到生命的流逝,劇烈的疼痛伴隨著身體的每一次痙攣,如果死的糊塗,那肯定死不瞑目!

    於是他眼睜睜看著對方的麵容像混進了一汪渾水,攪動詭異的波紋,連同身體都出現相似的波動,那個身軀縮小,頭發漸長,最終露出了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模樣。

    “認出我是誰了嗎?”肖玉歪著頭笑嘻嘻地看著他。

    陸采牙齒磕碰地擠出一絲聲音:“你……”

    “對,是我,”肖玉的臉上再沒有之前的緊張和

    擔憂,而是充滿了對陸采的憐憫和淡淡的不屑,“現在可以瞑目了?”

    陸采怒視著他,清秀的麵容慘白得像張紙。

    肖玉嗤笑一聲站起來:“愛瞑目不瞑目,折騰這麽多天還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

    她手裏握著陸采的斷劍,慢慢踱步走到澤西亞身前,好奇地看了眼這頭巨獸:

    “不過你的運氣還真好,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也不知道他是哪兒來的,但他居然聽你的話,他真的是龍?為什麽和傳說裏的不一樣?”

    陸采喘著粗氣,疼痛難忍到麻木地看向肖玉。

    肖玉用腳輕輕蹭了蹭澤西亞的腦袋,突然扭頭問陸采:“你和他真的是一對嗎?他是因為你願意當他老婆所以才出現的?”

    陸采聽不下去,艱難地低吼:“你到底是什麽!”

    肖玉麵無表情地一腳踢過來,直接把陸踢吐血,不帶一絲感情地說:“好好珍惜你還剩下的幾分鍾,別趕著投胎。”

    陸采咳著血顫抖地撐起腦袋:“你想知道他是什麽,就告訴我你是什麽!”

    他半張臉上是血,整個人像個破布娃娃,饒是如此意誌力還是驚人的頑強,讓肖玉忍不住想笑:

    “你就剩幾分鍾可活,還和我談條件?等你死了,我有大把的時間研究他是什麽,他從哪裏來,又該怎麽馴服!”

    陸采沒說話,眼神裏有驚人的怒火和攝人心魄的光。

    肖玉笑容漸淡,覺得挺沒意思,扭頭看向澤西亞:“我就是肖玉。”

    陸采咳了一聲,想說你還騙我有什麽意思。

    肖玉接著說:“早就死掉的肖玉。”

    很多事情突然就清晰了,陸采迴憶起僅有的幾次碰觸,肖玉的手指一直很冰,但是在那些情況下有很多解釋,比如肖玉在緊張害怕,肖玉剛從水裏被撈上來,這一切都可能讓她渾身冰涼。

    很荒誕,又在情理之中。

    死人通常不會被暗物質感染發生變異,所以在這個危險的村莊中,隻有肖玉從頭到尾保持著類於常人的正常,而她為什麽可以夠變幻模樣,這或許是通過另一種方式——陸采的師父稱之為怨靈。

    在這個瘋狂的時代,根源自暗物質爆發,很多從前沒法兒用科學解釋的東西全都出來了,怨靈甚至就在你身邊。

    而且從剛剛的站位來看,在自己身後的的確就是肖玉。

    陸采捂著傷口急促地喘息,他感覺到血流的速度慢慢降了下來。這不是什麽好事,隻有死人的血才會靜止。

    昏暗的霧氣裏隻有這一塊因為澤西亞身上的鱗片閃爍著淡淡的銀光,肖玉看著龐然大物,喟歎他的強大。

    “反正你要死了,跟你說也無所謂,”她聳了聳肩,轉身看向陸采,稚嫩的麵容湧出不符年紀的淡然,

    “我之前也不是完全騙你,我是新娘,但不是下一個新娘,而是張雪前麵的那個。”

    陸采不動聲色地聽著她說,眼中露出了然。

    “這個村子早就該死了,不管是獻祭還是感染,總得有個由頭,讓他們全都死絕。”肖玉輕飄飄地說,眼中閃過痛快。

    她定定地看著陸采:“到你了,和我說說,他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說話間陸采又嘔了好幾口血,眼看著整個人都已經躺在了血泊裏,他慢慢抬起頭,動作緩慢地擦了口嘴角的血,被鮮紅染得豔麗卻瘦削的麵龐突然扯出一抹笑:

    “你讓他自己告訴你啊。”

    肖玉一愣,洶湧磅礴的力量突然從頭頂降落,她剛來及抬頭,一張血盆大口直接把她整個人罩在了裏麵!

    陸采沒眼看地扭頭又吐了口血,邊吐邊喘:“……別亂吃。”

    張大嘴巴還沒閉上的澤西亞一愣,想起來之前和陸采做過約定,一時間陷入是先吞進去還是吐出來踩一腳的掙紮中。

    短暫的猶豫讓肖玉迅速反應過來,怨靈很容易扭曲身體改變形態,當即從銀龍的嘴巴縫裏竄出來,又驚又怒:

    “他怎麽……不,你,你怎麽……!”

    她問題太多,一口氣堵在喉嚨眼不知道該問哪個。

    澤西亞聽著根本聽不懂的逼逼叨叨心煩,她還活著就是在證明他的動作不夠迅猛致命,這是對他的褻瀆!

    於是一爪子猛撲下來——

    “愚蠢肮髒的生物!難道你以為尊貴聰慧的巨龍會僅僅憑借外表就輕易相信一個人嗎!死亡才是你最終的歸宿!”

    肖玉尖叫著躲避巨龍的攻擊,遙遙看過去像極了巨大的蒼蠅拍在拍打一個飛竄不停的蟲子,陸采猛地為自己的遐想感到羞愧,不該這麽評價澤西亞的。

    起碼他的確是一條聰明的龍。

    肖玉被澤西亞追打得丟了半條命,好不容易喘口氣,惡毒地看向陸采:“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他

    沒事!?”

    陸采攤在原地淡漠地抬起眼皮,下一秒肖玉憤怒到極點反而笑出聲,鉚足了最後的力氣閃現到陸采麵前!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最後幾分鍾也不會留給你,去死吧!!!”

    憤怒到長發都炸開的怨靈咆哮著把利爪捅進青年的身體,發了瘋的撕撓對方的血肉。

    遠遠看著,和絞肉機似的。

    “她可真嚇人,人類的雌性都是這樣的嗎,一點都不優雅!”

    澤西亞捂著健碩的胸肌心有餘悸,小步湊到另一邊和青年感歎。

    青年沉默,還是想給人類雌性扳迴一局:“她是特例。”

    肖玉聽聲一怔,怒火稍稍平息,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手下躺著的根本不是原先那個虛弱得快死的青年!

    是……是一張沾了血……此刻被撕得粉碎的黃符紙!?

    “傀儡,收!”

    “禁錮!”

    隨著聲音清冷的口訣響起,肖玉眼前的黃符紙頃刻化作齏粉,而隨之而來的是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能動了。

    “不,不可能……我不是人,為什麽會被禁錮!!!”

    她驚懼地尖叫,拚命地掙紮起來,但可怕的是稍稍一動,看不見的力量就會立刻灼燒她的身體。

    明明沒有肉身了……為什麽還會感覺到痛苦!?

    陸采走到她身前,神色平靜地開口:“重新介紹一下,陸采,現就職於基金會中華區北方基地執行a隊,師從天師派。”

    他頓了頓,猜測這個化成了怨靈的小姑娘可能不太了解天師派,簡單解釋了下:“早年職業驅鬼。”

    這個時候,壓力就來到了肖玉這邊。

    再不見剛剛色厲荏苒的幕後黑手氣勢,肖玉的瞳孔宛如地震般顫抖:“你是怎麽察覺到的……你和那條龍……你們都是怎麽避開我的計劃的!!!”

    淒厲的尖叫聲聽起來感覺她快要崩潰了,陸采卻不為所動,實際上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很寧靜地注視著肖玉:

    “在所有人都不正常的地方,隻有你一個人是正常人,這本身就很可疑。而且我也沒有刻意避開你的計劃,而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過你。”

    結尾一字一句紮進肖玉心裏,澤西亞雖然聽不懂,但眼看著少女越聽越崩潰的神情,他看向陸采的眼神漸漸不同——

    一點都不顧忌少女……起碼外表是少女的淚水,

    他的龍騎士,有點東西!

    作者有話說:

    澤西亞:我從未忘記過我的龍騎士把一個看似少女的生物逼哭過的那一天

    陸采:哦?

    澤西亞:可是我好喜歡!

    陸采:……(多少有點那個大病吧)

    ——————

    明天周二請一天假,周三繼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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