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采察覺出肖玉話裏的意思,定定地看著她。

    小姑娘的身形瘦弱,但眼神比村裏所有人都澄清透亮。

    澤西亞不明所以地跟著盯了會兒,怎麽看都……看不出問題啊。

    哦?難道是他的龍騎士經過冗長的溝通,愛上了這個單薄的少女?

    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騎士大部分是娶不到公主的嘛。按照人類觀察達龍——克裏斯對騎士生活的描述,正常劇情下,青梅竹馬才是他們娶妻生子的重要渠道。

    龍騎士就更……

    不對。

    澤西亞的唿吸突然頓了頓,審視肖玉的眼神多了幾分凝重。

    陸采不動聲色看了眼澤西亞,心中有點詫異對方的敏感,但他沒有製止龍的敵意,轉頭問肖玉:“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肖玉抿了抿嘴唇,蒼白著臉看著他。

    “為什麽所有人都不正常,隻有你還是正常的?”

    陸采問得很平靜,淺褐色的眼睛平靜的像一汪的湖泊。

    但他大概完全沒想到澤西亞的敏感不是因為體察到肖玉的不對勁,而是在憂慮以肖玉這種脆弱的身體能不能承受龍騎士的愛撫……而且他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偶爾載一載陸采的妻子,如果對方的身體受得了龍的速度的話。

    他可真是一條善解人意團結友愛的龍,澤西亞換了個姿勢,眼神更加充滿深意——對自己深深的滿意。

    肖玉驀然遭遇來自兩方的壓力,短暫怔忪後垂下眼眸。

    青澀的麵龐初具未來更加明豔的底子,很容易勾起雄性的憐憫,但可惜,在場的兩個雄性一個清心寡欲,一個還沒成年,並且把她假象成了個不太合格的騎士太太——反正不太滿意。

    長久的沉默後,肖玉聲音沙啞:“我,是下一個新娘。”

    陸采額角一跳,肖玉抬起頭:“張雪姐姐死之前也和我一樣沒被感染,這個可能是他們評判祭祀的標準。”

    不知道為什麽,陸采突然想起傻子肖堯從見到自己第一麵,一直不停地叫自己“新娘子”,他皺起眉頭有點不舒服。

    “我知道了。”

    他簡單迴答了肖玉,理智上來說,他的確應該早點離開了。

    他救不了這群人,就要保證自己最後不死在這裏,而且再過幾天基金會的其他人可能會來,不提前準備的話,澤西亞或許會暴露。

    陸采不確定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能掩護好澤西亞。

    肖玉離開後,澤西亞立刻伏低身子,嚴肅憂愁:“陸,雖然很唐突,但是我想告訴你,那個少女和你不合適,她太瘦弱了,不足以擔任你的妻子。”

    陸采不明所以,但眼下他想起了點別的事。

    “澤西亞,你,在這,等我,”陸采繃著臉,認真對他比劃,“我離開,然後迴來,一起離開。”

    天已經暗了下來,澤西亞蹲守在原地,鱗片上浮著層銀輝,是昏暗中唯一的一束光。

    他扭了扭脖子看著手舞足蹈的陸采,金色的豎瞳散溢著淡淡的輝光,像最高等的捕食者在俯視獵物。

    但他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好吧,如你所願,我將在這裏等待你的迴來。”

    低沉的龍吟緩緩從胸腔湧出,陸采突然感到一股充沛的靈力從內而外充滿自己的身體。

    是西方龍族的特殊能力?……賜福?

    那不是傳說裏的獨角獸的能力嗎?

    陸采不確定地抬手看了看身體,那種感覺很快又消逝,讓人懷疑隻是一種錯覺。

    狐疑再三,確信以自己和澤西亞目前的語言能力不太可能刨根問底,陸采抓頭躍出祠堂,修長勁瘦的背影在黑暗中很快消匿蹤跡。

    澤西亞悄悄鬆了口氣,長長的尾巴心虛地又掃倒一麵牆:“靈魂共鳴可真難啊。”

    原來還想趁著他的騎士出征之際給與一點力量上的支持,但誰知道才剛剛共鳴起來他就沒力氣了!

    幸好陸沒有發現,不然太丟龍了!

    他見四周沒人,悄悄攤開身放鬆,煩惱地撐起下巴,隨即一愣,突然想起來:

    “陸!你的劍!”

    他們在村外第一次分開的時候,陸采再次把他的劍忘了!

    他能怎麽辦!

    當然是選擇原諒他並且替他送過去!

    澤西亞匆忙從翅膀下麵叼出那根斷了一截的可憐兮兮的劍,一躍而起朝著陸采的方向追過去。

    但該死的,這裏的霧好大。

    空氣質量這麽差的嗎?

    他半飛半奔跑的跑出一截,鬱悶地刹在原地,重重跺了跺爪子。他知道陸非常不喜歡這種霧,因為霧裏麵有一些長得非常不體麵的家夥——大概和傳說中的地獄生物有點像。

    原本不以為意,

    因為那些家夥看起來還算能當食物,但現在他也不太喜歡這些霧了——雖然不想承認,本該英勇無畏的他因為這些霧迷路了。

    澤西亞重重地吐了口氣,低沉的龍吟在空寂的霧氣裏蕩開,沒有迴聲,好像前麵是一片深海,無邊無際。

    “陸——”

    他叼著斷劍發出語焉不詳的唿喚,依舊沒有迴聲。

    潮濕的草地上悄悄漫進一縷稀薄的霧,朝著澤西亞的方向一寸一寸靠近。

    黑暗中的囈語在他聽不到的頻率下細碎又瘋狂地討論著:

    充沛的力量……

    是從未見到過的強大的存在……

    是……

    “嗯?”

    澤西亞挪開爪子,狐疑地看了眼腳下。

    剛剛是踩到什麽東西了嗎?是蟲子?

    怎麽連個屍體都沒有?

    咳,當然,他並不是餓了,第一次見到那些奇怪生物的時候,他隻是好奇所以才嚐試吞了一條,既然已經和陸約定過,他必然不會再吃。

    澤西亞抖了抖脖子,重新摸索方向——找不到陸采就算了,迴去的路起碼要找到!

    ……

    ……

    ……

    “陸……”

    有氣無力的哀嚎,澤西亞鋒利的鱗片微微炸開,焦躁地在濃霧包裹中來迴踱步。

    完了完了完了,他失約了,作為一條高貴的龍,信守承諾是最重要的,更何況還是和他的騎士立下的約定!

    但是他真的找不到路了!!!

    一腳狠狠地跺地,濃霧中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澤西亞!?”

    澤西亞立刻縮迴因為生氣而四肢亂踏的造型,一秒端莊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陸采的身影從濃霧中穿過來,他的上衣和頭發被霧氣打濕,使得整個人看上去比先前要柔和得多,也讓澤西亞第一次發現他的騎士居然不是藍或綠色的眼睛……傳說裏的騎士不都是金發碧眼的嗎?

    但哪怕如此,陸仍舊比克裏斯說的那些明星要好看很多。

    “我不是讓你在原地等我嗎?”

    一開口還是陸采標誌性的淡漠語氣,讓澤西亞從短暫的失神裏立刻反應過來,他立刻故作鎮定地迴道:“因為你遺失了自己最重要的武器,所以我來找你。”

    說著,

    澤西亞鄭重把劍推到陸采眼前,碩大的一個龍頭繃著公式化的高貴,滿臉寫著快把劍拿上別再問了好嗎。

    陸采:“……”

    他看了眼草坪上的劍,慢慢走過去拿了起來。

    澤西亞鬆了口氣,看到他另一隻手上拎了個不算小的木盒子,金燦燦的豎瞳微微瞪圓,從容地換上新話題:

    “這是什麽?”

    陸采起身:“從村子裏拿迴來的吃的,補充點體力,然後今晚我們離開。”

    他打開盒蓋,濃鬱的香氣從盒子裏飄出來,應該是某種肉類熟食,但澤西亞確信自己沒有聞過這種味道。

    果然是個神奇的地方啊,處處都有新驚喜,他深以為意。

    陸采沒再多說,卻好像輕輕笑了笑,澤西亞還沒來及驚訝就看到他轉過身:“我們先迴祠堂。”

    ……

    三麵坍塌的牆淒慘地襯著孤零零的祠堂,早上這裏還是上供的地方,到了晚上變成了廢墟。

    澤西亞原本還不覺得怎樣,結果從外麵一看,很不容易地龍臉一紅——如果他的鱗片沒有遮擋住臉的話。

    而陸采隻是淡淡看了眼就收迴目光,踏進廢墟轉身衝他招了招手:“來吃東西吧,吃完就走。”

    一人一龍圍著木盒坐在院子裏,黑暗中僅靠銀色的光輝照亮四周。

    陸采把盒子徹底打開,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蜜色的熟食很像一種沾滿蜂蜜的烤肉,聽說在暗物質爆發之前這種食物很常見。

    陸采把肉遞給澤西亞,抬頭露出沾了水霧的麵龐,整個人看起來溫和的不像話,連睫毛上的水珠都像點綴著的星辰……

    “澤西亞?”

    陸采叫了一聲。

    澤西亞猛迴神,震驚地看著衝自己不解皺眉的陸采。

    上帝!剛剛是怎麽了!

    他竟然覺得自己的龍騎士像個水妖!

    他有罪啊!

    “咳咳,沒事,我隻是在思考問題。”澤西亞扭過脖子,昂得非常僵硬。

    他一定會改過自新。

    陸采點點頭,把澤西亞沒接過去的肉收迴來,慢吞吞地咬了上去:“味道不錯。”

    簡單的評價,澤西亞沒忍住迴頭看了眼:“真的?”

    “是的。”陸采勾起嘴唇,差點又把澤西亞看晃了眼。

    但此刻的陸采似乎深諳馴獸之道,笑完之後很快冷下臉:“所以你快點吃,不然等下突圍的時候沒力氣飛。”

    這鞭子顯然抽得用力了,澤西亞立刻不高興:“你在質疑我作為龍的能力?”

    陸采確切聽到“龍”這個字後笑著眯了眯眼:“開玩笑呢……”

    作者有話說:

    澤西亞:男人,你居然不滿意你眼前看到的!

    陸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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