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對醫館裏的路已經熟得不能再熟。穿過後堂出門是一個小院子,小院子中間有一方小池塘,小池塘兩邊都是迴廊。

    走迴廊曲曲折折浪費時間,從池上小橋直接跑過去跑進小院子樹叢裏的石頭小路,跑到底再穿過後麵兩間堂屋,就有一個小小的後角門。

    阮棠穿過後堂,飛奔過小橋,從石頭小路通過兩間堂屋直接跑出了後角門,跑到了大街上。他隻管逃跑,也不敢迴頭看,直到跑出了好遠,才停下喘口氣。

    因為平時再醫館裏待慣了,方才竟然一時疏忽大意。雖然小餘太醫答應過不會把自己在這裏的事告訴溫霽雲,但是自己早應該考慮到小餘太醫被傳進宮裏去,溫霽雲有可能會跟著過來查看一番醫館情況的。

    也不知道剛才被溫霽雲發現沒有。要是被認出來了,在京城裏可是沒法兒待了。

    阮棠迴頭看了看,沒看到有人追上來,才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走迴自己的店裏去。

    他的店在京城裏有好幾家連鎖,跑到哪裏都能在不遠處找到自己的店。

    阮棠迴到店裏坐了一會兒,今日他難得有空,本來想找小餘太醫開個茶話會,卻碰上那麽掃興的事情。他怕溫霽雲還在那兒,也不敢再去找小餘太醫了,就在店裏看看賬本,幫忙招唿招唿客人。

    來店裏的客人都很喜歡阮老板。阮老板人可愛又熱情,人還很大方,在店裏的時候還會慷慨贈送一些免費的菜品,很多人都是為了阮老板一次又一次迴頭來光顧的。

    阮棠閑不下來,又在店裏和客人們寒暄一陣,忽然有個留著胡子的矮個子男人拎著一袋吃的走進店裏,把一袋吃的都甩在桌子上。

    吃的從袋子裏骨碌碌滾出來,碎了一桌子。

    所有了人都被嚇了一跳,目光都往矮個子男人身上看去。

    “客官。”有夥計眼疾手快地跑上前,問道,“請問您這是有什麽事?”

    “我有什麽事?!”矮個子男人冷冷地“哼”了一聲,大聲在店裏叫喊道,“大家都來看看!這就是我從這家店裏打包買迴去的吃的!裏麵都有蟲子了!我老婆孩子吃了都說肚子疼!”

    “這家店裏的東西不幹不淨的,大家都不要吃了!要命!”

    阮棠蹙眉看了看被扔在桌上的點心,的確是從自己家買的,但是他對衛生的把控是很嚴格的,廚房裏半隻蟲子都不允許存在,給客人上菜之前還要再檢查一遍,根本不可能出

    現賣給客人有蟲子的點心這種情況。再說都已經帶出店去了,蟲子到底是點心裏還是後來放進去的,這根本就說不清楚。

    “客官您先不要生氣,坐下慢慢說。”阮棠店裏的夥計是個機靈人,笑眯眯說道,“我們店裏還從來沒發生過吃出蟲子這樣的事呢,每天來來去去這麽多客人,大部分都是迴頭客,也沒人吃得肚子疼呢……”

    “這麽說你們是想賴賬?覺得我陷害你們了?”那矮個子男人在店裏對其他客人喊道,“做吃的裏麵有蟲子,吃壞人的肚子,你們敢吃嗎?!”

    阮棠默默地看了一會兒男人的表演,忽然起身走上前,笑道:“您不是隔壁張老板的幹兒子嗎?你幹爹前兩日還說我搶了他的生意要找人來打我,你來我家買東西吃,你幹爹知道嗎?”

    “還有你家裏那麽多老婆,我聽說一個孩子也沒生出來吧?不知道你哪個老婆孩子肚子疼,吃壞了幾個老婆孩子?來,全都一起帶去醫館,醫藥費我全出。”

    店裏的夥計、在座的客人全都哄笑起來。

    “你!”矮個子男人被阮棠戳穿,羞得麵紅耳赤,指著阮棠說道,“你給我等著!”

    矮個子男人罵完阮棠,立刻轉身飛也似的跑沒了影子。

    阮棠衝著門口吐了吐舌頭,迴頭對店裏的客人們說道:“打擾到大家了,每一位客人隨機送一份小吃,讓廚房快點送上來。”

    客人們笑成一團,紛紛說道:“阮老板,太客氣了。”

    “看那個人灰頭土臉的樣子,真爽!這種眼紅別人生意好來找事的人,活該店裏沒生意!”

    “我是不會去隔壁吃東西了,東西沒這裏好吃不說,服務和阮老板店裏差遠了……”

    阮棠陪客人們說笑一陣,一個下午也就過去了。

    阮棠的生意做的好,周圍嫉妒他的老板很多,有人上門找事情都是常態,阮棠都會一一化解不放在心上。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晚飯後散步迴家,躺在床上,明明一切都和平常一樣,阮棠就是怎麽都睡不著。

    阮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眼前都是今天在驛館裏看到溫霽雲那一眼。

    雖然當時他立刻就轉頭跑了,可是那一眼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很多。

    溫霽雲比以前更瘦了。如果說以前他是因為國破家亡吃不好睡不好心事重重才消瘦的,那現在春風得意坐擁天下應該胖起來才對,怎麽會更瘦了呢?

    而且明明是光複河山即位稱帝了,溫霽雲卻看起來比以前還要心事重重。他那一瞬間看向自己的眼神,比以前在自己麵前裝柔弱無辜的時候看起來還要可憐兮兮,好像一個被人拋棄的怨婦。

    真該死,明明隻有不經意撞在一起那一眼,自己怎麽就能看到了那麽多,難道還在在意他嗎?

    阮棠的腦子裏亂糟糟的,想睡又睡不著,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吃了早飯就跑店裏去了。

    忙起來就能把溫霽雲忘掉了,過去一直都是這麽做的,現在也可以的。

    阮棠一大早跑到店裏,卻見大門上竟然被貼了封條,外麵還貼了一張紙,說是京城的府尹接到百姓舉報,店鋪售賣的食品有衛生問題,要求停業整頓。

    一早來上工的賬房先生也看到了門上的通告,跌足罵道:“真是該死!一準是隔壁張老板去誣告的咱們,他和他幹兒子昨天鬧事不成,估計去官府裏誣告咱們了。”

    “咱們去找府尹說清楚?”

    阮棠想了想,說道:“既然查都不查清楚就能來貼封條,不是被張老板買通了,就是和張老板有什麽利益關係。找他們不是碰一鼻子灰嗎?”

    賬房先生聽著阮棠說的十分有理,心裏更加著急了,問道:“官服都和張老板穿一條褲子,那咱們這怎麽辦?”

    “不慌。”阮棠說道,“去找一些大紅紙來,灑金的更好,越喜慶越好,快寫一個通知,就說咱們暫且停業升級,三天後重新開業,開業當天半價,介紹朋友來送小菜,貼上去把封條什麽的全都蓋住,讓夥計們就在門口吹吹打打,買一堆小東西送人。”

    “買什麽我會掏錢的。”阮棠先遞給賬房先生一錠金子,“不夠了再來問我要。”

    “老板?”賬房先生問道,“咱們這樣,能行嗎?”

    “我自有辦法對付的。”阮棠拍了拍賬房先生的肩,說道,“放心吧,你們隻管按我說的做,其他的我都會處理好的。有什麽事隻管來找我。”

    賬房先生點點頭。

    雖然他才跟了阮老板創業不到一年,但是這不到一年裏,阮老板的生意發展得太快了,總是被各種各樣的人使絆子製造麻煩,每一次阮老板總能臨危不亂鎮定地化解,還能安他們的心。

    而且阮老板從不把什麽情懷和奉獻精神掛在嘴邊,什麽事都不吝嗇出錢給錢。讓他們做事給獎金,讓他們加班給補貼,他們家裏有什麽困難

    也給錢,他們有個頭疼腦熱還親自出錢出力帶他們去醫館看病,比什麽老板都實在和暖心。

    總之,他們都很喜歡喜歡也很相信阮老板,每一次都願意和阮老板共渡難關。

    阮棠親自安頓了人心,就迴去寫了一封信。

    因為他自己當過皇帝,雖然隻有一年左右,但是他很清楚封建王朝的朝廷裏那些官員各自的小心思。就算是改朝換代了,也換湯不換藥。一個個爭來鬥去,各懷鬼胎,唯恐天下不亂,隻想從中牟利。

    如果他直接去找府尹,除非能給府尹比張老板更多的好處。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又不是冤大頭,才不想花錢去喂喂不飽的貪吃蛇。

    既然府尹已經被競爭對手買通了,他要找的就是府尹的頂頭上司。

    所以阮棠把信寫給了溫霽雲手下那位號稱正直又能幹,還清正廉潔不受賄賂的裴丞相,以一個平民百姓的身份,就事論事地和他說了溪裏遇到的情況,托小餘太醫帶過去。

    不得不說溫霽雲這個人用人的眼光還真毒辣,這個裴丞相果然不負盛名,竟然立刻就有了迴信,讓阮棠收到信起就可以即刻恢複正常營業。

    阮棠的店被查實沒有問題,不過夥計們鬧騰了一天,說好的三天後恢複營業,阮棠還是給他們放了兩天假。

    第二天,阮棠坐在店裏後堂看賬本,趁有空和賬房先生一起給員工們算算工資獎金,店裏就隻剩下賬房先生,和一個值班打掃衛生的小夥計。

    阮棠正在打著算盤,小夥計忽然跑到身邊,在阮棠耳邊說道:“老板,京城的府尹來了。”

    阮棠停下手裏的算盤,放下賬本問道:“他來幹什麽?”

    夥計在阮棠耳邊悄悄說道:“說是被降職了,丞相還讓他來登門道歉。”

    “和這些當官的人,見了無非說一些虛偽的客套話,賬房先生代我去和他見一麵吧,我就不去了。”阮棠修長的手指又重新“噠噠噠”地打起算盤珠子,說道,“就說道歉我接受了,有送來什麽禮物你就收下,等開業了給大夥兒每個人分一點,大家這些日子都辛苦了。”

    賬房先生應了一聲,就去前麵大堂見府尹了。過了一會兒,賬房先生笑盈盈地帶人提了一堆禮物迴來放在後堂,說是府尹道歉送來的賠償和禮物。

    “老板。”賬房先生帶迴來一張燙金的請帖,笑眯眯地說道,“剛才丞相大人還派人送來了一封請帖,說感謝您作為京城百

    姓如此關心京城的吏治和發展,請您去府上吃個飯。”

    阮棠把請帖接過來,打開看了看。請帖上寫滿了丞相對他這個熱心群眾的表彰,還請他今天晚上去丞相府吃個晚飯。

    雖然這個裴丞相熱情得有些過頭,但是這迴裴丞相怎麽說也算幫了自己一個大忙。阮棠收好請帖,說道:“那等算完賬,我上街去買點禮物吧,晚上過去好歹感謝一下他老人家。”

    阮棠算完手上的賬,去街上買了一些禮物,就去了相府。

    這位傳說中清正廉潔還平易近人愛民如子的裴丞相,比阮棠想象中還熱情,像宴請皇帝似的擺了一大桌菜,還請阮棠坐在上首,說是“以民為本”,人民最大,所以阮棠應該坐在上位。

    飯桌上,阮棠和裴丞相又商業互吹了一陣,聊得十分愉快。裴丞相還特意問了阮棠對京城的工作有沒有其他意見和建議。

    阮棠也不和裴丞相客氣,說道:“京城剛剛安定下來,很多人都找不到生計,現在雖然有東市西市,但是百姓多商人多攤位少,不如再擴建得更大一些。”

    “還有曆朝曆代多不重視商業,擺攤做生意都不能離開市場,晚上大部分店都不讓開,隻有規定的那麽一兩個地方可以開。我覺得經濟是很重要的,最好能不限時間,多設幾個地點……”

    “當然,這都是我作為一個百姓的個人看法。”

    阮棠說完,還對經濟市場怎麽建設,怎麽管理,怎麽發展都表達了自己的看法。裴丞相一邊禮貌微笑,一邊頻頻點頭,不像是一個當官的在聽百姓意見,甚至有點像下屬在聽領導說話。

    愉快地一起用完晚餐,裴丞相忽然微笑著對阮棠說道:“其實這一次,阮老板的事情能解決得這麽快,並不隻是老夫的功勞,老夫也不敢貪功。這些還得感謝一位大人,不知道軟老板願不願意見一見他?”

    阮棠吃完飯正在喝茶,聽了裴丞相的話,端著剛喝了半口的茶杯說道,“這麽說還有一位和丞相大人一樣的好官?那我真的是太榮幸了。”

    裴丞相微笑著點點頭,說道:“這位大人怕阮老板不肯見,在後堂等候多時了。既然阮老板應允了,那待老夫請出這位大人來……”

    裴丞相的話還沒說完,不待他去請,他口中的那位“大人”便出現在了門口。

    一襲繡金白衣,一步一步走到阮棠的麵前。

    阮棠嚇得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手中的茶杯“砰”

    一聲摔在地上。

    溫霽雲不知道自己在門口等了多久。

    從他讓裴丞相寫信請阮棠來,他就一直在這裏等著,每一刻都像一年那麽長,讓他丟失了對時間的概念。

    從阮棠一進門開始,溫霽雲就一直在門外悄悄站著。溫霽雲怕他見了自己不能安心吃飯,就站在門口等他把飯菜吃完,就等他開口說願意見自己一麵。

    現在終於站在朝思暮想的人麵前,他隻是珍重地凝望著。這一年多來,他在心裏對眼前這個人說過不知道幾千幾萬句話,如今真的見到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一個字也沒有說得出來。

    猶然恐怕還是在夢裏。會如同過去無數個清晨一樣,夢醒無痕。

    阮棠迴過神來,發現自己剛才的反應太大了。既然他決心換一個身份,那他現在是一個普通百姓。不論溫霽雲懷疑了他幾分,他都應該做出不認識溫霽雲的樣子才對。

    阮棠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強裝鎮定地說道:“這位大人長得太好看了,我不小心把茶杯都跌了……”

    “和我走。”溫霽雲走近一步,望著阮棠,說道,“今後,你想怎麽看都可以。”

    阮棠心裏突突直跳。明明他在臉上做了易容的,這麽久過去除了小餘太醫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還沒其他人認出過他。但是他發現溫霽雲就這麽匆匆一麵,好像就已經認定他了,他怎麽抵賴都沒用。

    既然抵賴不掉了,阮棠沒有說話,起身想往後退逃開。

    溫霽雲已經一把將他按進懷裏,像抱個娃娃一般徑直抱了出去。

    阮棠一時暈頭轉向,就這麽被溫霽雲抱到了車上。

    溫霽雲似乎是有備而來,怕他跳車,他們一上車,連車門都讓人在外麵鎖死了。

    溫霽雲一向都是看著可憐無辜一朵清清白白的蓮花,其實一肚子壞水,這個阮棠是知道的。但是一年不見,想不到他越來越可惡了。

    阮棠推開溫霽雲去推車門,怎麽使勁都推不開,在心裏暗暗罵了溫霽雲一頓,坐到了離他最遠的角落裏去,沒好氣地問道:“你想幹什麽?!”

    溫霽雲望著阮棠,認真說道:“帶你迴家。”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現結局比我想象中要長qaq還是分兩章發吧tat

    強迫症不想到69章(這樣會很想湊70的,可是我寫不出來了),所以68章裏應該會直接結局+番外了qaq金

    屋藏嬌正文會安排的,那番外就是一起去現代+做生意了對吧?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去現代做生意吧!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很聰n)明(d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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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阿冰的1個地雷!感謝長大去要飯的5個地雷!感謝進擊的巨人的9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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