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阮棠睜開眼睛時,果不其然又是緊緊地抱著溫霽雲,整個頭埋在溫霽雲懷裏。

    他從小時候開始就一個人抱著大娃娃睡,抱得習慣了,睡夢中感覺哪裏又暖又軟,就往哪裏鑽。

    溫霽雲一動不動地僵躺著,生怕吵醒了身邊的人,仿佛真是個任憑蹂|躪的大娃娃。

    阮棠終於有點能理解溫霽雲為什麽不想和自己睡了,自己的睡相好像真的不太好。

    阮棠從溫霽雲懷裏抬起頭來,四目相對愣了一會兒,方才把溫霽雲放開。

    他連腿都纏在溫霽雲的腰上,這麽一動,好像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

    阮棠一時愣住。

    溫霽雲的耳根驀然紅透了。

    阮棠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連忙背過身去躲在被子裏,支支吾吾的小聲嘟囔道:“我什麽都沒看見,我什麽都不知道……”

    阮棠的身後良久沒有動靜,過了好一會兒,身後的人才窸窸窣窣起了床。阮棠再等一會兒,方才轉過身去,隻見溫霽雲遠遠退到帳篷角落裏,把他自己整張臉按在了臉盆子裝的冷水裏。

    也不知道在裏麵浸了多久,阮棠都覺得他幾乎要窒息了。

    阮棠連忙從床上爬下來,拿幹毛巾把溫霽雲的臉擦幹,仔仔細細擦了三遍,把鬢角的頭發絲都給擦幹了才罷。

    他尷尬得不知道該和溫霽雲說什麽話。

    他不知道醒來時溫霽雲怎麽會是那種反應,溫霽雲怕把他吵醒,又那樣一動不動得忍了多久,他也不敢問。

    男人最理解男人。阮棠給溫霽雲擦幹臉,問道:“要不我先出去……我到外麵等……你好了叫我……”

    溫霽雲開口說道:“沒事,不必。”

    溫霽雲自己都說不必了,阮棠也就不再去哪壺不開提哪壺,伺候溫霽雲洗漱完畢吃了早飯,繼續上車趕路。

    這一路上,都是小皇帝給溫霽雲端茶倒水夾菜喂飯。不像是皇帝出行帶了一個奴仆,倒像是阮棠在當一個照顧小孩的老媽子。

    溫霽雲幾次提過讓他解開,自己不會跑,阮棠也沒聽。

    他當然知道溫霽雲不會跑,可是每日這麽多機密在自己手上,又是行軍在外,隻有他和溫霽雲兩個人在,溫霽雲能整的幺蛾子太多了。

    他寧可自己麻煩一點,每天照顧溫霽雲,也不要給溫霽雲從背後插自己一刀的機會。

    阮棠心裏最怕的事情,就是溫霽雲萬一做了什麽讓他意想不到無法接受的事,該怎麽辦才好。

    鮮卑畢竟是蠻夷之族,傾巢而出來勢洶洶,又是生長在馬背上的民族,出兵速度極快。阮棠帶的軍隊一路上緊趕慢趕,也幾乎沒有反應準備的時間。軍隊大老遠地到達邊疆還沒能坐下來喘口氣,鮮卑早已大軍壓境。

    連日裏戰事膠著,有勝有敗,阮棠雖然不用親自上陣,也忙得腳不沾地。

    整整幾個月,這一場惡戰在邊疆越拖越久,勝負難分,入冬後北方積雪難行,糧草匱乏,阮棠又親自寫信督促糧草,讓人送迴京城。

    最近他天天都要練一會兒字,已經能把原主的筆跡學得七八分像,寫一封信也不會露出馬腳來。

    隻是他對於戰爭實在沒有天賦,麵對強敵能保證不敗已經是竭盡所能,每天連吃飯都顧不上。因為沒有精力照顧溫霽雲,他最近也沒把溫霽雲鎖著,但是溫霽雲幾次說願意給他出謀劃策為他衝鋒陷陣,他都拒絕了。

    這世上沒有白撿的便宜,溫霽雲哪裏會白白為他做事,一切肯定都是有代價的。

    至於代價是什麽,等知道可就太遲了。

    他不敢用溫霽雲。

    午飯後,阮棠裹著毛茸茸的白狐裘坐在桌前,盯著地圖和戰報看了又看,一個頭兩個大。

    他十分怕冷,坐在禦帳裏裹著厚厚的長毛狐裘方才覺得好一點,手裏抱著一個暖爐,但是隻要手一伸出去翻書,連指頭都是冰的,白嫩嫩的指尖都被凍得通紅。

    一杯熱水被輕輕放在桌上,阮棠頭也沒抬。

    溫霽雲站在桌旁,望著愁眉苦臉的小皇帝看了好一會兒,問道:“陛下這些日子用兵布局皆無差錯,而鮮卑久攻不退,陛下可考慮過其他原因?”

    阮棠抬起頭,看了溫霽雲一眼,說道:“去。我不要你教我,你不趁機搗鬼讓我亡國我就謝謝你了。我知道你巴不得我亡國,好解你心頭之恨。”

    “陛下說過不要我插手,我不會獻策。”溫霽雲垂眸說道:

    “雖然你不信我會真心幫你,隻是戰事膠著,長此拖延下去,百姓困苦,生靈屠戮,非我所願看見。我隻有一言對你說,至於聽不聽,你可自己斟酌。”

    阮棠抬手攏了攏狐裘,把手藏在暖融融的狐裘裏麵,抬起頭看著溫霽雲說道:“一言就是一句話,我不要聽你說第二句,也不許教我做事。”

    溫霽雲看著阮棠說道:“鮮卑必有外援。”

    阮棠被溫霽雲一句提醒,猶如一條被堵死的路突然被戳破一個口。

    他這一番親率大軍出征,雖然沒有袁翊州在,但是袁翊州也派了得力助手來,無人不盡心盡力,他自己也是日夜研究局勢。雖然不讓溫老師教做事,但是有溫老師手把手教學各種知識,他這麽努力,鮮卑卻一直打不敗打不退。

    他帶的參謀曾告訴他蠻夷用兵往往是傾巢而出拚盡全力,此時可溝通鮮卑臨近部落令其對鮮卑的老巢趁虛而入兩麵夾擊,結果鮮卑竟然早有防備,反而把援軍都打退了。

    這個鮮卑不過是燕國北部的野蠻部落,燕國滅亡梁國都不曾費這般周張,一個蠻族部落突然如此難對付,還真不應該是沒有外援。

    隻是暴君渣攻自視甚高南征北戰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能給鮮卑做援軍的敵人也太多了,周邊那些看似服從其實心裏不服的小國家多的是,他怎麽想的出這個外援是誰,也沒法對症下藥。

    溫霽雲看著蹙眉沉思的小皇帝,說道:“這也不難。”

    阮棠抬起頭,正考慮要不要讓溫霽雲繼續說,隻聽帳外高聲稟報道:“白、高二位將軍迴營,求見陛下。”

    阮棠示意溫霽雲先退到一旁。

    白、高這兩名將軍是袁翊州帳下親信,長年追隨袁翊州南征北戰,這一次出征袁翊州共派了手下最得力的四名將軍來給小皇帝差遣。

    四人輪流換崗,一個負責就在小皇帝身邊保護大營安全,兩個負責上陣,一個替補以備不測。

    小皇帝自己手下雖也有將領幾十個,到底還不如袁翊州手下這幾個人管用。

    這也是此番讓阮棠更加清晰意識到自己壓力的地方。之前他就知道袁翊州囂張跋扈權勢滔天,但是對暴君渣攻和袁翊州的實力對比沒有清晰認識。直到用了袁翊州的人,他才發現人和人的差距也可以是天上地下,小皇帝手下的人看著雖多,卻僅僅隻是數量龐大,文臣還算能用,武將頂用的都沒有。

    說原主是被袁翊州扶持上位的,一點也不假。

    阮棠命李奉君請白、高兩人進來。

    禦帳一掀開,外麵刺骨的冷風趁機而入,阮棠打了個寒噤。

    兩名將軍走進禦帳中,寒光森森的鎧甲上落滿積雪,積雪裏混著鮮紅的血跡。

    二人本追隨袁翊州多年,對小皇帝一向沒什

    麽感覺,隻覺得可有可無罷了。但是這幾個月相處下來,卻打自心裏對天子有幾分敬重,對待小皇帝就像追隨袁大將軍時一般不敢馬虎。

    二人給小皇帝見了禮,匯報了今日戰場上的局勢,提到了數月不曾露麵的鮮卑少主破多羅,今日親自現身。說起最後破多羅親自出戰來說的話,欲言又止。

    阮棠問道:“他說什麽?”

    白、高二人都皺起眉頭,還是想說卻說不出口。

    阮棠一臉疑惑地看了看麵前開不了口的二人,說道:“隻管說就是。”

    “蠻夷之人實在是粗鄙至極還賊膽包天。”高將軍說道,“他在陣前言道,要與我國死磕到底,兩敗俱傷在所不惜。除非陛下答應他……”

    阮棠問道:“答應什麽?”

    高將軍說不出話來。

    “除非,陪他……”一旁的白將軍接過話題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小皇帝,低聲補充道,“陪他睡一晚,他立即退兵。”

    禦帳中一瞬安靜得落針可聞。

    立在角落裏的人,衣袖下的手狠狠攥緊,手上累累的傷痕幾乎綻裂開來。

    小皇帝“呯”一聲砸了桌上的瓷杯子,吼道:“明日朕親自出戰!讓他去死!”

    “陛下息怒。”白將軍說道,“蠻夷之人口出狂言。陛下若親近陣前必定士氣大增,明日陣前必讓蠻夷粉身碎骨!”

    這邊小皇帝還沒生氣完,外麵又傳京城有急報送來。

    阮棠這幾日忙得焦頭爛額,早已習慣了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狀態。他咬咬牙,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讓白、高二人先退下,請送京城急報的人進來。

    這一次的報告萬分緊急,送信的人到帳中累得氣喘籲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阮棠不等他說話,連忙接了急報來看。

    急報上寫道,當時收到小皇帝的親筆書信,說前線糧草吃緊加強供應,負責糧草的李大人連忙籌備。但是小皇帝另外還有一封信寫道,讓梁國那些舊臣和戰俘一直養著吃白飯,要他們去幹苦力搬糧草。

    壞就壞在這另外一封信上,那些梁國的舊臣和戰俘一放出來,才幹了那麽幾天活,就放火燒了糧草,趁亂全逃跑了。可怕的是他們還有人接應,一個個藏得十分隱蔽,袁大將軍連夜派人圍城,抓迴來的人還不到十分之一,大部分還是都跑光了。

    阮棠捏著手中的密報,紙的角落都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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