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心下驚愕不已。

    他記得以前上曆史課的時候,老師曾經說過曆史上有個荒唐迷信的皇帝出家,還是大臣們交贖金給道觀把皇帝贖迴去的,當時把半個國庫都給掏空了,道觀確實可以借機狠賺一筆。

    但阮棠覺得,這個陳道長並不是為了達到那種目的。

    如果說陳道長說自己有血光之災殺身之禍是瞎蒙亂猜,和那些江湖騙子一樣想騙自己破財消災的話,那他說溫霽雲有千古明君之相,這總不可能也是瞎猜瞎說的吧?

    作為一個燕國的道士,瞎說敵國的太子會成為千古明君,對他來說顯然沒有半點好處,甚至還會招來非議。

    而且他當時看了一眼溫霽雲,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的血光之災和殺身之禍和溫霽雲有關。

    難道陳衍之還真是個能掐會算預測未來的活神仙?

    他讓自己出家確實是個好辦法,這樣就能把自己從兩國的紛爭之間摘出去。溫霽雲又不是個記仇的人,隻要自己真心出了家,對他的大業毫無妨礙,他也不會來多此一舉要自己的命。以後到底是誰成誰敗誰死誰活,和自己都沒關係了。

    這辦法的確能保命,阮棠差點就真想一口答應出家了。

    但是這個辦法顯然一點也不現實啊。

    連李忠國都覺得這事兒荒唐離譜,急得罵人了,更別說朝堂上那一堆大臣,要是聽說自己出家了,一個個能著急跳腳得跑過來把整個道觀都給掀了。

    雖然眼前有一條保命的好路,但也是阻力重重,根本沒法實現的。

    阮棠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問道:“你這是道觀缺人了嗎?要不改日朕給你發個榜出去,給你招百八十個道士來?”

    陳衍之歎息一聲,搖搖頭,隻是說道:“陛下何時若是後悔了,也隨時可以來找貧道。救人一命,貧道樂意為之。”

    阮棠沒說話,把陳衍之說的話暗暗記在了心裏。

    李忠國還在阮棠耳邊碎碎念,生怕小皇帝被臭道士洗腦,一個勁對小皇帝說“他就是想讓陛下賞賜些錢財,陛下別信他。”

    由於李忠國對陳衍之的意見太大,導致太過聒噪,阮棠讓陳衍之領著自己在道觀裏小轉了一圈,粗略看了一刻鍾,就迴了行宮歇息。

    直到夕陽落山,四下無人之時,阮棠找了個借口支開李忠國,隻帶了一個笨笨的不怎麽說話的小太監,又悄悄沿著山路迴到了上真觀裏。

    這個陳衍之,應該是個能掐會算的世外高人。剛才聽他的意思,以後自己找他,他還是願意出手相救的?

    阮棠覺得擇日不如撞日,以後誰知道會等到什麽時候,倒不如晚上就悄悄過去問一問,除了出家,他有什麽其他辦法幫自己沒有。

    由於西山行宮外戒備森嚴,上真觀也是皇家的道院,沒有安全隱患,加之小皇帝會來行宮本就是為了自由自在,因此阮棠即使路上遇見路過的宮人和巡邏的禁衛,那些人也隻是行禮而已,沒有人驚訝小皇帝隻帶了個小太監出來散步遛彎兒。

    山上的路都由平整的台階鋪成,小路不止一條,有些地方道路岔盛好幾個方向,通往不同的地方。

    阮棠早已經暗暗記下道路,雖然岔路眾多也沒記錯,沿著平整的石階一路小跑。

    山裏古木森森,而且山泉蜿蜒,有些需要穿過泉水小溪的地方,還有小小的石橋貫通。即使到了夏日,一陣夾雜水風的山風吹來身上,也還是冰涼的。

    阮棠有點後悔出門匆忙忘記披一件鬥篷,又讓小太監迴去取鬥篷,過會兒再帶著鬥篷來接自己迴去,自己獨自一個人先進了上真觀。

    觀裏的道士們都還在做晚課,蟬鳴聲聲鬆風陣陣裏,夾雜著經咒吟誦之聲,顯得夜色格外幽靜而寂寥。

    一輪明月映著蒼鬆的樹影,灑在庭院中。

    白鹿臥在鬆樹下睡了,白鶴窩在池塘邊,頭埋在雪白的羽毛裏。

    一名青衣道人對著明月,獨立月下。千古寥寥,都寫在他一個孤獨的側影裏。

    “陛下來了。”陳衍之沒有轉頭,卻知道小皇帝來了。他好像對阮棠的去而複返並不奇怪,微笑道:“陛下是迴來問方才貧道說那件事吧?”

    阮棠心走近陳衍之,問道:“陳道長還知道多少?”

    “貧道還知道。”陳衍之直視著阮棠,笑道,“今日的陛下,不是去年的陛下。”

    阮棠驚得瞪大了眼睛,看著陳衍之說不出話來。

    “陛下放心,貧道對探知這些俗塵中事並無興趣,更不會對人說破。”陳衍之微笑道,“隻是見陛下無端亂入紛爭,為命運所累,於心不忍,故而有方才一言。”

    阮棠道:“道長既有看穿這一層的能力,也應當知道如今我出家這一條路,並非我個人意願可以左右,是萬萬行不通的。除了出家,可還有什麽其他辦法?”

    “陛下,這世間

    之事,皆有定數。今日所得,是昨日之失。今日所失,或為日後若得。”陳衍之道,“今日種因,日後得果。今日不能有所行動,他日如何得一條生路?”

    阮棠聽不太懂這麽多彎彎繞繞的哲學道理,但他還是聽明白了一個自己最關注的關鍵信息:隻要有所行動,自己的命還是有得救的。

    但是他們這些出家的世外高人,說話實在是太愛故弄玄虛。

    就不能直接給個具體一點的方法嗎?這麽抽象地一說,還是不知道該做什麽啊。

    阮棠問道:“那現在我應該怎麽做?”

    陳衍之笑了笑,說道:“現在陛下暫且放下這些煩惱,下山去吃個夜宵。不要有任何顧慮,隨心所欲就好。”

    阮棠:“啊???”

    這算什麽鬼辦法?

    阮棠將信將疑,一方麵覺得這陳道長應該靠譜,一方麵又覺得他在故意捉弄自己逗自己玩兒。下山去吃夜宵和保命能有什麽關係,難道還能有什麽奇遇不成?

    陳衍之見阮棠有些疑惑,補充道:“貧道這裏可以提供便衣一身,陛下需獨自下山。下山之時,第一個遇上何人,就帶上何人一起,請他吃個夜宵。陛下將來如何,就在他一人身上。”

    “吃了夜宵不要停留,當夜便迴,免得李總管擔憂,來問貧道要人。”

    要不是陳衍之的掐算太過準確驚人,聽到這裏阮棠就要懷疑他被什麽刺客買通了,故意讓自己單獨行動,是為了好方便刺客來行刺自己的。

    但是因為陳衍之知道的信息實在震驚到了阮棠,阮棠現在又十分相信他說的話。

    阮棠換了一身便服,沒等迴去取鬥篷的小太監來,就獨自往山下走。

    雖然道路兩旁隔著幾級台階就有長燈照明,不過也隻能微微照亮前路。夜色中的山林黢黑幽靜,蟬鳴聲不絕,一個人走久了還是有些嚇人的。

    阮棠走了一路,根本就沒見個鬼影子,更別說陳衍之口中的什麽“將來如何,都在他一人身上”。

    阮棠越走越懷疑,他這一路上能遇上的,第一個人肯定是巡邏的護衛,要是沒遇上護衛,那就隻有山下行宮門口看門的禁軍。

    要是走到山下門口還沒有看見人,他就帶第一個看見的守門禁衛出去吃夜宵算了。

    一來是他想看看自己出去吃夜宵究竟能遇見什麽,二來是,他還惦記著路上看見的九府不翻湯……

    阮棠忽然聽聞路旁風聲颯颯。

    月色朦朧,樹影斑駁裏,殘枝落葉紛紛。

    一個身形矯若遊龍翻飛,竟動山鳥紛紛。不過片刻。卻跌落在地,連同手中的樹枝一起掉落在地上。

    阮棠麵對著月光的方向,隻能看到那個人的身形,是一道黑色的剪影。看不清楚衣服的顏色,更看不清楚五官的輪廓。

    月光樹影裏,那個人一次又一次俯身,鍥而不舍地拾起落在地上的樹枝,一遍又一遍繼續苦練。

    阮棠心道,竟然還有人半夜跑來這個沒人的地方練武的。就是這個人發揮好像不太穩定,一會兒看起來似乎很厲害,但是跳起來就容易跌倒,手連樹枝都握不住……

    不過這種鍥而不舍的精神的確是令人敬佩的。

    這就是自己今天遇見的第一個人吧?

    看來陳道長還是有點靠譜的。這個人看衣服款式應該不是禁軍也不是太監,看來他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救命貴人了!

    阮棠已經開始瘋狂腦補,能出現在行宮裏又不是太監和侍衛,隻能是隨行達官貴人家的子弟。這大概是一個奮發向上的好苗子,隻要他好好勤學苦練,說不定以後就能和自己並肩而立,一起對抗強敵。

    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拉攏他,讓他和自己站在一邊。

    難怪陳道長要自己帶他吃夜宵。

    “喂,你——”阮棠對著月光下的身影喊道,“你過來,我們一起下山。我帶你吃好吃的去!”

    那個人迴頭看到阮棠,握著樹枝的手頓了一下。手指忽然抖得更厲害了,樹枝“哢擦”一聲折斷在手中。

    阮棠:“一起下山,吃個夜宵?”

    “就你,還有我,咱們兩個人。”

    月色下,站在那頭的人沉默了會兒,問道:“你和我,兩個人?”

    聲若清風過處,環佩琳琅。

    聽到那邊傳來熟悉的嗓音,阮棠瞬間僵硬了。

    他要哭了。

    誰來告訴他這是什麽情況?

    和這個人一起出去吃夜宵,還是隻有他們兩個人,他這哪裏是苟命,分明就是在找死好嗎?

    但是這個邀請還是他自己主動提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溫霽雲:癡情的小東西,他又想來接近我,哼0^0

    軟糖:我現在撤銷邀請來得及嗎q

    aq

    感謝旺仔啵啵的兩個地雷!感謝七個的第三個地雷!比心心~

    作者個896的社畜,八點上班九點下班一周工作六天,九點半到家,還要洗澡洗衣服到十點多,手速才不到一千,天天碼字到一兩點,第二天六點半就要起來洗漱出門上班……最近感覺吃不消,出去做了推拿拔罐艾灸一條龍2333。如果我哪天斷更,那很可能是因為我真的撐不住了,害,盡量日更,但是保命要緊tat請大家多多見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朕靠萬人迷保命[穿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千春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千春景並收藏朕靠萬人迷保命[穿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