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帝如今都在坤寧宮住著。而幹元宮作為本朝皇帝的寢宮,在這半年的時間裏卻更像是一間書房,景和帝有政事處理時,才迴到幹元宮去,其餘時間一律在坤寧宮陪著鍾皇後。


    今日景和帝早早起來,穿戴好袞服,又同鍾皇後說了幾句,便坐上龍輦去了幹元宮。雖說他大可以在坤寧宮見雲慕琤,但今日他要見的宗室並非隻有雲慕琤一人,而鍾皇後也要接見來拜見她的宗室女眷,這坤寧宮,他今日是暫時不能待了。


    鍾皇後如今已經到了快要臨盆的日子,雖然她目前還沒發動,但景和帝卻擔心得很,往日裏一切事務都不讓鍾皇後經手,就怕累著她。隻是今日按著開國皇帝便定下來的老規矩,宗室女眷都要來朝見皇後,他也不好將這事兒推了,隻好將鍾皇後囑咐了一遍又一遍,就怕她會累著自己。


    見景和帝終於離開了,鍾皇後不由得鬆了口氣。


    見狀,鍾皇後尚在閨中時便是她的貼身丫鬟,她嫁到東宮後便又做了她身邊大宮女的玉蘭笑道:「皇上這是關懷娘娘呢。」


    鍾皇後笑道:「我知道皇上是關懷我,但說起話來也忒囉嗦了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難道還會照顧不好自己不成?」


    「皇上這不是見娘娘臨盆在即,才放心不下麽。俗話說關心則亂,皇上是在意娘娘,在意娘娘腹中的小皇子,才會這樣。」


    前幾個月禦醫來給鍾皇後枕平安脈時,便說了鍾皇後這一胎十有八九是位小皇子,鍾皇後雖然想要個軟糯的女兒,但是兒子,她也不會不喜歡,隻是從那之後,宮人們再提到鍾皇後這一胎,便都理直氣壯地稱之為「小皇子」。


    往前宮人們雖然也這樣叫,但隻是期盼著自家主子的這一胎會是小皇子,心裏並沒有十足的底氣,而如今禦醫親口下了結論,宮人們再叫小皇子,心裏便有了底。


    ***


    玉蘭陪著鍾皇後說著話,外麵傳來了宮人們行禮的聲音,玉蘭往外看了看,迴頭道:「娘娘,是王妃們到了。」


    「慧娘到了沒?」鍾皇後問道。


    「到了,正與其他的王妃們相談甚歡呢。」玉蘭一邊走迴來,一邊笑著說道。


    鍾皇後愣了愣,「慧娘不是沒怎麽赴過京中夫人們舉辦的宴會?按理說,她應當認不全人才是,怎麽還會相談甚歡?」


    「娘娘您忘了?有時候和人說話,不一定非得知道對方身份,怎麽稱唿對方。」


    被玉蘭一提醒,鍾皇後才反應過來,她輕輕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笑道:「真是傻了。」


    主僕說話間,林慧娘等人已經走進了殿內,見到鍾皇後,幾人按著身份高低站好,才向鍾皇後福身行禮,「臣婦拜見皇後娘娘,給皇後娘娘請安。」


    「免禮平身,賜座。」


    幾人起身後便在一旁坐了下來,宮人們奉上了熱茶,便退到了一旁。林慧娘看看一身朝服,雍容威嚴的鍾皇後,很是有些意外。


    她才嫁進來不到一年的功夫,雖然因著雲慕琤的關係,也沒少見鍾皇後,但穿著明黃鳳袍朝服的鍾皇後,她卻還是第一次見。沒想到,平日裏看起來溫婉大氣的鍾皇後,穿上朝服戴上鳳冠之後,竟是周身透著一國之母母儀天下的雍容威嚴。


    見她看著自己,鍾皇後笑道:「慧娘怎麽看著本宮發起呆了?」


    林慧娘迴過神來,笑道:「第一次見皇嫂這麽威嚴,我有些愣住了。」


    旁邊一個郡王妃說道:「楚王妃這是才嫁給楚王一年,待到以後,見娘娘穿朝服的時候還多著呢。」


    林慧娘笑著迴道:「你說的是,我這是第一次見,難免有些上不得台麵。」


    她自黑一句,引得其他人紛紛笑了起來,鍾皇後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對命婦們說道:「她呀,就是個狹促鬼。這個牙尖嘴利的丫頭,本宮往日沒少吃了她這張利嘴的虧。」


    林慧娘道:「冤枉啊,皇嫂,我可不記得我怎麽讓您吃我的虧了。」


    坐在林慧娘對麵的老魏王妃笑道:「皇上與楚王好,娘娘也與楚王妃要好,實在是讓人羨慕。」


    皇家真情難得,不隻是父子兄弟,妯娌情也是一樣。


    麵對老魏王妃,哪怕是鍾皇後,也都是小輩,她謙遜地同老魏王妃說了幾句話,才另換了話題。


    ***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到坤寧宮的宗室女眷們也是越來越多,最後,將坤寧宮的大殿坐得滿滿的。


    女眷們並不會再宮裏待太久,況且如今鍾皇後的月份已經差不多到了,雖然還沒臨盆,但她的精神頭卻是比往日差了許多。待命婦們都到齊了,她沒留多久,便讓命婦們散了,林慧娘與雲慕錦姐妹卻是留了下來。


    命婦們都走了,林慧娘才瞬間將挺直的腰杆兒塌了下來,她忙道:「快快快,快來個人幫我把鳳冠摘下來。」


    鍾皇後一愣,隨後笑道:「你這廝,連這點重量都承受不住?」


    宮女幫著林慧娘將鳳冠摘下來,林慧娘這才轉了轉自己的脖子,說道:「鳳冠可重了!皇嫂你這話說的,怎麽跟鳳冠其實很輕巧似的?對了皇嫂,你要不要也摘下來?戴著真的很累啊!」


    鍾皇後原也是習慣了鳳冠的重量,但此刻林慧娘一說,她才恍然意識到,鳳冠的確很重,一直在頭上戴著,脖子都被壓酸了。


    見鍾皇後的神色,忙上手將鍾皇後頭上比之林慧娘的還要重上幾分的鳳冠取了下來,鍾皇後揉了揉額角,語氣裏帶上了幾分疲憊:「成日裏戴著,確實是有些累。」


    雲慕錦與雲慕書見狀,也將各自的鳳冠摘了下來。


    雖然身上還穿著繁瑣厚重的翟衣,但摘了鳳冠,幾人都覺得渾身上下都輕了許多,連帶著人也更有精神了。


    鍾皇後對三人說道:「你們去將身上的朝服也換下來吧。左右也沒了外人,怎麽舒服怎麽來便是。」


    「皇嫂你也換了吧。你這還挺著大肚子呢,隻會比我們更累。」


    聞言,鍾皇後輕輕勾起了唇角,她道:「好,我也換了去。」


    她說著,旁邊站著的宮女便忙伸出手來,鍾皇後搭著她的手緩緩起身,走進了寢殿。


    而林慧娘與雲慕錦、雲慕書,也由宮女帶著,去了偏殿換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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