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祁鏡進急診工作三年後,前後經過雖然不超過十分鍾,可影響卻不小。


    其實病人的首診醫生並不是他,算是給自己同僚擋了雷。


    那天天氣還不錯,急診又沒新病人,他在診療室裏書看得好好的,莫名其妙被人衝進來甩了一棍子。吊水架上一個壞掉的鉤子正巧劃中了他的手臂,拉出一條大口子。


    最關鍵的,病人把他最想看的那幾頁全都給敲爛了。


    這讓祁鏡憤怒到了極點。


    當初知道醫患矛盾很麻煩,他特地去學了兩年拳,就是想在這種關鍵時刻能保護自己。有人拿著兇器衝進診療室行兇,以他的脾氣自然不會罷休。


    看祁鏡遇到這種情況竟然沒怎麽退縮,病人忽然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可當腦子反應過來想要離開這兒的時候,早就來不及了。


    祁鏡飛快起身,離開辦公桌,左腳箭步向前繞過吊水架,直接竄進了他的胸前。當身子來到對方麵前的時候,他的肩背已經彎成了一張強弓,而箭頭便是他的拳頭。


    說來也是狠,祁鏡這一拳下去,對方隻發出一聲悶哼,人就直接翻在了地上。


    這場毆鬥剛一交手就分出了勝負,就像在看一款刷小怪的迴合製遊戲一樣。


    祁鏡先是撿迴了地上的醫書,迴到自己的位子上,然後輕輕甩了甩疼得不行的右手,左手指向牆角。


    病人還保持著清醒,見了馬上心領神會,一手拖著下巴,就挪著pg把自己移向了指定位置。


    經過一分鍾左右的“安撫”,祁鏡打通電話向110交代了事情的經過。


    沒一會兒,警方到場。


    出巡的民警經常送些外傷混混來丹陽醫院,認識祁鏡,知道是這病人在鬧事。可祁鏡那拳確實太重了,對方下巴歪了不說,腮幫子腫得像個饅頭,滿嘴是血。


    要不是看到那位手裏提著根吊水架,他甚至一度以為是祁鏡在單方麵施暴。


    這情況肯定沒辦法糊弄過去,隻能就近先檢查了再說。


    祁鏡自己倒還好,左手臂一條皮外傷,沒傷到肌肉,穀良三兩針就搞定了。右手是掌骨骨折,典型無拳套保護下揮拳的拳擊傷,拍完x光後,黃顯冰親自複位給他上的石膏。


    都是小傷,右手恢複一個多月就差不多了。這期間就算祁鏡說不來上班也沒事。


    麻煩的還是那位賈某。


    穀良本來也想大傷化小,小傷化了。可頭顱ct一拍,下頜骨骨折,牙齒碎了四顆。最關鍵的是民警問話,他連之前為什麽拿吊水架的事兒都記不清了。


    典型的逆行性遺忘,診斷腦震蕩妥妥的。


    好在顱腦ct沒改變,程度還算輕微,休息一段時間就會慢慢恢複。


    診療室裏沒有監控,大門口也沒有保安。


    走廊上躺著的病人倒是看見了這人,可隻聽了個響就沒了後續。他們還以為沒出什麽事,直到見了警察才知道鬧大了。


    全程能稱得上是證據的隻有走廊攝像頭裏一段幾秒的影像。


    可這根本證明不了什麽,況且對方記憶都被這一拳敲沒了,怎麽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種情況下,判正當防衛誰信啊,可算互毆也不對。兩人進去才五分鍾,壓根沒鬧出什麽動靜,最後商量來商量去隻能算祁鏡防衛過當。


    說到底他還是自保過了頭,拳頭太重。


    所以這一世他改學了柔道,招式沒那麽霸道,基本靠關節技就能鎖住對手,一般情況下對方吃了痛就會認輸。


    當然如果對方手裏拿的是刀,還是跑的好。


    說到跑,祁鏡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好幾天沒練長跑了。以後得多練練,還得混合一些障礙跑,萬一對方人多跑路才是最好的辦法......


    “喂,你想什麽呢?”陸子姍推推他的肩膀,“我說的對不對啊?”


    “你說防衛過當?”


    “嗯。”


    “爸說正當防衛?”


    “對。”


    “子姍贏。”祁鏡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這拳都把自己打出拳擊傷了,下手太重。”


    “還有這種判法?”


    祁鏡聳聳肩:“當初就是這麽判的。”


    祁森皺皺眉頭,臉皮擰成一團,越想這題目越有問題。看來兒子根本沒想放棄這頓飯錢,而是選擇全都要。


    這題根本沒正確答案。


    如果陸子姍和祁森答案互換,祁鏡很有可能說外人沒聽到動靜,兩人受的傷很有限,所以算正當防衛。


    雖然出題思路很不講道理,但卻處處在提醒祁森:會出現這種答案並非因為自己,而是因為沒有攝像頭,沒有保安。


    如果有攝像頭,至少在答案上不會那麽模糊。現在不管怎麽說,祁森都是輸的那方。


    既要他老爸付錢又要老爸幫他裝監控,一舉兩得啊。


    一頓晚飯四道題,祁森花出去300多。不過他覺得很值,至少知道兒子心裏在想些什麽,也知道該怎麽去做。


    原本祁鏡和陸子姍說好吃了飯去唱歌。


    現在因為對案例有了新的認識,她準備迴去和老師討論討論,加班加點把方案寫出來。


    “今晚還討論什麽,她晚上肯定有聚會。”祁鏡在飯店門口對陸子姍說道,“身上的香水、口紅、首飾都不是一個律師在上班時用的。”


    “是嗎?”陸子姍將信將疑,“不過我還是得先把方案寫出來才行。”


    “行吧。”


    祁鏡本來就是喜歡她這種敢打敢拚的樣子,而且也對唱歌沒什麽興趣。


    幫她叫了出租車,兩人互相道別後,祁鏡就跟著爸媽一起迴了家。


    第二天一早,祁鏡剛到急診就聽說了那位住icu的肝硬化病人搶救了一晚,直到早上五點才把人拉了迴來。


    “王主任也去了?”祁鏡待在空蕩蕩的急診室裏,問向一位新來的實習生。


    “是啊,剛被叫走。”實習生刷刷刷地抄著方子。


    “那你們紀老師呢?”


    實習生看了看排班表,說道:“哦,他今天中班吧。”


    “那胡東升呢?”


    “他昨天早夜倒班,剛迴去。”


    祁鏡點點頭,拿出手機撥通了某個倒黴蛋的電話。


    “......祁哥,怎麽了?”


    “睡了?”


    “剛準備躺下去,你......”胡東升似乎覺察到了什麽,“你該不會讓我......”


    “真聰明。”祁鏡笑著就往急診外走,“快起來,兩分鍾後外科樓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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