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沒我的允許,不準進來。”


    侍衛們情急之下破門(/窗)而入,進來後先是看到自家將軍安然無恙,才鬆了一口氣。但看到木門上露出的箭尾,又齊齊吸了一口氣,暗暗審視起他們眼中的“弱雞”。


    雖然有些擔心自家將軍,但蕭炙的命令他們也不敢違背,最後還是退了出去。


    “喏,你也聽到了,他們喊我將軍。既然是將軍,那麽上陣殺敵的助力才是我最需要的。袖箭這樣的旁門暗器,並非正道,對我的助力十分有限呢!”


    一方麵,何寧改良版的袖箭雖然很讓蕭炙心動,但在他這裏分量是有些淺的;另一方麵,他也想再逼一下眼前這個一直給他帶來驚喜的人,看看他到底還能做到什麽地步。


    “再加一把射程一百五十步的一石弓呢?”


    想到家裏的那把花了他兩年多的時間製成的反曲複合弓,何寧還是很有信心的,不論是從選材上,還是從製作步驟上,都是精益求精的。特意挑選黃樺為幹,魚膘製膠,還買了牛角。冬天剖析弓幹,春天治角,夏天治筋,秋天合攏諸材,寒冬時把弓臂置與弓匣之內定型,嚴冬極寒時修治外表。


    製出來的兩把弓質量比何叔之前打獵用的好太多了。但,何叔畢竟隻是獵戶,用的弓質量肯定不如軍用的。


    何寧其實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最先進的製弓技藝已經發展到什麽地步,但這把弓即便是放在唐宋時期也是很不錯的了,在這個時代應該也不能算差吧!何寧本來也是存了試探的心思,但蕭炙眼中的亮光讓他放心不少。


    “可以批量製作嗎?”


    好的弓箭若製作成本高,耗時長的話,很難批量生產,那麽也隻能給有身份的將領或者官二代們用。但如果能批量生產,裝備軍隊,那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可以。”反曲複合弓的製作工藝雖然講究頗多,但隻要人力物力有保障,每道程序中的部件其實都是可以批量生產的。


    “哦,你若說的都是實話,那我不僅能保你一命,還能給你求得金銀良田。但問題是,我怎麽能確信你的弓真有你說得那麽能耐?”


    何寧口中的弓對蕭炙誘惑力極大,若能有這樣的技術,他就能大幅提高步兵和騎兵的遠程力量。最差也能借此武裝一隻奇兵,來招出其不意。正因如此,蕭炙才更加慎重起來。


    “我手中有一把成品,就在家裏,現在就可以拿來給你。到底能耐幾何,你親自便知。”


    蕭炙的疑心不僅沒有讓何寧張惶失措,反倒讓他可以借此機會迴家一趟,報個平安。現在天早已大亮,遠在伊暘城的父親他們肯定已經發現他不見了。而且,他現在也不確定什麽時候才能迴家,不找機會報個平安,一家人還不得急瘋了。


    但是,他已經在蕭炙麵前表現了不凡,本就不想走漏風聲的蕭炙又怎會放心放他迴去取呢?


    “這倒不用你擔心,你把收藏的地點告訴我,我自會派人去取。”而且還是不動聲色的取。


    “……我可以告訴你藏的地點,但你至少得給我家裏報個平安,否則,到時候我失蹤的事情鬧大了,對你們也不會有利!”


    何寧的話讓蕭炙思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做出了些許讓步。


    “我們出發兩天後,我會派人給你家裏通知一聲。”


    “我們?”


    “對,是我們。”蕭炙已經打算好這次行動帶著何寧了,一方麵,不確定的因素還是放在自己眼前比較放心;另一方麵,“你的能力並不能代表你的品性,是否值得我的信任,跟我們走一趟,我自有定數。”


    為了不引起注意,蕭炙這次行動帶的人隻有十二個,雖然人數少,但各個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而沒有經過格鬥訓練的何寧如果加入了,必定會拉低整個隊伍的戰鬥力。


    關於這一點,蕭炙倒不怎麽擔心,他們這次行動是為了打探而不是殺敵,最重要的是在確保隱蔽性的同時刺探情報,而不是真刀真槍的作戰能力。隻要何寧能跟上行動,聽從指揮,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也不會拖後腿。


    蕭炙的計劃考慮了方方麵麵,卻唯獨沒有考慮到何寧的意願。可能在他看來,自己已經許諾了金銀良田,農家出身的何寧也是願意險中求富貴的吧。更何況,現在他還掌握著對方的生死大權,由不得對方再拒絕了。


    何寧也知道跟著對方走一趟在所難免,但這也意味著雙方牽扯的加深,等他跟著行動迴來,就會被打上蕭炙一派的標簽,成為他們政治爭奪中的工具。這是他萬萬不願意的,他向往的是平凡手藝人的生活而不是不見硝煙卻步步為營的政治場。


    但這些都是他能活著迴來以後的事情了,若真能安然歸來,他絕對不會讓自己落入那般田地!


    “好,我跟你們走這一趟。”


    一場生死談判,注定何寧今後的人生不可能一直風平浪靜。


    北李村,夜半時分。


    有那麽一群人趁著夜色悄悄地來了,又悄悄地走了,沒有給平靜的湖麵留下一絲波瀾,卻在湖底暗藏了今後的洶湧。


    第二日,北李村何家,早餐時分。


    “哎~老頭子,走之前老大不是說昨日就能迴來了麽,怎麽都這時候了,還沒見人影兒?”何老娘心中惴惴,有些擔優,吃頓早飯都食不下咽。


    “老大說的是最快昨日迴來,這出門在外,耽誤一兩天都是正常事兒,你別擱那兒瞎想。”何大爺嘴上這麽說,卻不知怎的感覺吃進口的飯菜沒了滋味兒。


    “娘,大郎孩子心性,說不定是見城裏好玩意兒多,想多留一日呢。”李清見何老娘也沒吃幾口飯,就加了一筷子的菜到她的碗裏,嘴上也是勸慰著。


    “對對,大郎還小,正是貪玩的時候,老大還有何奎那小子平日裏又愛慣著他,這肯定是順著他耽誤了時間,改成今天迴來也說不定。”李清的勸慰正中何老娘的心頭肉,自己的大孫子第一次去伊暘城,能多玩一天肯定開心不少。


    而桌邊的何安不知在想些什麽,也沒有聽到別人的講話,一直神遊在外,下意識的攪著碗裏的湯。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心裏慌得很。


    這一天,何老娘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一直等到夕陽西下,也沒有見到歸來的五人。


    輾轉的一夜過後,何家變得十分平靜,然而這種平靜中透露著七分脆弱,似乎一點不同尋常的風吹草動就能輕而易舉的打破。


    何老娘早早地吃罷飯,搬了一張小馬紮,穩穩的坐在村口,從日升等到日落。


    “何大娘啊,我迴來的時候看見幾個人在後麵,離得有點遠我也沒仔細看,不過有一個身形瞧著像是你家老大。”村裏到鎮上趕集迴來的人,走到村口,看見樹下等著的何老娘,趕緊報了個信兒。


    “哦,那你看見我家大孫子沒啊?”何老娘聽到有人這麽說,心下激動,趕緊從小馬紮上起來追問。


    “咦?好像沒瞧見小孩兒的身影兒啊”此話一出,說話的人見何老娘臉色都變了,趕緊道:“您別急,可能是小夥兒走不動了,被大人背著呢!”


    雖然如此勸著,但說話的人也納悶兒著,好像也沒見誰背著人呐?


    等這群人剛走,何老娘就看見通往村裏的道兒上多了幾道身影。等漸漸近了,何老娘認出了大兒子何大柱,但一雙昏花的老眼卻怎麽也沒在人群裏瞅見自己乖孫子。何老娘很是不安,趕緊往前走了點,還是沒找見乖孫子的身影兒。


    而另一邊走在迴家的道兒上,何大柱連著兩天一夜沒休息的眼睛滿是紅血絲。他們已經在城裏找了兩天了,要不是城裏有夜禁,他肯定連著晚上也要出去找的。可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沒找到,甚至連一點兒關於何寧的信兒都沒有。


    何大柱幾乎絕望了。


    離家越近何大柱的心情越發沉重,他不知道該怎麽向家裏人交代。怎麽說,出去一趟把家裏唯一的孫子給弄丟了?


    想到年紀漸大的爹和娘,何大柱甚至還跟同行的幾人商量,先瞞著倆老人家,就說何寧路過鎮子的時候,被鎮上的朋友留下了。雖然這樣的說辭漏洞百出,但能瞞一時是一時,他真怕老爹和老娘撐不住這樣的打擊。


    “老大,大郎呢?我的乖孫孫呢?哪兒去了?”直到何大柱一行走到村口,何老娘還是沒找見何寧,便迫不及待的追問著大兒子。


    “娘,娘……您先別急,咱先迴去吧,大郎今天不迴來。”


    “啊?你們都迴來了,他不迴來,能上哪去啊?”


    “娘,您也知道,就在鎮上。他不是有個朋友在鎮上嘛,這孩子出去一趟玩兒瘋了,非要在鎮上再玩兒兩天,我們也攔不住,就依他了。”


    何大柱的精神和身體都很疲憊,卻依然要在老娘麵前強顏歡笑。同行的人一個個的也沒什麽精神,雖然跟著作證,幫著何大柱勸解何老娘,但眼裏的愧疚是遮掩不住的。


    眾人說辭一直,何老娘也沒辦法,隻得又望了望村子往鎮上去的路,仿佛下一秒她淘氣的孫子就會突然蹦出來,跟她玩笑道:“奶奶,我逗你玩兒呢,孫子我可想你了,才不留在鎮上呢!”


    這一日,何老娘終是被大夥兒勸著迴了家,心想等孫子玩夠就知道迴家了。


    可第二日,何老娘就坐不住了,早早地起了床,親自下廚做了紅豆糕,非要給孫子送到鎮上,卻又被家裏的人攔著。最終,被抽了一天煙杆子的何大爺嗬斥了一通,才沒有去。


    第三日,一大早,何安在壓水井的杆兒上發現一根發帶,上麵還有兩個字“等,寧”。這件姍姍來遲的信物比何寧想的晚到了一天,但何家終是收到了,何寧的筆跡讓一直處於焦慮和哀傷中的何家人情緒穩定了不少,何大柱也終於將伊暘城的事情向二老交代了。


    自此,何老娘再沒提到鎮上的事,隻是一天大半的時間都要到村口的大槐樹下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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