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是普通的天災導致當地居民流離失所的話,不該是這種眾口鑠金的情況。當然也有可能因為這些人不是同一批流浪到這裏的,所以理由不同。


    但是天災這種不可控的因素其實也是有一定規律的,夏國版圖不小,幾乎每年都有地方發生天災。而地處中原這種南北交通要道的地方,流民的流入流出量正常情況下是在一定範圍內上下波動著變化的。


    在一定範圍內,流民數量的增減是正常的,但如果波動超過一定幅度的話,可能就是影響因素中的一個或多個發生了比較嚴重的變化。這樣的因素一般可能是很嚴重的天災,或者是性質比較惡略的*,也可能是禍不單行,天災給了惡人生惡的動機從而引發出更大的動亂。


    這三種誘因中,第一種是相對來說最好解決的了,雖然天地間的災難不可預測,但隻要當地政府及時作出合理的補救措施,中央統治機構調配合宜使後期醫療、救援措施跟上的話,就能將傷害降低。


    反而後兩種有人的推動會使情況複雜化,也會是事情解決起來更棘手。因為,比天災更莫測的是人心,每場人為災禍的背後隱藏的可能是錯中複雜的社會關係。這樣的災禍僅靠調配人員、物資救助補給是不夠的,真要解決起來可能會引發政治、軍事上的動蕩。


    當然,以上這些都隻是何寧的推測,他更希望是自己胡思亂想了,什麽天災*根本就沒有發生。


    可他有關愛他的家人,有知心相交的好友,這些羈絆是他存在的重要意義,也是他要努力保護的。


    所以,他需要預測將來可能麵對的各種情況,提前做好準備的打算。


    “大郎,羊奶熱好了,喏,現在喝了吧,不燙口的。”


    自從何安把奶羊帶迴來,何寧是堅持每天睡前一碗。


    等何寧喝了羊奶,兩人各自收拾一番,躺到床上準備睡了。


    何安卻側過身看著何寧背對著自己的身影,似有所思。何寧最近總是心神不定,做事也是捏兒捏兒的沒有精神,還時常發呆。


    這些變化何安一直看在眼裏,一開始還以為是他做木工的時候遇到了難題。畢竟,以前也遇到過幾次這樣的情況,何安知道何寧那不是在發呆而是在思考問題。但這次,何寧思考的時間也好幾天了還是不在狀態,何安就有些擔憂了。


    “大郎,你最近碰到什麽難事了嗎?怎麽看起來不開心呢?”


    “。。。。。。”


    何寧沒吭聲,何安卻知道他還沒睡,這幾天何寧都是到很晚才睡著。


    “你不說,那我猜猜好了。”


    “。。。。。。”


    何寧依然沒有迴答,何安隻當他默認了。


    “現在,筒車已經做好,隻等著通知李管家派人來拿了,所以,應該不是筒車的事情。再加上最近為了建祠堂的材料,你一直往鎮上跑,難不成是有什麽材料很難買嗎?”


    何寧雖然聽到了何安的話,卻依然裝睡不迴答,心裏還對何安的話嗤之以鼻。


    何寧幾次去采購建材都是跟著大人們去的,何安沒有去,所以對鎮上的建材市場不太了解,並不知道鎮上賣石料、磚瓦、木材的店有好幾家,建祠堂的好材料根本就不缺,也不難買。


    誒?不對,鎮上普通的材料是應有盡有,但好的材料總是稀缺的,自己可以說服大家到城裏買一些鎮上沒有的好材料啊!想必,為了建一個體麵地祠堂,大家也願意多花些心思到城裏買好的。


    想到此,何寧的眼睛在何安看不到的角度亮了,困擾自己幾天的問題,就這麽在無意間找到了解決之法。心情激動之下,何寧猛地坐起身,轉過來麵對著何安,用他在黑暗中依然閃亮的的眼睛盯著對方。


    “那,那個,剛剛都是我瞎說的,大郎,你就當沒聽到好了。”


    何寧發亮的眼神讓何安感覺毛毛的,黑夜的掩飾中,他沒有發現對方的興奮。


    “哼,確實是瞎說,不過看在你提醒了我的份上,記你一功。”


    過了那個興奮點,何寧收迴了投諸於何安身上的眼神,也終於意識到春天夜晚的寒氣,趕緊攏了攏身上的棉被,迴到了暖和的被窩裏。


    “能幫到你就好,不用記什麽功。”


    何安心中高興,卻不居功。在他心裏,能解開大郎的煩惱已經是對他最大的獎勵了。


    “是嗎?即便這一功可以讓我答應你一件事,也不用嗎?”


    何寧嘴上誘惑著,心裏卻腹誹著:哼,小樣兒,給你就接著,裝什麽高尚!


    “不(用)。。。。。。”


    何安剛準備爽快的拒絕,卻突然想起何老娘前幾天向他詢問大郎日常作息的事情。他已經不是前幾年那個以為拉拉手睡在一張床上就能生寶寶的小孩子了,聽得懂何老娘真正的意思。但事實是,直到現在大郎還是個孩子,沒有知人事的跡象。當時,何老娘的急切與失望讓何安很是不忍。


    即便不為何老娘,何安自己也很期待能擁有兩個人的寶寶。雖然,何寧讓他管錢,將他當做妻子對待,但他畢竟年紀小,不懂人事,兩人也從沒有親密的接觸過,何安害怕當何寧真正懂事的時候,會討厭和自己做親密的事情,就像四年前的那句“不願意”。


    如果能有這麽一個真正將自己和大郎捆綁在一起的機會,那就讓他自私一次好了。


    “不,我用!”


    “又是‘不’,又是‘用’的,到底是用還是不用啊?”


    “用,用,我用!”


    聽到滿意的迴答,何寧撇了撇嘴,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何寧找爺爺商量了到城裏買好料的事情,何大爺見孫子如此有心,十分高興。但這畢竟是關乎整個北李村何氏的事情,何大爺不能一個人獨斷。


    好在大夥兒這兩年又是種西瓜又是做零件兒的,賺了不少錢,倒也願意把祠堂建得更結實更體麵些。


    何寧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便預定了一個進□□額,這才算是放了心。


    離進城的日期還有兩天,何寧看著院子裏提前做好的筒車,想著先去李管家那裏通知一下,確定好安裝筒車的日期。


    李地主家的宅子具體有多大何寧不知道,但至少也得有三進。


    這樣的大宅子正門隻有一個,但側門卻有好幾個。基於和李管家之間的交易,何寧倒是從其中一個側門進去過幾次,跟守門小廝也熟悉了。


    一開始,小廝見了何寧,一番詢問後,還要進去通傳一聲,得到迴複後才放何寧進去。後來幾次,不知是得了李管家的吩咐,還是小廝自己躲懶,詢問後就直接讓何寧自己進去了。


    不過這一次,何寧向守門的小廝交代了來意後,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被放行。不僅讓他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最後進去的時候,還是被另一位小廝一路引領著到了李管家處理事情的地方。


    這樣的待遇何寧可沒有自以為是的認為是尊重,反而有些監視催促的意味。


    等到了地方,何寧卻沒有見到李管家,反而見到了一位孫管事,聽這位孫管事的意思,是李管家將筒車的事情交給了他,以後也由他和自己聯係了。


    對於見到的是誰何寧倒是無所謂,隻要是個能辦事的,讓他把這筆交易做完、做好就成。


    兩人目標一致,很快就商量好了具體章程,約定了日期。


    等何寧辦完事從李宅出來,迴家的路上越想越肯定一點:李宅的氛圍和往常很不一樣。


    首先,往來下人們行色匆匆,神情比往常嚴肅許多;其次,李宅子裏麵的戒備也比以前嚴了不少;再者就是,上次約好的李管事不僅沒有出現,他派來的這位孫管事好像也很忙的樣子。這一點上,雖然孫管事和他交談的時候沒有表現出急切的樣子,但交談的過程中,對方言語簡潔而高效,甚至連基本的寒暄也給省了,這就有些不符合常理了。


    一開始,何寧以為李家是因為意識到當地流民變多了,所以提前布置下防禦措施。可後來一想還是不對,流民又不是強盜,雖然他們的數量正逐漸增多,但還沒到對高門大院的李宅產生威脅的程度。


    而且,如果是為了抵禦暴動的流民,不是應該在宅子外麵增加防衛,起到威懾的作用嗎?可李宅卻是恰恰相反,完全一副外鬆內嚴的樣子,宅內的這些反常在宅子外麵不漏絲毫,和平時沒什麽差別。


    如果不是何寧進到了宅子裏,恐怕也不會發現李宅裏的這些端倪。


    這樣的布置不像是抵禦或者防偽,倒像是在護著什麽還不讓宅內走漏風聲。


    難道李大地主得了什麽好寶貝不成?何寧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家財萬貫的李大地主什麽寶貝沒見過,哪裏會因此而失了常態。


    何寧想不明白,卻沒有繼續探究的意思。


    這樣的人家秘密多,自己若想一輩子安安生生的度過,還是不要好奇太多。


    但,命運有時候總是任性地朝著與希望相反的方向發展。有些麻煩,確實是你不招惹就不會有;而有些麻煩,即便你不招惹也擺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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