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替你聯絡了全國所有最知名的專家,你一定會有希望的,你可不要自暴自棄。”周鳳茹不停的安慰著藍胤,害怕他有什麽想不開。


    “我沒有。”藍胤平靜的說。


    相比那些戰場上都犧牲的戰友,他隻是一雙眼廢了,也沒什麽不能麵對的。


    何況,他還想看著孩子長大,還想和白童一起相攜到老,他又怎麽會自暴自棄。


    現在留在這兒,就是為了不讓情況加速惡化,能有救治的機會。


    “那就好。”周鳳茹說。


    然後,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她就這麽定定的看著她的兒子。


    剛毅而帥氣的臉,劍眉星眸,麵部輪廓刀刻般的俊朗,隻可惜,他的眉眼之中,少了以往鷹鷲般的稅利。


    要是他的眼,真出了問題,以後成了一個瞎子,餘生該如何度過啊?


    周鳳茹想著,眼眶一下又濕潤了,薄薄的霧氣,盈滿了眼眶,隨時又要掉淚下來。


    藍景山跟在後麵踏進病房,見狀不由狠狠瞪了周鳳茹一眼。


    他就說,就不應該給周鳳茹說實話。


    看吧,她來醫院看兒子,並沒有給兒子起到打氣的作用,哭哭啼啼,反而更讓人心煩。


    周鳳茹也自知不對。


    這兒子,不是還沒事嗎?至少人還在麵前的,自己這麽哭哭啼啼的,倒是晦氣,有些象上門哭喪的感覺。


    呸……


    周鳳茹暗暗咽了一口唾沫,把自己這不吉利的想法給咽了下去。


    ****


    國內所有知名的腦科專家、外科專家,齊聚一堂,給藍胤做著會診。


    辦公室中,氣氛頗為壓抑,那黑白色的影像片子,投放在白色的顯示屏前,專家們都認真仔細的分析著。


    來之前,已經接到上麵的電話,知道對藍胤的這個手術,是極為重視,是要求竭盡全力,務必要保住藍胤的雙眼。


    這是要求,方案一定要最優最完美。


    所有人的臉色都是極為凝重。


    這個,太難了,那手術的精準度,要求太高。


    從這個影像片子顯示的結果來看,那流彈的碎片,已經幾乎是把那神經都給壓斷了似的。


    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啊。


    外麵,周鳳茹和藍景山一行人,都是忐忑的坐在那兒,似乎裏麵研究的,是關係著藍胤生死的大事。


    不知多久,這大型會議室的門才打開,那些參與集體會診的專家們,總算有了一個結果。


    這結果跟以往的判斷,還是差不多。


    如果任由這流彈碎片繼續留在腦中壓迫神經,藍胤的視力,很快就衰退,然後,就徹底的失明,但是,生命是可以保證。


    如果,堅持開刀動手術,取出那一塊流彈碎片,成功的機率,隻有百分之十,但手術的風險,卻是極高。換句話說就是,甚至有可能眼疾沒治好,反而送了命。


    所以,這最終的結果,又是丟到了藍胤的麵前。


    這開不開刀?動不動手術?


    這選擇權,在藍胤的手上,也在藍景山他們的手上。


    周鳳茹聽著這個選擇,沉默了半響。


    然後,她嘶啞著聲音道:“那我們不動手術了,不動手術了,就這麽好好的活著。”


    與其去博那百分之十的機率,她寧願她的兒子好好活著,人活著,才是最好的希望。


    藍景山內心,也認同這樣的選擇。


    他也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健健康康,跟以往一樣。


    可現在,這手術的風險太大了。


    藍胤呆在病房中,兩眼有些無神的看著窗外。


    他要努力趁還有最後一點可能見光的時候,好好把這一切,盡量的看在眼中。


    “哎呀,讓你好好休息,不要再過度用眼……”那個護士陳大姐很心疼的說。


    說起來,都是認識的人,前陣子,還陪著媳婦來產檢呢,這轉眼,眼睛就要失明了。


    這麽英俊帥氣的一個年輕軍官,居然以後就要失明了,這如此不令人惋惜。


    藍胤淡淡的道:“現在不看,我怕以後,再沒機會看了。”


    這話一出,連這個護士陳大姐,都險些掉淚。


    為什麽英雄就要受這麽多的苦難?


    周鳳茹和藍景山推門進來。


    “結果怎麽樣?”藍胤聞聲,立刻轉過頭來,滿懷期翼的看著兩人。


    他一直在等專家們給出的會診結果。


    本來他想親自去聽聽看看的,是這邊的醫生護士強行讓他留在這兒等結果。


    雖然感覺,他已經不抱多大的希望,可是,他還是期望著有一些奇跡。


    藍景山和周鳳茹對望一眼,不知如何說。


    尾隨過來的各路專家,再度將這各種可能,給藍胤講述了一遍。


    在這樣的一個概率下,隻要正常人,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不動手術。


    藍胤沉默著。


    要是有可能,他多願意,跟以往一樣的生龍活虎。


    “再也沒有別的方案?”藍胤問。


    “目前沒有。”各路專家都為難:“那動手術的風險太高,隻有百分之十的概率……”


    相比起活著,這失明,真的不算什麽事。


    然後,周鳳茹也開始勸說著藍胤。


    事已如此,那有什麽,比活著更好?隻要活著,就有希望,就有奔頭。


    “我再考慮考慮吧。”藍胤頗為懊惱的閉上眼。


    他也知道,大家都盡力了。


    他也能理解,周鳳茹這些的選擇。


    他隻是不知道,以後如何麵對白童。


    失明後,他就是一個殘疾人了,他不能再保家衛國,更不能保護他的家人,他甚至,處處還要白童來照顧了。


    早有心理準備,可最終,還是無法承受。


    ****


    白童在家帶著孩子,心中一直是焦慮的。


    從知道藍胤受傷起,她就心神不寧。


    好幾次,她都衝動得想打電話,問問周鳳茹知道不知道藍胤的情況。


    可是,她又擔心,萬一藍胤也是對周鳳茹作了隱瞞,那自己打電話,不是讓周鳳茹也跟著擔憂嘛?


    晚上八九點鍾的時候,周鳳茹過來了。


    現在她升級當奶奶的人了,雖然不用親手來怎麽帶著小孫子,但過來看一看,這是起碼的態度,總不能兒媳生了孩子,一出院,她這個當婆婆的,就什麽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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