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你居然嫌我煩了?”周鳳茹越發的止不住哭:“藍景山,你現在居然嫌我無理取鬧?嫌我鬧得你心煩了?我隻是問問我兒子的下落,你居然這樣說我,這日子是沒辦法過了,我得找領導說道說道去……”


    她這麽說著,作勢要下床。


    藍景山看著她,最終,還是吐了一句話出來:“搞不好這一次,藍胤的眼睛會廢了……”


    正作勢準備下床穿鞋的周鳳茹,怔了一下,似乎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啥?你說啥?”


    藍景山卻是沉默了,沒有再說。


    “藍景山,你給我說清楚,藍胤究竟怎麽了?他的眼睛怎麽了?”周鳳茹反身,緊緊抓住了藍景山的手。


    藍景山垂下眼皮,都不敢跟自己的妻子視線對碰:“藍胤這一次出任務,受了傷,他當時自己處理的,取出了子彈,但不幸有流彈的碎片,壓迫住了眼部神經,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手術時機……”


    周鳳茹一屁股跌坐在那兒。


    好半響,她才喃喃著,不肯接受這樣的事:“不會的,怎麽會這樣。孩子才出生,他還沒有看著孩子長大,他怎麽可能眼睛會廢……”


    然後,她恨恨的看著藍景山:“藍景山,一定是你騙我的,你自己做些事不盡人情,怕我罵你,所以故意弄些這樣的事來嚇我。”


    藍景山苦笑。


    他倒寧願,真的是弄些事出來嚇人的而已。


    “睡吧。”他現在,真的隻想好好的休息:“也許明天,也許後天,有更好的解決方案,也有可能……”


    “也對。”周鳳茹胡亂的跟著附合點頭:“現在醫學發達了,說不定,這個主任醫生說沒希望,另一個主治醫生會說有希望。”


    “是的……”藍景山再度長歎一聲:“幾位首長都下令了,要求全國最好的醫生,都往這邊趕,務必要盡全力,保住藍胤的雙眼。也許,多些人會診,會多些把握。現在,我也隻能等待了。”


    現在除了耐心的等待全國最有名望的醫生趕來,藍景山別的方麵,也一籌莫展了。


    要是有可能,他寧願他這一把老骨頭,去替兒子受傷,去替兒子承受一切。


    可是,沒有這樣的可能。


    他現在,隻能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再趕往醫生,等著那些專家醫生的會診。


    他說著話,語氣越來越低沉,最後有些含糊不清。


    周鳳茹豎著耳朵注意聽,都沒有聽得明白。


    她正想問個究竟,一扭頭,才發現,藍景山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周鳳茹正準備把藍景山搖醒,再仔細問問,猛然間,卻發現,藍景山那高高突起的顴骨。


    早前藍景山一直是站著的,似乎沒有怎麽注意,現在他這麽一躺下,那顴骨突起,特別明顯。


    很顯然,他這陣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快速的瘦下去,深陷的眼窩和青黑的眼袋,在夜色中,更顯得深暗。


    周鳳茹心揪了起來,肝兒都在發顫。


    這陣子,她一直在憂心著藍胤的下落,卻完全是忽略了藍景山。


    要知道,藍景山也隻是一個五十多的男人了,他已經不再年輕,更不是鐵打的。


    周鳳茹默默的,將伸出的手,給緩緩放了下去。


    她當媽,她當然是關心著兒子的下落,藍景山當父親的,又怎麽可能不在意他那唯一的兒子?那是他的驕傲,他怎麽不在意?


    隻是他是男人,他更習慣了將一切情緒,埋在心中。一直以一種理性、冷靜的態度,在強撐著。


    現在,兒子迴來了,他也強撐到了極點。


    周鳳茹坐在那兒。


    這一次,是換她躡手躡腳的,拉過被子,輕輕的蓋在藍景山的身上,以免打擾了他的睡眠


    可她自己,卻是全然沒有了睡意。


    她躺在藍景山的身邊,隻是怔怔的睜大眼,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出神。


    她的兒子,豐神俊郎的兒子,怎麽可以眼睛廢掉。


    他的孩子才剛出生,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好好的看一眼他的孩子,他的眼,決不能廢掉。


    一慣受過高等教育的無神論者的周鳳茹,現在卻是心中默默的將滿天神佛求了一個遍。


    隻要能讓藍胤平安的度過這一次的難關,隻要有高明的醫生,能保住藍胤的眼,周鳳茹願意自己折壽二十年。


    ****


    白童一大早,還靠著床閉目養神。


    至從生了孩子,她是沒有徹底的睡上一個好覺,總是時刻擔憂著孩子,每天夜裏起來喂孩子,也往往要驚醒幾次。


    孫淑華在廚房中熬好了紅糖小米粥,而謝長萍,也把一大盆的尿片給洗幹淨了。


    這年頭,還沒有流行什麽紙尿褲,都是將穿舊的棉質衣褲給裁剪成一塊塊合適的布塊,充當尿片,每天都換洗著。


    謝長萍就站在陽台上,晾著這些布片,一邊聽著孫淑華喜滋滋的哼著小調。


    “聽說藍團長迴來了?”謝長萍問了一句。


    “是啊,迴來了。”孫淑華迴答:“都不知道還有什麽事要處理,迴來了也不落家,孩子還等著他抱呢。”


    不知是不是為了配合她這話,那邊嬰兒床上睡著的小家夥,頓時就扯著嗓子哭了起來。


    “看吧,嫌他老子沒有好好抱他。”孫淑華笑著說了一句,過去看小家夥的情況。


    白童也被吵醒了。


    她立刻俯身,察看嬰兒床中小寶寶的情況。


    看樣子,小家夥又是尿尿了,不舒服,所以才哭叫起來。


    “瞧你這小樣。”白童愛憐的說了一句,然後,拿了旁邊幹淨的尿布,就要替小家夥換上。


    這一天,得換不少呢。


    剛把孩子的尿布換好,藍胤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隔著話筒,藍胤都能聽見他這兒子洪亮的哭聲。


    “這臭小子,居然哭得這麽大聲?”藍胤在電話中笑著打趣了一句。


    白童也跟著好笑:“還不是象你,媽說的,你那時候,哭得比他還響亮。”


    “我哪有,爸說過,我那時候不知道多乖,整天吃飽了就睡,根本不哭不鬧的。”藍胤故意兇巴巴的說:“他這麽不聽話,隻知道哭,等我迴來打他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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