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潰敗至此,敗局已無可挽迴,劉國軒來或是不來,在鄭森看來已是一般無二的結局。


    鄭森總不能當著麾下將領殺子,便放開掙紮的鄭經,鄭經一下逃出大堂,躲在乳娘的身後,不敢再去接近恐怖的父親-鄭森。


    鄭森已是生無可戀,頹然望著步入大堂的劉國軒,說道,“觀光,澎湖水師全軍覆沒了?”


    觀光是劉國軒的字,劉國軒半跪拱手說,“鄭總兵,末將的水師雖在澎湖戰敗,但所幸末將撤離及時,還帶了四十艘戰艦退迴鹿耳港,保存了實力。”


    “鄭氏的無敵艦隊都戰敗了,保存區區四十艘戰艦的實力有什麽用?不過是勞煩施琅再多走一趟鹿耳港罷了。”


    鄭森暗暗思索過,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說,“這點戰艦還不夠給施琅塞牙縫,也守不住鹿耳港。方原的大軍已突破台中,會在一,兩日內進抵台灣城下,鄭氏的滅頂之災已在當前。台灣是守不住了,觀光,你還是去自謀出路吧!”


    劉國軒沉聲說道,“末將拚盡心力,帶迴這點水師,不是用來守衛台灣,而是帶著鄭總兵撤離的。”


    “撤離?”


    鄭森再次苦笑了一下,頹然說道,“如今的局麵已山窮水盡,還能撤去哪兒?呂宋,還是日本國?”


    劉國軒低了目光說道,“鄭總兵,留住有用之身,再圖東山再起。”


    他望了一眼夫人董氏的屍體,慨然說,“觀光,我與方原之仇不共戴天,至死方休,呂宋或日本國根本就不可能為我提供報仇的機會。若苟活於世不能報仇,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戰死在台灣城,還能博得個青史留名。”


    他又強笑了一聲說,“我與夫人約好了共死,如今卻背約逃了。史書上對我鄭森的評價,就是方原兵臨城下,我鄭森殺妻殺子,然後貪生怕死,逃亡海外,不知所蹤。”


    劉國軒暗暗垂淚不止,默然了良久,終於抬頭說道,“天下之大,唯一能給鄭總兵提供報仇機會的,就隻有大明朝廷了。我與方原血海深仇,大明朝廷也對方原恨之入骨,我們可以和大明朝廷聯合,共同對抗方原!”


    投奔朝廷,倒是選擇之一,鄭森微微一怔,又說道,“我若想區區人下,早就投降方原,何須眼下再如喪家之犬一般去迴歸朝廷?再者,朝廷的監國太子囚君囚父,人倫盡喪,這種人豈配為人君,嗬!”


    他是絕不願屈居人下的,就這麽去投奔朝廷,立刻就會從一方霸主,變成仰人鼻息的打手,鄭森是絕不認同。


    劉國軒耐心的勸說道,“朝廷的軟肋在水師,對方原的水師更是畏之如虎。鄭氏乃是唯一精通水戰,能與方原一戰的勢力,朝廷是不能不重用。我們可北上在威海衛登陸,然後派出使者與朝廷交涉。鄭氏願替朝廷鎮守京畿海疆喉舌-威海衛,抵禦方原的入侵。但朝廷必須仿關寧軍,劃撥登州府作為鄭氏的基地,不能幹涉登州府的軍政事務,並每年支撥鄭氏一百萬兩銀子用於水師的打造。”


    鄭森聽了劉國軒的這個建議是怦然心動,若能劃登州府自立,倒也正合他不願屈居人下的私心,還可再打造一支強大的水師與方原繼續周旋。死了就什麽都沒了,隻有活著,才可能爭取到一線滅了方原的希望。


    鄭森遲疑的問道,“若朝廷不允我們在登州府自立呢?”


    劉國軒冷聲說道,“我們的水師雖不如方原,但比之朝廷的水師那是綽綽有餘。朝廷不允,我們就占據山東沿海諸島,劫掠登州府以擴充勢力,再圖進取。”


    鄭森眼下雖已萌死誌,但終歸是不甘心就這麽敗給了方原,打心眼裏還是想再找塊地盤東山再起,前去登州府,就是最好的出路。


    鄭森再望了望董氏的屍體,默然了一會,問道,“可我已與夫人約好了同死,這......”


    劉國軒知他沒了自盡的心思,隻是在找個台階下,忙勸慰說,“逼死夫人的不是鄭總兵,而是方原。夫人在天之靈絕不會希望鄭總兵一起赴死,而是希望鄭總兵好好活著,替她,替鄭氏向方原複仇。”


    鄭森心知肚明,夫人的死和方原是半毛錢關係沒有,劉國軒的這番安慰就是在東拉西扯,但總歸是找到台階下了,忙說道,“好,好,我派人安葬了夫人,立刻撤離台灣島。”


    軍情如火,哪裏還有空閑由鄭森去安葬董氏的屍體,劉國軒著急的說,“不成,夫人的屍體可以交給府裏的下人安葬。鄭總兵必須立刻帶著小主人撤離,若施琅的水師追擊到鹿耳港,便真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鄭森也不是婆婆媽媽的性子,令親兵將鄭經捉了過來,立刻傳令台灣城的鄭軍將領,願意繼續跟隨他鄭森的,立刻召集軍士,一同撤退到赤嵌城。


    他這次撤退隻帶一個最寵愛的小妾,田氏,由她今後照顧兒子鄭經的起居、生活。其餘的侍妾,女婢全留在台灣城。


    被他寵幸過的五人,直接砍殺了,他鄭森的女人絕不會留下給玄甲軍羞辱,徒惹笑柄。餘下沒碰過的女子則每人發了五兩銀子,令她們好生安葬夫人,便由得她們去自生自滅了。


    眼下還留在台灣的鄭氏將領,幾乎都是願意跟著鄭森建功立業的鄭氏老將。之前一哄而散,是因為生死關頭,誰也不想平白的丟了性命。但他們一聽說鄭森要撤離台灣島,另謀出路,還是有大部將領願意繼續追隨鄭森逃亡。


    整個撤離工作緊張而有序,不到五個時辰,鄭森已趁著夜色,率劉國軒、鄭經、一眾將領,還有一、兩千近衛虎賁,撤離了台灣城。隨軍隻帶著與作戰相關的資源,金銀珠寶之類的隻帶了少量,大部分留在了台灣城。


    在一日後,鄭森率眾撤離到赤嵌城,與赤嵌城的鄭軍匯合後,集結鹿耳港所有的殘餘戰艦四十艘,商船五十艘,載著軍士出發。


    鄭森並沒有直接撤往福建,而是先去了金門島。


    施琅的戰略是放過金門島不打,直接攻打的澎湖。在攻陷澎湖之後,施琅便將幾乎所有戰艦集結在了澎湖,放棄了對金門島的封鎖。鄭森率軍在金門島輕鬆的登陸,找到了困守在島上的守軍,向周全斌說明台灣島已然失守,今後的戰略就是撤往北方,與方原繼續周旋。


    台灣島僅存的兵力、戰艦、民船一集結,至少也有上萬軍士,還有不計其數的船隻,這些就是鄭森前去和朝廷談判的本錢。若空著手前去登州府,朝廷也不會拿正眼看鄭森一眼。


    目前鄭森的勢力全在金門島集結,要全部撤去福建,現有的戰艦、民船顯然還不足。方原、施琅的追擊隨時可能殺至,也不敢在金門島上多耽擱。鄭森立刻搶劫了金門島島民所有的民船,強征了三百艘民船,連同金門島民儲備的糧食全搶了個一幹二淨,這才載著軍士浩浩蕩蕩的離開了金門島,前往福建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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