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施琅從水師軍營迴了府,衝方原匯報,“老大,水師艦隊三日後便可以出發,老大還從未見過大海的壯觀,隨著艦隊與我一同北上吧!”


    施琅的這個提議換在昨日之前,方原是十分樂意接受。但經過昨夜與小蟲子的糾纏,方原心知肚明,再留在施府,還不知要惹出什麽亂子。若被施琅看出了兩人間神色的異常,起了疑心,那還得了?


    方原強忍著參觀壯麗海景的欲望,衝施琅告辭說,“老五,我要立刻趕去泉州港召見幾個商會的會長,先行一步,老五你即刻趕來泉州港匯合。”


    施琅顯然沒察覺到方原突然要離去的真實緣由,隻是點了點頭,“好,我還要趕去軍營,就由夫人送老大一程。”


    許茹盈盈的出來,卻不敢與方原目光對視,令女婢端來了一個大盒交給方原,“駙馬,昨日見你夜膳吃的最多就是醬魚,我昨夜連夜趕製了十餘條醬魚,駙馬帶著路上吃吧!”


    施琅愕然問道,“醬魚是連夜做的?夫人怎知老大今日要離去?”


    方原、許茹都是一怔,許茹輕聲說道,“夫君,昨夜駙馬夜膳間說過今夜要趕去泉州港的,你忘了?!”


    施琅抓了抓後腦勺,實在記不起方原是否說過,估計是太過大意忘了,也就嗬嗬一笑,“嗬嗬,瞧我這記性!”


    方原遲疑著要不要接受許茹的一番心意,若接受了,心裏還是感覺對不住神經大條的軍中漢子施琅。但若當眾拒絕,則是欲蓋彌彰,更露痕跡,令人懷疑。


    方原猶豫了一下,還是令胡琦接過了盒子,再衝施琅夫婦拱了拱手,便率錦衣衛離去了。


    許茹瞧著方原離去的背影,鼻子又是一酸,淚水忍不住劃過臉頰。


    施琅見她流淚,愕然問道,“夫人,你哭什麽?”


    許茹拭了拭淚水,柔聲說道,“我想著此戰過後能迴江南,能再見到公主,就歡喜得想哭。”


    施琅愧疚的說,“夫人花兒、水兒一樣的人,本就該在江南溫柔水鄉享受榮華富貴,卻要跟著我在軍中吃苦,我對不住夫人!”


    許茹見他是一片情深,成婚一、兩年仍是將自己捧得和女神一樣,唯恐嗬護不周,感動得一下撲在他懷裏,羞愧的淚水噴湧而出。


    她心裏的愧疚甚於施琅十倍、百倍,昨夜被情欲驅使,做出了蠢事。若非方原的坐懷不亂,令她懸崖勒馬,今日她該怎麽麵對施琅?估計隻能羞愧得投井自盡了。


    方原在五日後抵達泉州港,他往返泉州港、鎮海衛的時間,留在泉州港的秦展早已安排妥當了一切。


    秦展的交際能力還是一等一的,端端數日間,便走遍佛朗機各國的商會,責令他們派出一個有話語權的,一起前來和方原談判,佛郎機各國與大明的貿易,還有就是澳門的歸屬問題。


    他甚至還完成了方原交代的秘密任務,就是將參與走私的尼德蘭商會的二十條商船,價值八十萬兩銀子的貨物,連同商會的船員,盡數給扣押了。


    方原這一次動作實在太大,不僅要扣押商船、貨物,甚至還有歸還領土的訴求,佛郎機各國都感覺到其中的威脅和緊迫感,各國的商會會長盡數同意參與今次的談判。


    因為大明與西洋諸國隻存在貿易關係,而沒有更深入的外交關係。這些大商會名義上是做買賣的商業組織,其實就是各國在東方的利益代言人,各國的東洋政策,必須根據這些大商會反饋的情報來製定,甚至比那些派來的使者更有話語權。


    在這次重大的外交談判前,方原先安排了一個精彩的節目,就是令施琅的火炮母艦編隊在泉州港外先進行了一場海上軍事演習,並邀請各國商會的人員一同在泉州港裏的高樓上觀看。


    軍事演習進行到最高潮,火炮母艦主艦的數百門火炮齊響,聲勢震天,整個大地都在為之顫抖,頃刻間將岸邊軍事演戲區裏的一片山林夷為平地。


    這支恐怖的火炮母艦編隊在以海戰自傲的佛郎機各國看來,仍是高不可攀的龐然大物。火炮母艦編隊,無論是主艦的噸位、防禦的鐵甲、配備的火炮數量,還是戰艦上海軍陸戰隊的裝備精良,都令這些佛朗機商會大驚失色,七魂不見了三魄。


    之前,他們還認為萬裏海疆是大明屏障,否則早就能入侵大明沿海,蠶食大明領土。此時此刻見了火炮母艦編隊令人瞠目結舌的火力,個個都在暗自慶幸,幸虧有萬裏海疆作為屏障,否則,以玄甲軍水師足以打敗包括海軍強國尼德蘭、西班牙,不列顛在內任何一國的海軍。估計隻能西洋諸國聯合,才有可能與之一戰。


    方原勞神費力的搞出這一場軍事演習,目的簡單而明確,就是要震懾佛郎機各國,令他們收起那套還想憑借海軍來占大明便宜的癡心妄想,老老實實的迴到談判桌上。


    軍事演習結束,一場關係到大明未來外交走向的重要談判,終於開始了。


    來迴奔波的方原已累得像一條狗,將談判的重任全交給了秦展,他隻是作為一個旁聽者,參與今次的談判。


    秦展依照方原的旨意,當眾宣布了江南最新的對外商貿政策,佛朗機諸國,若想再與方原做買賣,附帶條件隻有兩條。


    其一,必須先歸還侵占的大明領土,不願歸還的,從即日起,立刻斷絕與該國的交易,並派兵前往收複。


    其二,不得參與任何走私行為,查處一起,無論任何國家的商船,連貨物帶商船全部扣押,人員依照走私罪,按照大明律法論處。


    第一條是針對葡萄牙侵占澳門而來,第二條則是針對西班牙、尼德蘭人參與走私而來。唯一事不關己的,準備來討些便宜的,是不列顛人。


    葡萄牙、不列顛商會與方原還是盟友關係,葡萄牙商會的布魯斯先開口說,“方總督,我們葡萄牙人是第一個抵達大明的,一百多年來,我們向大明輸出火槍、火炮、天文等技術,替大明當打手抵禦尼德蘭、西班牙,每年還上交給大明官府不菲的租金,澳門本就是租借給我們的。”


    方原早與泉州港的商人詢問了葡萄牙租借澳門的由來。


    布魯斯的話是五分真五分假,之前葡萄牙人確實是第一個到達大明的西洋國,但他們仍是衝著劫掠來的,被大明打敗了幾次,便死了劫掠的心思,轉而開始裝乖賣萌,與大明開始了合作。


    客觀上來說,葡萄牙人無論出於什麽目的,確實是和大明一起對抗過其後到達大明的西班牙、尼德蘭等國的侵擾。而且大明的火槍、火炮技術的提高,葡萄牙人的參與還是有功的,否則大明也不可能仿製出大量的火繩槍、紅夷大炮。


    至於澳門的租借問題,最初是葡萄牙人借口晾曬貨物占用的,後來則是通過向廣東布政司的官員行賄,廣東官員知情不報,令葡萄牙人偷偷竊據了澳門。布魯斯口中的‘租金’,則是向廣東官員行賄的銀子,朝廷沒拿到半兩銀子。


    葡萄牙人怎都算得上是方原名義上的盟友,之後侵略中國的八國聯軍裏也沒有葡萄牙。方原也不想過於為難這些本就日落西山的葡萄牙人,衝秦展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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