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炤沉吟了一會,朗聲表明了態度,“母妃臨終前將我們托孤給了老師,若沒有老師,就沒有我們的今日,我願遵循母妃的遺願,跟著老師,不願去京城。”


    他開口閉口就是田貴妃的遺願,反倒是沒有半點真誠,而是在刻意的討好方原。不過這在方原看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政治立場就是在方原這方,這就足夠了。


    朱慈炤表明了態度不願迴朝廷,那就是鐵了心要和朝廷作對了,史可法臉色一沉,目光落在了朱慈煥的身上。


    方原也是嗬嗬一笑,朝著默不作聲的朱慈煥問道,“永王不願迴朝廷,吳越王你的心思呢?”


    朱慈煥怔了怔,低聲說,“我想迴去占卜問一問前程吉兇,能否明日給老師、史尚書答複?”


    他既然沒當眾反對,就是動了迴朝廷的心思。所謂占卜吉兇雲雲,是個借口罷了,這麽重大的決定,當然需要時間來斟酌,甚至是問一問身邊的親信。


    史可法見說服朱慈煥迴歸朝廷還算有戲,忙說道,“那老臣就在蘇州城暫住幾日,等候吳越王的消息。”


    他又朝著方原說道,“駙馬,你總不能攔著吳越王前去京城探望陛下的一片孝心吧!”


    方原默然了一會,開口說道,“當然,若吳越王決定了迴歸朝廷,我會禮送吳越王出境,絕不會幹涉。”


    待史可法去後,朱慈炤先是衝朱慈煥說道,“五弟,不要再猶豫了,你就替我和母後迴去京城侍奉父皇!”


    朱慈煥點了點頭,再看了老師方原一眼,彬彬有禮的告辭去了。


    朱慈煥離去後,朱慈炤衝方原拱了拱手,開始拍起了馬屁,“經過老師之前的教誨,我已深刻的反思過,今後一切唯老師馬首是瞻,絕不會再擅作主張。”


    方原微微一怔,朱慈炤開口就是拍馬屁,顯然就沒將方原當作值得交心的老師,而是需要恭維、討好的對象。兩人在親疏關係上,明顯就遠了一層。


    方原根本不信他身為大明親王,被看管在府裏,還會對方原心存感激。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而已。


    朱慈炤的心思,方原一眼就能看穿。他慫恿朱慈煥和史可法一起迴了朝廷,就是想支開這個對自己威脅最大的弟弟。朱慈煥走了後,方原能利用來和朝廷對抗的籌碼,就隻有他朱慈炤。


    到時候他就是奇貨可居,必然得到方原的看重。將來京城若是出了變故,方原要立一個傀儡皇帝,便非他朱慈炤莫屬。傀儡皇帝總歸是皇帝,方原縱然不給實權,但皇帝的待遇還是有的。何況,隻有先當上傀儡皇帝,才能想法子奪迴皇帝的權力。


    朱慈炤這樣的徒弟,可以用,卻不能交心。


    方原打心眼裏對朱慈炤是徹底的失望,麵上卻是嗬嗬一笑,“永王既然有心,我會向朝廷申請,改封永王的封地去浙江的金華府。跟著陸自嶽,麻林多學學政務吧!”


    他將朱慈炤封去南方的浙江,既是對朱慈炤的安撫,交給他一些政務和實權,也算對得住崇禎的知遇之恩,還有田貴妃的臨死托孤。而且將朱慈炤調到遠離北方的浙江,朱慈炤縱是有異心,也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


    朱慈炤能脫離看押的日子,雖然是調去浙江,遠離了權力中心,但總歸是有了些些實權,忙衝方原深深的鞠躬行禮。


    永王的態度雖然令方原失望,但也在預料之中。真正令方原感到心疼的,則是吳越王朱慈煥。


    兩個田貴妃托孤的小皇子裏,他看好的是朱慈煥,當初他被困在揚州城,願意帶頭領兵北伐的,也是朱慈煥。沒想到在這個當頭,朱慈煥卻反戈一擊,寧可跟著史可法迴京城,也不願留在江南。


    看來,還是平日裏忙於政務,與朱慈煥交心太少,必須要去和他徹談一次,真正的了解他的心思,顧忌。


    方原令小苑備好了夜膳,前去邀請朱慈煥前來用膳。


    朱慈煥和唯一的妾妃茗兒一起前來赴宴。這個茗兒是從獨立核算團裏被朱慈煥看中了,方原送給朱慈煥的,如今已被封為了三品夫人。因朱慈煥王妃之位空缺,茗兒其實就是王府實際的控製人。


    朱慈煥臉色平淡的衝方原行過師生之禮後,和茗兒坐到了席間。


    他既不開口,方原也不知從何說起。與朱慈煥相熟的小苑知機的問道,“王爺,茗兒,你們有多少日子沒來後院看望老師和苑姐了?”


    朱慈煥也不避諱,開口說道,“自從皇姐被關押在太湖基地後,就沒怎麽來過了。”


    他算是直接挑明了,就是因為看不過眼,方原將他的皇姐軟禁在太湖基地。


    這話一出口,方原是微微一怔,小苑則是花容一冷。


    小苑可以說是茗兒的貴人,若不是小苑的推薦,她也沒機會進入王府,成為三品的夫人。茗兒見雙方一開場就鬧僵了,朱慈煥更是將矛頭直指在方原後院掌控一切的小苑,忙出來打圓場說,“那也是因為方總督,還有苑姐政務繁忙,我們不便來叨擾。”


    方原默然聽著二人的話兒,開口說道,“吳越王,我是你老師,也是貴妃娘娘托孤之人,這裏沒有外人,你有什麽不痛快,就直接說了吧!我絕不會責怪於你。”


    朱慈煥瞧著他說道,“老師,是你要我說的,我就真說了。老師關押了皇姐,四哥和我,父皇一共就五個子女,老師關押了三個,是否真的有不臣之心?”


    方原凝視著他稚嫩的臉頰,淡淡的說道,“王爺,且不說我有沒有不臣之心,我隻問你,何時有關押過你們?公主她是自願留在太湖基地,永王的態度你也親眼見到了,是他自己不願走。而你,若是要走,滄浪亭的大門是隨時打開的,我有派錦衣衛監控過你?”


    小苑也嘀咕著說,“王爺,你是真的誤會你老師了,你的那個皇姐是怎麽趕都趕不走。”


    朱慈煥一想也是這麽個理,方原從來就沒派軍士看押諸人,哪裏有關押的說法?他為之語塞,又問道,“老師留下我們,不過是想留條後路,將來若與父皇翻臉,你想找我和四哥當傀儡皇帝與父皇對抗,是吧!”


    方原從懷裏掏出了王承恩從京城逃亡時帶來的奏折,交到朱慈煥手中,“吳越王,你看一看吧!”


    朱慈煥看了看詔書,他對崇禎的筆跡還是相當熟悉,一眼就看出這是崇禎親筆寫的詔書。原來父親早被皇後和他皇兄軟禁,如今的朝廷已是太子監國。


    朱慈煥顫抖著手兒,詔書也落在地上,問道,“這,這,是真的?”


    方原點了點頭說,“既然事情已挑明了,我會安排王公公住到滄浪亭,你信不過為師,還信不過你父皇的親信王承恩?”


    朱慈煥緊閉雙眼,深噓口氣,又問道,“但老師想將我和四哥當作傀儡王爺,甚至傀儡皇帝卻是事實,老師難道要否認?從我和四哥到了江南,老師就沒有培養過我們政務能力。”


    方原歎聲說道,“王爺,曹操與漢獻帝的事兒,你該知曉吧!曹操令漢獻帝當傀儡,那也要漢獻帝安心留在許都才行。若漢獻帝成日想往劉備、孫權那裏逃,或是拒不執行曹操的戰略方針。這種傀儡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總不能時時刻刻派人看守著,隨時令人拿刀去威脅獻帝下聖旨吧!我來問你,為什麽漢獻帝寧可在曹操那裏當傀儡皇帝,也不願逃去孫權、劉備那裏呢?”


    朱慈煥支支吾吾的說,“這,這......”


    方原繼續說道,“漢獻帝之所以不逃,自然是因為在曹操這裏更能受到庇護,也擁有更大的權力,至少曹操劃出了許都那一片地盤給了獻帝當自留地。真要逃去劉備、孫權那裏,估計漢獻帝連這麽一塊地盤也不會有,日子隻會更悲催。”


    他這話已是說得透徹,跟著方原,方原雖然不會給他太大的實權,但總歸還能自由做主。若朱慈煥認為跟著方原沒有自由,而選擇迴朝廷的話,就和漢獻帝想離開曹操,去投靠孫權、劉備一樣,立刻就會被真正的軟禁起來,永遠也出不了皇宮半步。


    朱慈煥渾身一顫,雙目含淚的向方原跪拜在地,“老師,若你真的想培養我成才,就不要將我關在府裏,讓我去見見軍政事務;若隻是想我當傀儡,就求你看在母妃托孤的情麵,放我去自生自滅了吧!”


    茗兒也和他並肩而跪說,“方總督,王爺不迴朝廷,也不想留在總督府,放王爺去浙江吧!王爺不想再牽涉進這些權謀爭鬥裏,隻想安安穩穩的過點日子。”


    方原俯身湊近了朱慈煥的臉頰,兩人目光一對視,朱慈煥嚇得閉上了雙眼,他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不知等待他的是什麽結局。


    方原腦子裏浮現出揚州被困時,朱慈煥親自提兵前來相救的情景,還有田貴妃托孤時,匍匐在地上那一抹無依無靠的背影,長歎了一聲說,“既然王爺想學如何打理政務,從明日起,就去內閣跟著王秉鑒他們學著書寫票擬吧!”


    他這麽一安排,雖然隻是個書寫票擬的工作,就是令朱慈煥前去內閣熟悉政務了。這個入內閣旁聽的待遇,就是大明大部分皇太子也不曾有的。


    朱慈煥睜開雙眼,不可思議的望著方原,“老師,這是真的?”


    方原扶起了他的身子,不緊不慢的說,“王爺,我隻希望你莫要胡思亂想,也莫要聽信了他人的挑唆之語,明白了?”


    朱慈煥愧疚的淚水噴湧而出,衝方原大哭說,“我誤會了老師,還無禮頂撞老師,請老師責罰。”


    方原拭了拭眼中的淚水,嗬嗬一笑說,“王爺,責罰什麽的就免了。好生用功學習,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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