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苑的授意下,一連半個月,錦衣衛、獨立核算團對玄甲軍進行了近乎於嚴苛的清查。


    不僅徹查了整個太湖基地的軍營,軍器庫,軍需庫,還有檔案庫。總共四萬人的玄甲軍,中層軍官每人都進行隔離審查。其他普通軍士,也隨機抽取了至少一萬人,進行身份核實,以統計吃空餉的情況。


    半個月後,一本完整的清查賬簿,由秦展送到了蘇州府。


    因方原率胡琦前去紹興府接管府務,第一個見到這本賬簿,是總管滄浪亭事務的小苑。


    小苑一麵翻閱著賬簿,一麵聽著秦展的匯報,“軍士在冊四萬三千人,實際查實人數,四萬一千三百人,吃空餉一千七百人。”


    “百戶以上軍官一百七十六人,無戰功提拔者十三人,其中千戶三人,百戶十人。”


    “軍備庫藏玄甲神銃在冊八千支,實際清點七千七百三十支;紅夷大炮在冊二十門,實際清點二十門;中小型火炮在冊七百五十門,實際清點七百二十門;防爆盔甲在冊一萬副,實際清點九千五百萬副......”


    “戰馬在冊三萬一千匹,實際清點二萬八千匹;火藥在冊十萬三千斤,實際清點九萬八千一百斤。”


    “去年撥付軍餉七十萬兩,能核實用途的六十四萬兩,六萬兩銀子去向不明。”


    秦展匯報完畢,小苑也放了賬簿,沒有追問賬簿的事,反而問道,“四叔,你去了太湖基地,可有見到公主在做什麽?”


    探聽公主的動向也是小苑交給秦展此行的任務之一,秦展忙向她匯報,“公主將自己關在屋子裏,我還未見過一麵。”


    小苑秀眉微蹙,神色不悅的說,“四叔,你也太大意,為什麽不上門拜見,探聽虛實?”


    秦展為難的說,“三嫂隨時都盯得緊,不讓錦衣衛接近公主的寢居,我也沒法子,總不能強闖。”


    小苑也知他的難處,也就不再追問,點著厚厚的賬簿說,“這本賬簿,三叔畫押確認了沒有?”


    秦展忙說,“嫂子,這本賬簿的記錄絕無虛假,都是有案可查,還未交給老三看,先送來請你過目。”


    小苑點了點頭說,“好,四叔,麻煩你再花兩日時間製作一本賬簿,將每項賬實不符的數量減為一成。”


    秦展吃驚的說,“嫂子,為什麽要兩本賬簿?這不是做假賬?被老大知曉了,那還得了?”


    小苑瞧了瞧他,沒好氣的說,“四叔,你能不能有點擔當?一直裝傻充愣,想將黑鍋全扔給我來背,你就隻負責拍馬屁?”


    對小苑的心思,秦展一直是心裏透徹,卻揣著明白裝糊塗,被小苑看穿了心思,尷尬的笑了笑,“我這就去依照嫂子的說法,再製作一本賬簿。”


    三日後,小苑召來了秦展、景傑、蘇紅玉三人,桌子上端端擺著兩本賬簿。一本是真實的賬目,一本是製作的虛假賬簿。


    小苑開門見山的說,“三叔,這兩本賬簿,左一本是真實的賬簿,右一本是將賬實不符數減到一成的賬簿。三叔、三嫂,你們過目吧!”


    景傑、蘇紅玉花了兩個時辰,逐一翻閱了兩本賬簿,再次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


    蘇紅玉說道,“苑夫人,如錦衣衛、獨立核算團這麽吹毛求疵的查,連每一兩銀子,每一支火銃,每一斤火藥都要追問去處,就是換成嶽武穆的嶽家軍,也是貪汙遍地的。這本賬簿的數字,我不服!”


    小苑失笑說,“三嫂,你的意思是,錦衣衛、核算團應該跑馬觀花,蜻蜓點水的查?若公子責怪下來,我們也要受罰的呢!”


    她又衝著秦展說道,“四叔,三嫂方才責備我們不該細查的話兒令錦衣衛的無常簿記下,一並轉告給公子知曉。”


    秦展應著聲兒,卻一動不動,這種口舌之爭的破事若上報方原,不被方原當場扔了無常簿才是怪事。


    蘇紅玉被她反駁得無言以對,隻能閉口不言。


    “紅玉,少說一句!”


    景傑嗬斥了蘇紅玉,又問道,“既然是錦衣衛、核算團審出的結果,我有什麽不認的?!但,苑夫人為什麽要造兩本賬簿?”


    小苑麵不動容的不答反問,“三叔,我實在不解,之前你是反對公主嫁給公子的,如今你為什麽又要護著公主?”


    景傑正容說道,“公主是老大明媒正娶的夫人,之前我極力反對是因一個忠字,對玄甲軍,對老大的忠;如今袒護公主,是因一個義字,是良知、公義。”


    “若之前將公主送迴京城,她雖會守寡,卻還能活一條命。如今苑夫人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隻下毒謀害親夫一條,公主的名聲就全毀了。此時此刻再送她迴京城,人言可畏,她還有臉活在世上?苑夫人這是往死裏的逼公主,你的所作所為,我絕不認同,更不會縱容!老大也絕不會同意苑夫人這種做法!”


    公主的存在令小苑感到了本能的威脅,她見景傑還不識時務,冷然說道,“三叔,公子的王圖霸業,需要的不是公主那種深宮裏長大的花朵,更不是她的一無所知。而是我這樣能替公子擔重任,還能當避風港灣的賢內助。”


    景傑反駁說道,“賢內助?這個賢字與苑夫人是毫不沾邊吧!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眼光、見識是可以培養的;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品行、本性卻是很難改變的。”


    小苑被他譏諷品性不佳,冷冷的說,“三叔,我們才是一類人,都是從底層憑真本事摸爬滾打上來的,若不靠著非常的手段,怎麽能殺出重圍?這在三叔看來就算品行不佳。公主這種不過就是投胎好,有個好爹,就天生享盡一切榮華富貴,不需要使手段就能上位,在三叔看來這就是品行賢良。”


    “三叔,若我換成公主,我也不會使手段,也會當白蓮花;若公主換成了我,說不準比我還心狠手辣。三叔,你捫心自問,你的這種評判標準,公不公平?!是不是對我太過苛責,而對公主太過寬容?!”


    景傑默然了片刻,淡淡的說,“苑夫人說的是,如此評判對苑夫人確實有失公平,我收迴之前苛責苑夫人的話兒。但,若公主得勢,還有苑夫人的一席之地;若苑夫人得勢,公主絕無活路。我是別無選擇,隻能請苑夫人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再趕盡殺絕!”


    “還有,苑夫人懷了老大的骨肉,還請安心養胎,不要動輒生氣,壞了身子,對老大,對苑夫人都不好。之前若有衝撞之處,老三向苑夫人賠禮。”


    小苑見他一麵固執的要護著公主,一麵又關心自己的身孕,是哭笑不得,“好,我不與三叔做口舌之爭,這兩本賬簿,三叔選一本賬簿畫押吧!”


    景傑與蘇紅玉互望一眼,已清楚小苑的心思,她故意偽裝了一本假賬簿,若景傑要領她的情,就選擇空缺數額較少的那本假賬簿。若景傑不願領情,就直接將真實的賬簿交給方原。


    景傑幾乎毫無猶豫,就取來那本真實的賬簿,在尾頁署名,還取出主帥帥印在上麵蓋章確認。


    小苑冷冷的望著景傑、蘇紅玉離去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遇上這種剛直不阿,絕不低頭的三叔,她是既喜又氣。


    景傑的所作所為,任誰也會發自內心的欣賞,無論君子、小人,都會喜歡君子,而不喜歡小人。但眼下事關她與公主的爭鬥,偏偏這個君子又是與自己對立,怎能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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