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興公主這次受的打擊太重,在床上一連躺了十日,每日隻吃一點熱粥,終日啼哭不止。


    十日間,本想息事寧人,將這件醜聞壓下的方原卻接到了一個來自常州府的奏報。顧炎武撰寫的光明報上,竟然詳細的刊登了這次下毒事件的始末,甚至還將內幕也爆的一清二楚,周皇後背後指使,公主隨行人員下毒,多次毒殺駙馬方原無果,差點就毒殺了玄甲軍最重要的水師統領施琅。


    這個勁爆的皇室自相殘殺的猛料在江南十不脛而走,等光明報到了方原手中之時,連蘇州府也已傳得路人皆知。


    方原逐一審閱了這篇名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文章,顧炎武不愧是江南有名的筆杆子,將一段皇室皇後、駙馬同室操戈的好戲寫得十句句精彩,字字珠璣。


    方原看了後,臉色也沉了下來,將報紙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小苑見他惱怒了,摘了一顆洗幹淨的葡萄,塞入他口中,勸慰說道,“真是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裏。公主下毒之事確實過火了,但這終歸是方家的家事,不能任由外麵那些人胡說八道呢!”


    胡琦拱手問道,“方軍門,這個顧炎武太大膽,連皇室的家事也敢譏諷、汙蔑,要不派出錦衣衛,將顧炎武,還有相關的文人立刻就地正法,再將那個光明報給查抄了。”


    方原雖然也是怒火上頭,但廣開言路是他向江南文人當眾承諾過的,顧炎武的消息雖不知從哪兒來的,但事關周皇後、太子和自己的恩怨,並無半句虛構,不實。


    方原製止了胡琦捉人,滅口的舉動,淡淡的說,“胡統領,我早說過,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讓人說話天塌不下來,由他去吧!”


    胡琦見方原的脾氣也太好,不悅的說,“可方軍門的家事被人指指點點,傳的路人皆知,甚至以訛傳訛,總歸要想個法子。”


    胡琦說的也是在理,若是任由這些輿論發酵,必然會越傳越不成話。輿論自由是可以的,但這世上任何事都沒有絕對的自由,必要的監管還有風向引導也是必須的,不然整個輿論氛圍也會如同潑婦罵街一樣的烏煙瘴氣。


    民間的報紙可以存在,官方的報紙也必不可少,必須要找一個在文化界人脈甚廣,又文筆斐然的人前來主持這個官報的撰寫、發行。


    冒辟疆倒是一個適合的人選,但他如今已是吳越王府長史,還身兼江南大學堂的山長,不能再給他壓擔子。其他複社文人不少,卻都不是心腹,輿論工作事關官方臉麵,還是需要信得過的人來把關。


    方原沉思了半個時辰,終於想到了一個人,就是寄居在滄浪亭的柳如是。


    論人脈,柳如是在江南時不必說的,結交了無數文人,秦淮八豔裏的名妓也有不少是她的姐妹。論文筆,她是江南少有的才女,自是不必說的。而且柳如是現在孤身一人,若不給她找些事兒來做,估計她成日呆在滄浪亭裏也會憋得難受。


    思來想去,這份官辦報紙最合適的主持人選就是柳如是。


    方原立刻令胡琦找來了在滄浪亭一個偏僻院子裏暫住的柳如是。


    柳如是到了後,方原開門見山的說,“柳姐,我有一重任,你能否替我擔一擔,主持《江南周報》的撰寫、發行。”


    “江南周報?”


    柳如是愕然問道,“方弟,這份報是做什麽的?”


    方原淡淡的說道,“在我方原轄內,社會風氣,還有文壇的文風,必須健康、和諧,尊重,守律。”


    柳如是算是聽明白了幾分,說道,“這份報紙就是代表官方專門端正輿論風氣,批判那些低俗,惡意謾罵,隨意誹謗,誣陷,揭他人隱私,違反明律的文章。”


    方原拱了拱手說,“柳姐,拜托了!我會撥給你二萬兩銀子,你可以在城內買一處豪宅作為居所,辦報的場地,再招募些人手,將報紙盡快的發行。《江南日報》一應的開銷,全由我來支付。”


    他妥善的安置了柳如是,又提供了一個最適合的工作,柳如是感激的衝他盈盈下拜,“好,我定不負方弟所托。”


    小苑瞧著柳如是離去的背影,沒想到今次既打擊了公主,還送走了柳如是,真是意外之喜,一箭雙雕。


    她之前還擔心懷孕期間,被柳如是,公主搶走了方原。沒想到這勝利也來得太突然,太快了,如今隻等趕走公主,滄浪亭裏便沒有能對她有威脅的女人,方原的心思也隻能在她身上。


    小苑按捺不住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秦展又來報,玄甲軍諸將領已等候多時。


    方原立刻接見了以景傑為首的諸將,諸將一見了方原就七嘴八舌的叫嚷開來。


    赤古台怒說,“方軍門,毒害軍方大將,這次事件必須嚴懲,否則風氣一開,那還得了?!”


    李宗澤也接口說,“朝廷,還有公主是不給我們留活路啊!方軍門要嚴懲公主,還有下毒之人!”


    麻林沉聲說道,“我們在戰場上拚殺,公主卻在背後下毒害人,若不嚴懲,軍心難平!”


    騎兵營統領趙全忠也附和道,“方軍門,應該立刻以軍法嚴懲!”


    玄甲軍統領裏,沒說話的,隻有景傑、蘇紅玉,還有下毒的當事人施琅。


    小苑目光低垂,這三人既然不發表意見,便是不讚同其他諸將懲處公主的建議了。


    方原望了望默不作聲的三人,淡淡的問道,“老三,老五,蘇妹子,你們也說說。”


    施琅是得了新婚妻子許茹的交代,在事情查清楚前,不要參與其中,與公主為難,便說道,“老大,我也問過了內人,她說公主是無辜的,奸細之事與公主無關。”


    小苑淡淡的說道,“施統領,你是天下有數的水師名將,身係玄甲軍與鄭家海戰勝負之所在,你的安危既是自己的,也是方軍門的,更是數萬玄甲軍的。你的新婚妻子也牽涉此案之中,在事情水落石出前,還是留個心眼,不要被人有機可趁了。”


    施琅愣了愣,拱手說道,“苑夫人提醒的是,我無話可說,一切老大做主吧!”


    景傑瞥過了小苑一眼,朗聲說道,“老大,我認為此事甚有蹊蹺,無論下毒之人,還有輿論宣傳都異乎尋常,應該追查到底,等水落石出之時,再做定奪。”


    他這話明裏暗裏就是針對小苑而去,小苑佯作不聞,衝秦展使了個眼色。


    秦展忙開口說道,“老三,查是必須要查的,錦衣衛已趕去了常州府,追查消息的來源,但,這一查至少要十天半個月。”


    小苑柔聲說道,“公子,如今江南都傳遍了,若再不盡快給輿論一個結案的交代,估計都要傳到遼東了。”


    蘇紅玉微笑著說,“苑夫人,事情來龍去脈還沒查清,就倉促懲處,若最後查實公主是無辜的呢?”


    小苑抿嘴輕笑說,“三嫂,你這話就不對了,公主是不是無辜的,對結案有什麽影響麽?現在輿論傳的是周皇後要毒害駙馬、施統領,玄甲軍已是人心惶惶,必須要盡快給軍方一個交代。”


    “錦衣衛再怎麽賣力的查,難道能查出這事不是周皇後、太子在背後組織的?朝廷不是想謀害駙馬?還是能查出公主其實並不是皇後的親女兒,太子的親妹妹?”


    她的話裏話外再明確不過,公主是不是無辜與此案定性無關。方原要麽承認是周皇後、太子在背後指使,向公主問罪,安撫軍心。


    要麽替周皇後、太子隱瞞,繼續護著公主。


    但此事如今是人盡皆知,玄甲軍諸將已上門來討要說法,瞞肯定是瞞不住的。難道還能告訴赤古台,李宗澤等人,其實和周皇後、太子還是女婿、丈母娘,大舅子的親戚?若方原選擇這條路,今後若戰場上對上了周皇後、太子,誰還敢替他賣命?


    事關重大,蘇紅玉被小苑將了一軍,無言以對,隻能退了下去。


    赤古台站出來說道,“苑夫人所言極是,無論方軍門,還是施統領,都身係數萬玄甲軍的性命,絕不能輕身涉險,還是驅逐了公主,許茹吧!兩個女人而已,與玄甲軍數萬人的性命相比,算個鳥啊!”


    李宗澤、麻林、趙全忠三人齊聲說道,“請方軍門大局為重!”


    眾怒難犯,景傑雖然身為玄甲軍主帥,也不能憑著個人喜好,強行壓製眾人的怒火,隻能選擇閉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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