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製定的軍田製度,在所有人看來,就是一個大坑,自然沒人願來跳這個坑。


    軍田推廣並不順利,方原也是頭疼,所幸景傑替方原解了圍,主動替蘇紅玉的無人機、後勤戰隊的300人,認購了1000畝地,全種植了方原配給的雜交水稻。


    其他各營都裝聾作啞的沒半點動靜,方原也就直接攤派了任務,各營軍士都去就近搬運牛糞、馬糞、人糞,還有修建水軍基地挖出的太湖淤泥,運去三萬畝軍田當肥料,先養肥土地半年。


    軍田的事兒一時半會也見不到成果,方原已得到崇禎的授權,將貨稅權從杭州府轉移到了蘇州府,便可以放開手腳的整頓鈔關的船料,還有貨稅了。


    所謂船料稅,就是鈔關根據過往商船的大小,收取的過路費。


    這部分稅收大多數被鈔關官吏,還有擁有過鈔關免稅權的高官、太監、舉人以上功名的文人給私吞了。


    整治船料稅的法子,方原早就心中有數。


    他直接在各個鈔關的關卡高處安裝了5個太陽能充電的攝像頭,將每一艘過鈔關的商船全方位的攝像拍照。


    方原又和秦展挑選出10個親信的錦衣衛進行專項培訓,學會使用手提電腦,視頻資料的拷貝,每七日就去調取一次攝像頭的資料,還有鈔關稅吏提供的賬簿,帶迴方原的府邸,交由方原直管的獨立審核團審核。


    獨立審核團隻要將攝像頭的每一艘商船和鈔關稅吏登記的賬簿逐一核實,便能查出有沒有鈔關稅吏有沒有從中搞貓膩,替商船偷稅漏稅,查實一起,相關稅吏直接去詔獄報道。


    至於朝廷高官、宮中太監、舉人這些名義上免稅的大爺們,方原也沒必要強行取締他們的特權,而是采取了先收再申請返還的政策。


    但凡鈔關免船料稅的商船,必須先收稅再返還船料稅。


    哪家高官、宮中太監,還有舉人想免稅的,必須由高官、太監、舉人本人提交申請書,申請書要寫清楚貨物的種類、價值,以及貨物的進貨渠道,用途,去向,並蓋本人私章確認。


    有了這份申請書,方原就可以讓錦衣衛去審查這批貨物的來龍去脈,一旦發現有詐,涉事的高官、太監、舉人,立刻以貪汙罪定罪。若審核無誤,但一個月幾次商船往返的,也要這些自詡清流的官員、舉人給出個巨額財產來源的說法。


    方原相信這麽一搞,還敢為了貪汙些些銀子就來行使免稅權的官員、太監,還有舉人功名的文人,會嚇退一大半。


    至於貨稅的收取,就更為簡單,可以在蘇州鈔關安裝一個地磅,用來稱取貨物的重量。地磅會將貨物的質量直接統計進收稅係統,由係統根據商品價值的不同,直接給出一個收稅額。根本不必由鈔關的稅吏去點貨,也就杜絕了稅吏從中作梗的空間。


    揚州、蘇州兩個鈔關,方原會每個鈔關加派100個錦衣衛負責監督,看守。


    方原整頓鈔關船料稅、貨稅的計劃剛一出台,還沒正式實施,席沈二家代表洞庭商幫就直接找上門來了。


    沈祥開門見山的說,“方總督嚴格執行鈔關船料稅、貨稅的稅收,會加重商品在流通環節的成本,羊毛出在羊身上,商戶肯定會將多支付的關稅轉嫁到商品的物價上,造成物價上漲。”


    方原淡淡的說,“沈公子,你先說說沈家過鈔關時,到底繳了多少船料稅、貨稅吧!”


    沈祥遲疑了一下,直衝衝的說,“方總督,我就明人不說暗話,沈家的鹽船過鈔關,船料稅是每船5兩,1萬兩銀子的鹽貨,隻需繳納50兩銀子,給鈔關50兩銀子,便能過關。”


    方原暗中算了一下,現實的情況確實和《金瓶梅》裏描述的差不了多少,《金瓶梅》果然是本揭露明朝社會百態的神書,如果不是男女那點性事的情節太多,躋身古典五大名著絲毫不為過。


    1萬兩銀子的貨物過鈔關本來要繳納300兩銀子,實際上能入國庫的隻有50兩,鈔關稅吏貪汙了50兩,商人節約了200兩。若要全繳,商人在運輸環節的成本就要多出200兩。


    方原緩緩的說,“絲綢、瓷器、木漆、酒、茶都是高附加值的商品,鈔關的關稅隻占了三分,縱然物價上漲能漲多少?”


    席本楨耐心的勸說道,“方總督這麽看問題就偏頗了,這世上的事,不是這麽簡單說漲三分就三分的。但凡國難當頭,或是天災人禍,不法奸商都會囤積居奇,借機大肆提高物價。方總督這麽一整頓鈔關,不法奸商就找到了大肆漲價的由頭,大撈一筆不說,事後還可以推到方總督的橫征暴斂上。”


    方原聽了是暗暗點頭,不得不說,席本楨確實是個混跡商場的老鳥,什麽世事都看得透徹,他肯上門苦口婆心來相勸,那是真的站在方原,還有穩定蘇州府物價的立場上,絕非和那些奸商同流合汙。


    商人借整頓鈔關的機會哄抬物價,就和東林黨那幫孫子,將出現流寇,官逼民反的原因全推罪到皇帝的遼餉上一樣。


    方原沉吟了一會說,“若我將蘇州府的商稅降低五成,三十稅一改成六十稅一呢?”


    席本楨、沈祥互望了一眼,若是貨稅稅率減半,那商家的賦稅就少了很多。之前通過收買稅吏,1萬兩貨物的銀子繳納100兩銀子的貨稅。如今無須通過收買稅吏,也隻需要交150兩銀子,和之前負擔的成本至多增加了25%。


    更關鍵的是,其他不走大運河的貨物也降了一半的商稅,這麽綜合成本算下來,其實對富商來說,也相差無幾。


    而方原能收到的稅款,則從原來潛規則下的50兩/萬兩貨物變成了現在明規則下的150兩/萬兩貨物,整整翻了3倍。以蘇州、揚州、杭州三個鈔關之前每年能收50萬兩左右的船料稅、貨稅為例,眼下能征收的鈔關稅就達到了150萬兩,憑空就多收了100萬兩。


    方原是故意使了一招減稅的障眼法,就是和那些官吏、富商玩了個潛規則對潛規則。


    方原悠悠的說,“既然我已減了商稅,商品不說降價,至少也不能漲價,是吧!哪個富商還敢和我逼叨商品漲價,那就是為富不仁的奸商,直接詔獄侍候了,是吧!”


    席本楨、沈祥對方原這一招裝傻充愣,以潛規則對潛規則的法子是頗為歎服,如此一來,那些奸商根本就沒有任何叫嚷著漲價的理由。


    席本楨歎聲說,“方總督這一招真是絕了,席某隻能佩服!”


    既然富商的稅收沒增加多少,方原撈的錢幾乎都是從鈔關稅吏手中去搜刮的,沈祥還能有什麽話說,隻能連連稱是。


    送走了席本楨、沈祥,過了不到兩日,府衙分管稅收的府衙同知陳琦範直接找門來向方原訴苦。


    方原整頓鈔關,就是徹底斷了鈔關稅吏的黑色收入,陳琦範,還有這幫稅吏不來叫苦連天才是怪事。


    方原默然聽了他的訴苦,悠悠的說,“陳同知啊!你說做官,要怎麽撈錢才能駛得萬年不翻船呢?”


    陳琦範支支吾吾的說,“這,請方總督指點迷津。”


    方原沉聲說,“你們成日想著從朝廷,從本督碗裏搶銀子,本督不收拾你們收拾誰呢?要你好我好的撈銀子,就必須要將銀子的基本盤做大,每人分的自然就多了,是吧!”


    陳琦範愕然問,“下官愚鈍,還是不明白。”


    方原說道,“這麽吧!我給蘇州滸墅鈔關限定每年的船料費、貨稅的收稅額度是150萬兩,能征收上來吧!”


    陳琦範低了目光,嘀咕著說,“太祖皇帝說了,不能定額征稅,否則就是漁利百姓。”


    方原見他搬出了朱元璋來扯談,暗自冷笑,朱元璋叫你們不貪汙,你們怎一個接一個的去貪?


    他嘿嘿一笑說,“隻要你們能征收到150萬兩的額度,本督就返還15萬兩的分成,這個數目不小了吧!”


    方原實行的是穿越前稅務局稅收返還製度,15萬兩銀子也不是一筆小數目,而且還是將支配權全交到了陳琦範手上。至於陳琦範下去怎麽分配這15萬兩,方原並不想去幹涉官場的潛規則。


    陳琦範聽了是大喜過望,連連拱手說,“方總督英明,英明啊!”


    方原淡淡的說,“本督不是魚肉百姓了?”


    陳琦範連聲說,“不,不是,方總督減輕商稅,簡直是愛民如子、造福一方的好官啊!”


    方原緩緩的說,“本督隻有一個要求,無論你怎麽分配,別給我惹出麻煩,否則,你明白了?”


    陳琦範點頭哈腰的應了,忙不迭告辭去了。


    方原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自言自語的說,“商稅也搞定了,接下來,該是接管鬆江府的政務,還有緝拿錢謙益這個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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