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想了一會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遲疑著走近了房間門口,隔著木門沒話找話的問,“老人家,你的病好些了吧!”


    老者的聲兒響起,“小子,你給的藥確實神奇,咳嗽是好多了,嗓子也不疼了。”


    方原正猶豫著要不要討要要錢,老者又說,“這個小旗張杭簡直混賬之極,錦衣衛的名聲就是被這些人給弄臭了,難怪背地裏人人都罵鷹犬走狗!”


    他恨恨的喝罵過,緩了口氣又說,“小子,你叫方原是吧!”


    方原老老實實的應了,“是。”


    老者又問,“你想不想保住這個四合院?”


    方原點了點頭說,“這是父母的祖產,不能丟的。”


    “老翁我不喜歡欠人情,你今次保我一命,我也迴你一個禮。”


    老者說了這句話便默然不語,也不知在折騰什麽,方原保住四合院的希望全在老者身上,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口,也不催促。


    過了半個時辰,木門開了,老者仍是躲在房門後,遞出一個玉佩,一封書信交給方原,“小子,你去皇城的北安門交給當值的小太監,令他送給司禮監太監方正化。”


    方原看了看兩個玩意,玉佩做工精細,一看就價值不菲;書信是密封的,見不到內裏的內容,看質地也是十分的名貴。


    他愕然問,“交了之後呢?”


    “咳咳咳!”


    老者咳嗽著說,“就等消息吧!”


    方原收了老者的兩件信物,也不知管不管用,四合院的事兒可拖不得,便立刻動身前去皇城門口。


    金台坊離北安門很近,方原一路小跑,不到一刻鍾就到了北安門,已是氣喘籲籲。


    方原找到當值的小太監,交了老者的玉佩和書信,並一再強調要親自送到方正化手中。


    小太監本是不耐煩,但見了這個玉佩乃是宮中之物,又指名點姓要交給司禮監正得寵的秉筆太監方正化,不敢怠慢,隻能收了進宮裏去稟報。


    方原在北安門口等了半個時辰,小太監終於出來,帶來了方正化的迴話,令方原先行迴去等候消息。


    方原也不知方正化是不是在敷衍,此行或許是徒勞無功,隻能悻悻的迴了四合院,告訴了老者方正化的迴話。


    次日清晨,方原還在睡夢中,就被一陣聲響給吵醒了,走到房間門口一看,是一個宮中太監裝束的中年男子到了四合院,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著皂衣的低級小太監。


    中年男子約莫四十餘歲,到了四合院裏,衝方原問,“喂,小子,曹公公呢?”


    “曹公公是誰?一聽公公就是宮裏的太監,找宮裏的太監找到我家來了?”


    方原正在暗自納悶,老者房間傳來與中年男子一樣尖聲尖氣的聲兒,“小方子,我在這兒,我還以為你不認得舊人了。”


    中年太監叫‘小方子’,方原迴過神來,這個中年太監就是司禮監的方正化。


    方正化聽了‘曹公公’的聲兒,忙到了房間門口,正要推門而入,卻被‘曹公公’給喝止了,木門開了一小條縫,露出一張蒼老卻白淨的臉兒,“小方子,我身患重疾,就隔門說話吧!”


    方正化恭恭敬敬的說,“阿翁,你自數年前患病告假,陛下可惦記你得緊,迴了京城怎不去麵見陛下,而躲......呆在這個小四合院?”


    曹公公歎聲說,“小方子,我當年就是得了肺癆才離開皇宮,一個病秧子、藥罐子迴京城治病,何必鬧得風風雨雨,又怎敢再去冒犯天顏?唉!這個小四合院不錯,離北安門,萬全堂也就一刻鍾的腳程。”


    方原這才知曉,這個曹公公肯花高價房租,就是圖的金台坊的四合院離皇宮北門的北安門,還有京城最富盛名的藥堂萬全堂很近,金台坊其他四合院都被達官貴人給瓜分了,隻有自己這個小四合院的主人是完全不認識他的身份。


    方正化肅然說,“阿翁就在這裏好生靜養,我時常會來探望,當年提拔之恩,我是謹記在心,不知這次召喚我前來,有何能相助?”


    曹公公說,“靜養不了咯!幾個錦衣衛的小子要強買強賣,趕我這個老頭子出門。”


    方正化算是知曉曹公公突然召自己前來的用意,沉聲說,“連阿翁也敢得罪,簡直是狗眼不識人,我立刻去找駱統領說一說。”


    曹公公歎氣說,“小方子,你想鬧得滿城風雨,都知我曹化淳如今的落魄麽?”


    “原來曹公公是曹化淳?”


    方原這下是真的吃了一驚,曹化淳是崇禎年間的大太監,幾年前已告病迴鄉,卻被一幫林黨人誣陷京城城破之時獻了城門,沒想到他竟然在京城偷偷的治病,甚至還住到了自己這個四合院。


    方正化愕然問,“那阿翁的想法是?”


    曹化淳咳嗽了一聲說,“小方子,這個小子也姓方,叫方原,你無兒無女的,不如就收了他當義子,給他謀個差事,錦衣衛也不敢來收房子。”


    既然曹化淳開了口,方正化出於報恩也不便拒絕,瞧了瞧方原,眉清目秀的,樣兒倒極是討喜,“你也姓方?說來我們還是本家,你願不願作我的義子呢?”


    司禮監太監是崇禎身邊的紅人,能和宮中的紅人搭上線,方原是歡喜還來不及,但他唯一擔心的是跟了宮中的太監,不會被捉去當太監吧!


    方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恭敬的應了,“方總管願紆尊降貴,小的也就甘之如飴了。”


    方正化對他不卑不亢的應答很是滿意,更被他恭維成司禮監的總管,暢快的笑了笑,“阿翁果是足智多謀,思慮周全,不知給他安排個什麽差事?三大營,錦衣衛,還是入宮進司禮監?”


    曹化淳咳嗽著說,“三大營乃軍政一係,我們內廷之人不能幹涉;這小子是家裏獨子,還沒後人,估計也不會入司禮監。我瞧著錦衣衛就很好,安排個總旗的職位,將那個小旗張杭,還有校尉秦展都劃歸他屬下。”


    方原聽了是大喜過望,這個曹化淳還真是眼光毒,手段狠,安排將方原調任張杭的直接上級,正是不動聲色的給了方原個複仇的機會。


    錦衣衛總旗就是個錦衣衛中下層官職,方正化盤算著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兒,和駱養性打個招唿就行,一則可以還了曹化淳當年提拔的人情,二則也樂得收了一個義子,三則在錦衣衛埋下一顆棋子,將來也能增強助力,便爽快的應了,“阿翁既然交代,我照辦便是。”


    曹化淳不忘補充說,“小方子,兩日後錦衣衛就要來收房子,可得盡快咯!”


    方正化忙說,“還請阿翁寬心,明日錦衣衛的任命書就會下發給方原,耽擱不了阿翁養病。”


    “方原,今後你就是我的義子,遇事報我方正化的名頭便是。”


    方正化再交代了方原一些場麵話,便與曹化淳告辭去了。


    一行人離去後,方原是恍如隔世,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樣,呆在原地半晌也邁不動步子。


    與他同時呆若木雞的,還有七嫂。


    良久,方原才迴過神來,必須要去感謝曹化淳這個大恩人,忙吩咐七嫂從今日起,對曹化淳的飲食起居要多加照顧。


    等七嫂呆呆的去了,方原又慢吞吞的走到房間,恭敬的說,“曹公公,你還要留在四合院嗎?”


    曹化淳冷冷的聲兒傳來,“小子,你是過河拆橋,這麽快就想趕我走了?”


    方原被他誤會了,忙搖手說,“不,不,曹公公想住多久都成。”


    曹化淳語氣也稍稍緩和,“我已不是宮中的公公,今後還是叫我阿翁,你那些佛朗機人的藥很是靈驗,再買些來吧!”


    方原上次買了兩個療程的藥已花光了積蓄,實在是囊中羞澀,支支吾吾的說,“不怕阿翁見笑,佛朗機人的藥賣的是天價,我上次買藥已是傾家蕩產,再買不起了。”


    曹化淳失笑說,“你這小子還算好心,我早說了,隻要能治病,金銀的事兒就不是事兒,需要多少盡管開口。”


    方原向曹化淳討要了一百兩銀子,又去淘寶係統買了三個療程的藥物,送給了曹化淳。


    有司禮監方正化的安排,錦衣衛的效率高了不少,次日晌午,錦衣衛總旗的任命書就下發到了方原的四合院,令他五日內前去北鎮撫司的錦衣衛衛所任職。


    前些日子還是不務正業的小混混,轉眼間就成了端著鐵飯碗的錦衣衛,方原拿著任命書是大喜過望,不過前去錦衣衛任職之前,還有件事要做,便是收拾踢了他兩腳,打了他兩耳光,還打了七嫂,想將他捉去詔獄問罪的錦衣衛小旗張杭。


    這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是有仇報仇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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