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我用上“躁亂”二字,並不是隨性的。隻因這愁城裏沒有一時的平靜。

    我們學校屬民辦私立中學。據說是名譽校長的資金周轉不開,將我們學校轉讓給一個商人。他這個商人懂得什麽教育,簡直是惟利是圖。原本我們學校在名譽校長的管理理念下,有條不絮地進行著,班主任每個月都有生活補貼費,所有老師都會按照教學情況給予相應的物質獎勵。學生拿到市級及其以上獎項,連同輔導老師一同給予物質獎勵,等等。可這位商人一接管,學校可就亂套了。

    取消所有獎勵製度不說,還不發給老師額外補課費,甚至還拖欠老師工資。而且,食堂的夥食也是大打折扣。平時晚上的加餐由純奶,麵包之類換成了饅頭、鹹菜,有時是紅薯,甚至沒有加餐。讓我吃盡苦頭的紅燒排骨,當地有名的“朱老大”餃子等,更是不見蹤影。學校師生怨起。

    小學部一位姓郝的老師辭職離校。誰知這群小朋友們紛紛傳開口信,最後傳成了:學校裏的好老師都走了。

    孩子也許沒太在意,可被家長們知道了不得,紛紛要求學校退錢,辦理轉學手續。

    商人校長著了急,把我們那位可敬的名譽校長請了迴來,給我們全校師生和部分家長開了個會。向我們承諾,近一周內讓我們吃上水餃、排骨。向家長們保證,學校老師不會舍棄孩子們的。出於對這位校長的信任與敬佩,家長們才放心地離去。

    第二天中午,食堂就上了一道紅燒排骨。晚上,就煮上了水餃。可我們班去的晚,大部分人沒有吃上,也包括我。可謂是學校的最後一次水餃,我也錯過了。

    外表上看,學校似乎恢複了平靜。可內部,醫務人員、保安人員、保育人員、配餐人員都減至了一半。學生也陸續辦理轉學。尤其是我們高三組。

    我們班的前五名,兩個月下來,就剩下了我自己。麵對學生人員的減少,老師們隻能搖頭歎息。

    每一位同學的離開,我們都送他到校門口,在依依不舍中與他分別。一聲聲的唉歎讓我們無言以對。

    開學的三個月以來,自己雖然能靜心學習,可在內心深處還是有少許騷動。我與欣雨隻是表麵上湊個麵子,從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毫無隔膜。我也厭煩了以前的那種哭哭啼啼的日子,感到心太累了,經常獨自一人,與書為友,讓日記做伴,心中想著少強哥,埋頭鑽研數學題,何樂而不為呢?

    慢慢地,我開始孤立起來。看不慣欣雨的厭世態度,討厭小曉的孩子般的驕氣,我愈來愈感到自己與這裏的人群不相容了。

    馬上國慶節了。

    高中組初定好隻放兩天假。可在十一的前一天,又突然變卦了,說放七天。

    “怎麽都高三了,還放七天假?”

    “是啊,怎麽突然就變卦了呢?”

    “我剛跟老媽說隻放兩天假,哈哈,這下又可去法國了。”

    同學們詫異得很,七嘴八舌,有人高興有人憂。

    “鬧騰什麽啊。”班主任走了進來。

    “老師,怎麽會放七天假呢?”我是班主任的課代表,就大膽地問了一句。

    “你們都懂點事吧,迴家也要好好學,都是為了自己的前程啊。”班主任看來情緒很低落。

    我也沒有再追問。

    後來才知道,商人校長發話時:“你們可以補課,但沒有補課費。”老師們也算是工人吧,也得靠工資糊口啊。哪有教課沒工資的理兒,故都不願白幹。

    這個假期,我依舊沒有迴家。學習之餘,班裏同學小程就陪我練乒乓球。

    我跟小程關係還不錯,而他跟項雪飛關係也挺鐵。在那段日子裏,他也沒少安慰、勸我。

    有時我也出去捉幾隻螞蚱,燒著吃,算是自娛一下吧。下雨時,便賞賞秋雨景象。好久沒有這樣靜心地觀雨了。

    周一升旗。

    學生們都到齊了,可老師們一個影兒也見不到。校園喇叭也成了啞巴。我們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這又預示著什麽即將發生。

    後來知道,校長拖欠工資太多,全校老師在罷課呢。

    第一節是數學課,本來這節課老師安排講解試卷。可這一罷課,於是隻好叫課代表蘇揚給我們講解。以前說到蘇揚,是我們學校出了名的數學王子。他的解題方法靈活而多變,是老師的得力助手,也是我們數學的楷模。

    這一堂課下來,題通了,心情也好了。蘇揚太詼諧幽默了,是班裏公認的“皮臉”,“愛幽蛋”。

    已經罷課兩天了,我們心裏都有些慌亂。

    我們的物理老師,又是我們高三年級主任,給我們講了一大通話。那話,讓我們每個人的心裏都暖暖的,讓我們不再亂。

    講話的大體內容就表示告訴我們。要以自己的前途為重,高考在前,我們不能因為外界環境亂而自己跟著亂。他還告訴我們,隻要我們好好地認真地學,高三組的每一位老師都會陪伴我們到高考結束,真誠負責。他希望我們每個人都很懂事,能夠師生共同度過這個難關。

    在那一刻,我再次感到我們高三•一班集體家庭的溫暖。每個人似乎一下子都長大了許多,每個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團結的力量。高三•一萬歲!我在心中喊著。

    “成風,去把我桌上印的卷子拿來,同學們做自測練習吧。”物理老師盡快收束了他那語重心長的言語。

    一會兒,成風拿來了試卷,分發了下去。隻是試卷剩下了三分之一,成風拿在手中不知如何處理,又遞交給老師。

    “你拿去做草紙用吧。”老師在講桌上看書,沒有抬頭。

    那三分之一的卷子,意味著我們班裏已轉走了三分之一的同學。三十幾人,現隻剩二十幾人了。

    教室裏安靜地很,隻剩下筆磨卷子的“沙沙”聲。

    下課鈴響了,物理老師沒有說一句話,便離開了。

    下課良久,教室裏也沒有一個人說話。

    “下課了啊,下課了。”成風喊到。

    “同胞們,玩了。”蘇揚配合得很好,說完,便大聲唱起了《愛情諾曼底》。那走了音的語調,引來大家一陣爆笑。

    “蘇揚,別唱了。看咱們女生的餓臉都被你嚇青了。”小程吆喝道。

    教室裏頓時又熱鬧了起來。

    課間十分鍾馬上過去。

    英語老師麵帶笑容地走進教室。“上課。”

    這一句上課,又讓我們成了丈二的和尚。

    在班長的一聲“起立”下,我們都站了起來,齊聲喊:“老師好。”

    “坐下。”

    我聽到別的教室也傳來了同樣的聲音。我想大概事情有轉機了。

    “嗬嗬。。。”英語老師掩飾不了自己內心的喜悅,先是自己開了笑,說:“罷課活動結束!”

    “恩?結束了?”

    “真結束了?”

    同學們竊竊私語。

    “是的,結束了。”英語老師給了確切的答案。

    “校長答應給我們教師發工資了。”

    “好啊。”我們大家集體鼓掌歡唿,還真有種抗戰勝利的感覺呢。

    各班的人數仍在陸續減少。

    今天,我們班的小程也決定要離開。

    送他走的那一刻,我流下了淚水。這還是我進入高三以來,第一次流淚。原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已幹涸,沒想到這次竟為小程留下了離別之淚。

    “小程,一路順風。”望著小程不忍離開的背影,我在心裏為他祝福。

    為了自己心中的夢,我們被逼踏上了各自的征程。心中雖有萬般的不舍。可我們必須要分離。

    小程走後,心中萬分疼痛。來到僻靜處,大聲吼唱《傷離別》,我沒有把自己當女生。

    傷離別,離別真的在眼前。

    是的,沒想到離別真的會在今天。它來的太早,太無奈。

    十一月的天,寒了許多。

    我依舊走著自己的孤獨路。早晨,披星戴月,晚上,秉燈夜戰。為了心中的夢,我可以暫時忍耐一切。

    早早地走出宿舍,操場上體育生們已在苦練。他們比我們更苦。

    來到教室,打開熱水器。水開之後,第一杯便接給項雪飛。他上操前,不到教室,每次上完早操後,迴來總是喝不上開水。我感到那樣對他身體不好,所以每次先給他接上一杯。這樣,下操後,水正好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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