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理科班,生活節奏也加快了。每天擠著課間,飯前飯後的零碎時間與其他的同學探討習題,尋求新的思路、好的方法等等。生活節奏的加快,讓我充實了許多,對思雷的內疚也淡忘了許多。至少在我腦中不再常常閃現他的影子,出現更多的是一些關於物理、數學之類的問題。

    可平靜的生活沒有過了幾天。

    那天,雪儀一臉悲傷的樣子迴到了宿舍。雖然,因為思雷的事,我與雪儀之間的關係緊張了許多,而且在我來理科班的這段日子我們也很少說話。可我們畢竟是好姐妹,共同麵對過許多。

    雪儀看到我,便一下子撲到我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我趕緊放下手中的衣服,急忙問:“怎麽了,雪儀?出什麽事了?”

    雪儀不說話,隻是一味地哭。從她的哭聲中,我感受到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我猜想大概是她與陳智明的事。

    這些日子,雪儀一直悶悶不樂,我問她話,她也不願跟我說,平時隻跟小曉、欣雨搭句話,我一氣,便不再管她。我隻聽欣雨說雪儀與陳智明的矛盾激化了,兩人見一次麵,雪儀就哭一次。我聽了隻能在心裏急,也沒什麽辦法,隻能去找陳智明。可陳智明說,雪儀不辭職,他就跟她分手。我當時氣得直想罵他,可一想這種偽君子,不要也罷,雪儀若跟他在一起也不會有什麽幸福。“男人,得到了就不再珍惜“這句話在陳智明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體現。

    “語儀,我,我該怎麽辦?”雪儀擦擦眼淚,對我說。

    “是那個陳智明?”

    “他……”雪儀又哭了起來。

    “他是不是又跟你提辭職的事了?不用管他,當初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說愛你……”

    “不是。”雪儀打斷了我的話,說:“他跟我提出分手了…”雪儀的淚水在臉上匯成了瀑布。

    “分手?他還真的提出來啦。”我小聲嘀咕著。

    “雪儀,不要太傷心了啊,這種男人,為他不值得。”我輕拍著雪儀,安慰地說。

    “為什麽?為什麽他會提出分手?”雪儀傷心至極。

    看著雪儀痛苦的表情,一個冰雪純淨的女孩,為他所愛的人,哭成這番模樣,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憫和痛恨的。古語曰: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這句話真是一點不假,真為天下的女性悲憫啊!

    當初,雪儀是那樣嬌人,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可卻被陳智明這種偽君子搶了先。他得到了雪儀的芳心,隻嗬護了一陣子就來摧殘這朵嬌花,確實不是一位班長的所作所為。我與陳智明很少交往,對他了解不深,他的為人到底怎樣,我也不清楚。不過,從他在班裏的作風,不應是這樣的人。雖說他不希望雪儀職務比他高,但也不至於提出分手。這事我越想越氣憤,越想越不對勁,決定再次去找陳智明,一定要把事情問清楚,替雪儀討個公道。

    我安慰了雪儀一番,對她說我有點事,便氣衝衝地去找陳智明了。

    我來到他教室,裏麵隻有幾個人。而陳智明的桌子上一本書也沒有,當時一驚,問:“你們誰看到陳智明了?”

    “他剛收拾完書,離開了。”一個同學告訴我。

    “收拾書?他收拾書做什麽?”我腦中打了個問號。

    “啊,蕭語儀,你還不知道吧?咱小班要轉學了,同學們剛幫他收拾完…”

    我一聽“轉學”這倆字,像觸了電似的,沒有聽完同學的話,便不顧一切地衝向大門口。

    “陳智明,你不能走,我一定要問清楚。你不應該是這種人,這其中定有原因的,你一定不能走,就算走,也得跟雪儀道個別。否則,你讓我怎麽對雪儀來口啊,你這王八蛋。”我邊跑邊在心裏嘀咕,又是急又是氣。

    遠遠地,我望著陳智明上了車,便拚命地喊,拚命地跑。任憑我喊聲多大,他仍是聽不見。我真後悔我那時沒有隨身帶著擴音大喇叭。等送陳智明的同學聽到我的喊聲時,車已經離開了。

    我跑到大門口時,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隻是大口的口地喘氣。

    “你……你們怎麽讓他走了啊。”我歇了片刻,氣喘籲籲地說,話語中帶點怨氣。

    “怎麽?你還有什麽事啊?”

    “哎呀,不是啦,是雪儀,肖雪儀,知道吧?”我氣得真想打人。

    “噢,對了,這是小班讓我給肖雪儀的,那就由你轉交給她吧。”

    那個同學遞過來一封信,還有一個平安符,這平安符是雪儀送給陳智明的。我沉重地接過那信和平安符,盯了許久,紅紅的平安符,像血一樣紅。

    我一手捏著信,一手攥著這曾經被寄托過無限關愛的平安符,一步一步向宿舍走去。

    雖說五月的天,讓人明快,可這裏的風景卻一點一點地逝去。先是冷峰,後又少強哥,思雷,而今經常與之較勁的小班陳智明也離開了,帶著春的風景。周圍的色彩一點點地淡化,就像渲染的中國畫,由濃到淡,卻沒有中國畫那應有的深遠意境,有的隻是一種淒冷與蕭然。腦中那座灰色的小城又在前方靜靜地矗立著,迷霧中來了一匹灰色馬載我向前,路邊有的隻是一棵毫無生機的蒼老的禿樹。

    我推開宿舍的門,雪儀靠在床頭翻看著那些給過她歡樂記憶的照片。

    “雪儀…”我輕聲叫了雪儀一聲,生怕她又山洪般哭起來。

    雪儀沒有應聲,她似乎沒有注意到我。雪儀隻是死死地盯著照片,臉上的木然掩飾不了她內心的痛楚。

    我想到陳智名前後的變化,想到陳智明的不辭而別,再看到雪儀這個樣子,心中來了怒氣。

    “別再看了!”我一下字把雪儀手中的相冊給奪了下來,說:“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陳智明了。”

    雪儀見我搶了她的相冊,瘋狗般地衝我撲過來,大聲嚇道:“你給我——”她的兩隻眼睛像兩個病發期的腫瘤,讓人生怕。

    “他轉學了,陳智明走了。”我大聲吼著,把相冊扔到了門口。

    我本以為雪儀聽到這消息後,又會是一陣瘋狂。可雪儀卻是出奇地平靜,一下子癱坐在地,望著那散落的照片,默默地流淚,沒有聲音,沒有抽泣。

    陳智明不是離開了雪儀,而是拋棄了她。雪儀是承受不起這種打擊的。我走過去,把照片一張張拾了起來。看著照片上雪儀幸福的笑容,再看看現在雪儀的淚流滿麵,我的心像螞蟻在啃噬。

    我把雪儀扶到了床上。

    “雪儀,大聲哭出來吧,哭出來會痛快些。”

    雪儀“哇”地一聲,撲到我懷裏,又是一陣痛哭。

    我望著窗外,眼淚迷濕了雙眼,我想努力看清外麵的風景,可仍舊是一片空白。往日的甜蜜與歡笑,隻能用淚水來淡忘,時空上的遺忘也隻能是淚水的堆積,因為我從來沒有忘記少強哥。整個空曠的灰色小城裏,兩個受傷的少女靈魂在哭泣……

    雪儀的哭聲漸漸小了下來,我便把平安符和陳智明的信遞了過去。

    雪儀接過平安符,盯著它說:“你知道嗎?這是我與他第一次分別時為他親手做的平安符。我希望他在迴家的路上平平安安,一直想著我。那個時候是那麽幸福,可現在……”

    雪儀又抽泣了起來。

    “好了,雪儀,別再哭了,看看吧,這是他給你的信。”我把這封已被我攥得褶皺的信交給了雪儀。

    雪儀靜靜看著信,手,顫抖著,眼,淚流著。

    “語儀……”雪儀示意讓我看信,她的眼睛很紅很紅。

    我接過信,信中寫道:

    說好了不迴頭不想承諾

    緣分盡了你別過頭

    如果還有什麽值得我逗留

    我想隻是你愛過我

    隻是路無盡頭都是路過

    什麽感受我能帶走

    眼淚可以不流心碎不能救看我能否得自由

    當我鬆開你的手

    一些風沙哽住眼眸

    愛你最後一幕卻模糊帶過

    不讓疼痛有路追究

    我不後悔我曾愛過

    隻是天涯從此寂寞

    遠去的渡口彼岸的燈火

    人在河流隻許漂泊

    我不後悔被你愛過

    隻是不能愛到最後

    短暫的幸福擁有就足夠

    可我舍不得,我更不快樂

    對不起,雪儀,在我離開的時候,我好想多留一刻,能見上你一麵,就像歌詞裏說的一樣,這裏值得我逗留的隻是你愛過我。我不奢求你的原諒,因為我沒有資格,隻能道歉。但我要告訴你,我會在每個夜裏想你。

    我不是無情的人,也不是偽君子,更不是負心漢,可我卻是傷你最深的人。我也不知真心相愛的人,為何卻愛分開?我不想離開你,但我不能。現在我已經在離去的車上,想是與你一樣,以淚洗麵。

    雪儀,忘了我吧,不要再為我流淚了,好好珍惜自己。你很棒,我相信將來的的學生會主席是屬於你的。當初要你辭職,隻是我要離開你的借口。至於我離開的原因,我還不能告訴你,你隻須記得,有一個人會一直愛著你。

    還有,這平安符也還給你吧,它應屬於與你相伴一生的人。我走了,你好好的……

    陳智明

    看完信,我心裏酸酸的。

    “裏麵的歌是我最喜歡的,沒想到卻成了我與智明的分手伴歌。”雪儀停了一會,又說:“他到底為什麽要走?語儀,你告訴我,你一定知道的,是不是?”雪儀抓著我的雙臂情緒又激動了起來。

    “雪儀,你別這樣子,冷靜一下。”我無奈至極,說:“我確實不知道智明為何要走,真的不知道。”

    “不,不會的,那他一定跟別人說了。”雪儀失去了理智,急衝衝向門外走去,我要去教室找小曉、欣雨,她們一定知道。”

    “雪儀,你理智一點,別犯傻了。小曉、欣雨也不知道,何況她們出去參賽了,你到哪找去啊?”

    “那誰知道啊?”

    “沒有人知道!”我吼道。

    雪儀忽然走到窗前,靜靜地望著窗外,忽然大聲喊到:“陳智明,你這王八蛋,這到底是為什麽?”雪儀似乎使出了所有的力氣,可陳智明沒有迴答她。

    接下來的幾天裏,雪儀一直悶悶不樂。她辭去了學校裏所有的職務,而且總是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

    小曉、欣雨參賽迴來了。前幾天她倆參加了英語演講比賽的初賽,取得了決賽的資格。我和雪儀因為感情的事,都很亂,就沒有參加。兩人決賽結果還不錯,欣雨二等獎,小曉獲得三等獎。當她倆得知陳智明提出分手的消息時,先是一驚,後又都憤憤不平。

    “這個陳智明,平時看他就不順眼,當初雪儀怎麽就跟了他呢?”欣雨的這張嘴就是從不遮攔。

    “沒想到小班竟是這種人啊,平時看他啊還不錯嘛。”小曉也跟著湊合。

    “陳智明還沒你們想象的那麽壞。他離開雪儀是有原因的,他還愛著雪儀呢。”我解釋道。

    “什麽原因啊,語儀姐?”

    “具體什麽原因,我也不知道,陳智明也沒有說。”

    “什麽原因不原因的,純粹是借口,既然還愛雪儀,為何卻要離開?愛她就不應傷害她。我最討厭這種人了。”欣雨的口氣很硬。

    “你們也別再責備他了,反正人也走了。再說,有時客觀現實我們自己也是改變不了的。也許陳智明真的有什麽難言之隱吧。”我歎息道。

    雪儀與陳智明的風波隨著時間淡去了,雪儀似乎從悲傷中走了出來,表麵上看來一切依舊,但她還是沒有再擔任學校裏的任何職務。

    “雪儀姐真的會忘掉陳智明嗎?”一天,小曉問我。

    “不知道。大概陳智明隻是被雪儀藏在了心底吧。”從雪儀近些日子的狀況看,我認為是這樣的。

    若忘掉一段情需十年的話,那忘掉一個人就得一生一世。忘記,隻有試著去忘記的人,才知道這其中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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