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臉上由紅轉白,看了一眼正伏案畫圖的琬華,咬咬唇起身道:“既然爺和福晉都忙著,那馨妍就告退了。”


    琬華聞言抬頭,似是片刻才反應過來她說什麽,歉意地笑笑:“爺歇午覺去了,我也隻顧自己了,怠慢了妹妹,真是不好意思。”


    李氏忙搖頭:“福晉不要客氣,馨妍也該迴去歇午覺了。”心裏再怎麽想,麵上也要過得去。


    “也好,蘭香替我送送側福晉。”琬華越是笑得溫和,在李氏眼裏就越顯得客氣和疏淡,李氏臉色越發不好,欠了欠身退了出去。琬華看著她的背影轉過不見,忍不住歎了口氣,幾筆將圖畫完,交給蓮香道:“拿去給小盛子。”


    進了裏屋去,就見胤禛仰麵躺在床上,一條腿搭在床沿,鞋也沒脫。她走過去為他脫了鞋,將他的腿放好,拉過薄毯為他蓋上。


    “琬兒,這幾個月你要好好陪我。”胤禛突然說話道,“過幾個月我就要去衙門觀政了,就沒有現在這麽清閑了。”


    琬華在床邊坐下,輕撫他的臉:“小四真正長大了呢……”


    胤禛失笑,握住她的手道:“我早就長大了……不過想著能夠做事,我也很高興,男子漢這一輩子總是要做一番事業才好。盡管我是皇子,生來就擁有普通人一生也擁有不了的,但也不能虛度光陰。多做些實事,為國家分憂,才是臣子之正理,也是男兒的價值所在。”


    琬華輕輕頷首:“但也不要過於著急,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要腳踏實地,心急者不能成事。特別是剛開始要抱著學習的態度,虛心耐心用心。”


    胤禛坐起身,將她擁在懷裏,輕聲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深以為是,會好好去做的。”


    琬華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個很認真的人,道理比我懂得多,我不過是白提醒你一下。”


    “還是福晉懂得多。”胤禛在她額上親了親,聲音極是溫柔,“我不及也。”


    琬華笑出聲,抬手一點他的鼻尖:“就愛打趣我。”


    胤禛笑道:“我說的是實話……對了,我有個打算,想尋個機會跟皇阿瑪說出宮開牙建府的事兒,我今年虛歲也已十六,已算是成年了。”


    琬華聞言也心動,但想想就覺得不妥,低聲道:“這事兒你這個做兒子的怎好提起?在宮裏雖然拘束些,但因與雙親離得近,做兒女的能隨時陪在身邊承歡膝下,這即是對雙親所盡的最大孝道;二則也能近距離的感受父母之親,特別是皇阿瑪能常親近於你,對你將來也是裨益良多。”


    胤禛對她咬耳朵:“我記得你從前說過‘距離產生美’這句話。沒準離上一段距離,比整天在眼皮子底下要好呢。況且,我也想讓你過得更清閑些,少操點心。再者,不過是住到宮外,也是能常入宮的,並不耽誤什麽。”


    琬華搖頭:“我還是覺得你不要去說,我是怕萬一皇阿瑪和額娘多心。大阿哥、三阿哥比你大,他們都沒說,你說更不合適。”說著又摸摸他的臉,“你不用擔心我,在宮裏挺好,我又不多操心的,每天都閑得無聊呢。若是住到了宮外,還一樣要常來宮裏,不是沒什麽差別麽?”


    胤禛知道她是一心為他著想,隻好暫時作罷。心裏卻開始思索要不要去旁敲側擊地攛掇一下大哥和三哥,他可不信那倆人就沒有這個念頭。無論他們去不去說,隻要皇阿瑪知道了他們有這個想法,總會納入考慮中,到時候自己也能跟著沾光了;況且,看著自己的兄弟越來越多這個勢頭,阿哥所也住不下。想到這便笑道:“那就再過一兩年再說吧,到時候若皇阿瑪還沒有下旨,我一定會想辦法的,那時我年紀也更加夠了。你放心,我不會為這事出頭。”


    琬華欣慰地親了他一下:“小四真乖。”


    胤禛壞笑:“那你要獎賞我。”


    說著就將掛起的帳幔鬆了下來,某人又要白日宣……那個啥了。


    ……


    夏末秋初,正是堪比酷暑的秋老虎天氣,康熙又要巡幸邊外,這次隨駕的依然是從老大到老八總共七個阿哥,後宮隨侍的有太後、德妃、佟妃以及雯秀等幾個公主。這次胤禛說什麽也不肯落下琬華,德妃也想多個自己喜歡的晚輩陪著解悶,便答應了胤禛的請求同意帶上她。之後德妃又一想,四阿哥院裏的當家主母都出行,留個剛娶進門沒多久的側福晉在家也不放心,索性讓李氏也一塊兒跟著。


    好嘛,真成了拖家帶口的了。琬華迴到院子就吩咐丫鬟們準備行囊,又讓人把李氏叫來。


    “給福晉請安,福晉吉祥。”李氏嫋嫋婷婷地走進來,聲音還是那麽嬌柔。


    琬華聽了心肝兒都顫了顫,淡淡揚唇道:“免禮,坐吧。”


    李氏便在她下手的椅上坐了,眨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向她:“不知福晉喚馨妍來有何吩咐?”


    這時蘭香奉上茶來,琬華端起茶碗慢慢飲了一口,聲音悠揚地道:“過兩日皇上要巡幸邊外,咱們爺要隨駕,額娘讓我和妹妹都跟著去。”


    “真的?”李氏臉上露出驚喜,不由脫口而出,“我還從來沒去過邊外呢……”見琬華神情一直淡然,李氏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微紅了臉低下頭。


    “雖然是去塞外,規矩沒有在宮裏時大,但也不代表就沒規矩。”琬華眼波掃過,麵容波瀾不興,“該謹言慎行的時候亦不可大意。當然了,也不用太拘謹,比宮裏還是寬鬆多了。”見李氏點頭應下,她又道,“記得多帶幾套厚衣服,那邊過了八月中旬就開始冷了。”


    “謝福晉提醒,馨妍記下了。”李氏坐了片刻,見琬華又端起茶,便知趣地告退。


    “琬兒!”胤禛忽然從內儀門進來,隨著聲音大步穿過院子,“琬兒!”一腳剛跨入門檻,“砰”地一下,就同剛轉身要出門的李氏撞了個正著,李氏一個重心不穩就向地上摔去,嚇得她驚唿了一聲。


    胤禛反應十分迅速,伸手一把將她拉住,但又因為慣性太大,李氏嬌弱的身子就再次“砰”地撞上了他……不過這次是直接撞進了他的懷裏。


    時間仿佛定格了三秒,胤禛這才看清懷裏的人,忙將她推開,皺眉道:“你是新來的丫鬟?走路怎麽也不長眼睛?!”


    李氏原本麵色通紅,聽了這話臉色“唰”地變白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終是落了下來,低著頭對他欠身行了一禮:“迴爺的話,馨妍不是新來的丫鬟,馨妍是爺新娶的側福晉,隻是爺從來沒有正眼瞧過馨妍罷了……馨妍衝撞了爺,甘願受罰。”


    胤禛聞言眉頭皺得更緊,轉過頭,目光不用搜尋就對上了琬華那雙冷冽又平靜的眸子,他能感到她明豔冷靜的麵龐上帶了幾分好整以暇的表情,心裏倏忽一緊。隨即又看向身邊這個側福晉,沉聲道:“那就滾開,爺很討厭你,你不知道嗎?”


    李氏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哽噎地應了一聲:“是。”就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胤禛有些頭大地揉了揉額角,走到琬華身邊坐下,直直地看了她半晌:“生氣了?”


    琬華不置可否,抿了口茶,斜覷他一眼:“我生什麽氣。”


    “沒生氣就好。”胤禛攬住她,笑道,“我正有好事兒告訴你呢,看樣子你都知道了?”


    “是跟你去邊外的事兒麽?額娘已經告訴我了。”琬華靠在他的肩頭。


    胤禛點頭:“還有呢,這次巴爾圖也去。他是跟他父親一起,先隨駕去邊外,迴來時再去盛京。”說著捏捏她的鼻尖,“自從你我成婚後咱們仨人就沒能在一塊兒喝酒了……這下你高興了嗎?”


    琬華淺淺一笑,迴摟住他,在他頸間蹭了蹭:“很久沒有見到他了,也不知他現在有什麽變化沒有。”


    “還是那個樣子,能有什麽變化。怎麽,想他了?”胤禛用力攥了攥她的手,不懷好意地笑起來,“就不該告訴你。”


    琬華白他一眼:“什麽話都讓你說了。”


    ……


    邊外的草原果然比京城要涼快得多,琬華望著遼闊湛藍的蒼穹,愜意地嗅著青草的香氣,真想長嘯放情。


    胤禛站在她的身旁,看著她滿足地模樣,自己也別提多滿足。望向不遠處走來的人,他拉了拉她的袖子:“巴爾圖來了。”


    琬華來時坐著車,沒機會見到他,這會兒順著胤禛的目光望去,微微一愣,隨即忍不住對他揮了揮手。巴爾圖比印象中顯得成熟穩重了許多,高大挺拔,一雙桃花眼還是那麽靈動,隻是多了幾分沉斂之氣。待到他走近,琬華笑吟吟行禮:“給巴爾圖四伯請安,四伯吉祥。”


    巴爾圖知道這是外麵,禮儀要周全,裝模作樣地道:“弟妹快免禮。”


    隨即,三人相視大笑。胤禛將他讓進帳篷裏:“一起用膳吧。”


    因晚上有蒙古王公的宴請,這會兒純粹是為了先墊墊肚子。即使如此,菜色也足夠稱得上精致,桌上還放了一小壇酒。


    分主次坐下,琬華為三人盛滿酒:“先喝一杯。”還沒喝呢,她忍不住捂嘴打了個嗬欠。


    巴爾圖道:“琬兒可是困了?”


    胤禛笑道:“她呀,來時在車上睡了一路,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多瞌睡,幸好馬車裏還算舒適……這會兒怎麽又犯困了?”


    “春困秋乏嘛。”琬華先抿了一口酒,歎了口氣,“我都困乏了好幾天了,秋天真是個犯懶的季節。”


    巴爾圖失笑:“女人體力不行,你看我們男人就不困乏。先喝杯酒提提神吧。”


    琬華笑嗔他一眼,仰頭就將杯裏的酒喝盡了。剛要再盛酒,忽然感到一陣反胃,捂住嘴奔到帳外就幹嘔起來。


    胤禛和巴爾圖齊齊色變,緊跟著出去。“琬兒,你這是怎麽了?”胤禛輕拍著她的後背,別提多著急。


    巴爾圖也有些著慌,忙吩咐侍候的小太監:“快去傳隨駕的太醫來!”


    琬華感到胃裏難受,可隻是幹嘔,臉色也有些發白,好容易緩過勁兒,擦擦唇角道:“我沒事……”剛直起身,忽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不負眾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狼君在側(清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絕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絕漳並收藏狼君在側(清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