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晚自習還有十幾分鍾,孟夏在我進教室時叫住了我,他把我拉到走廊處說有話對我說。“大肉包,你要說什麽呀。”孟夏看著暮色四合的暗灰天空,砸了砸嘴卻沒有說話。孟夏在我麵前不說話多少都有點兒不正常,我看了看他,然後帶著滿臉的疑慮看向他眼神望去的地方。今天陰,黑夜延伸之處更覺得有一絲的寒涼,九月中旬的時光在北方氣溫已降至二十一二度,像南方的深秋。


    有風吹來,侵入皮膚的冷令毛孔迅速閉合,於是起了一臂的雞皮疙瘩。我不動聲色的捋平手臂上的疙瘩,然後抱著雙臂和孟夏一起看著暮色四合的天空。孟夏把他的軍訓外套脫了下來披在我身上,“冷了也不說。”他用抱怨的口吻對我說著。


    我快速穿好孟夏給我披上的衣服,戳了戳孟夏肥碩的臂膀,“大肉包你肯定不冷。”孟夏扭過頭翻著白眼看我,然後他又把目光移向遠方灰暗的天空。‘他到底怎麽了?’我想著,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或是說些關心的話。


    孟夏歎了歎氣,臉上浮現出難以言明的···傷感!“藝苒,你想家嗎?在家裏,這個時候穿著短袖哪怕在淩晨2點也不會覺得冷;在山裏,想怎麽樣呐喊···唱歌都行;在村子裏大家都很喜歡你的聲音,哪怕不唱歌···就說說話,他們都喜歡。我···真的很想家裏呢。”孟夏自顧自的說著,然後扭頭看著我,等我答話。


    平常也都是這樣的,他說,說很多;我答,答很少。


    孟夏扭頭看著我時,淚水已經大顆大顆的從我的眼裏掉落,我低低的抽泣著,肩膀不停的上下伏動。“怎···怎麽了,藝苒。我···我,我做錯什麽了嗎,哎呀,你怎麽就哭了呀。”孟夏慌慌張張的說著,伸手替我抹淚。抹掉淚之後我抬起頭,看著大肉包。他那因緊張而快擠成一堆的肉讓我忍不住的立馬破涕為笑,


    藝苒:“大肉包,你不用傷心的,我···知道自己落選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李媛媛告訴我了。而且,你看布告欄的時候就知道了的,因為···擔心我不知道怎麽承受,所以才沒告訴我。”


    孟夏:“藝苒,你···真的不難過嗎?那天··鼓起了多大的勇氣呀!”‘在教室外徘徊兩個多小時的感覺,我能體會呢!藝苒,那天我在你身後,所有都看著呢!’孟夏心裏說著


    藝苒:“要··怎麽說了,不是難過的感覺,不甘心···還有害怕、自卑,因為文藝部···我是進不了的吧,我···是個有自閉症的人,沒有人會喜歡我、接受我,這些,我都知道的。”


    孟夏:“才沒有的事,藝苒你是星星的孩子,哪怕在暗夜的天空裏也都能閃耀,你注定星光熠熠!你沒發現嗎?你唱歌時,所有的舞台都會亮,所有的人都會為你鼓掌,為你呐喊!這些,所有的這些都是喜歡你、接受你才會做的,那些畫麵多令人感動呀!”


    孟夏說完輕輕地敲了我一記,晚自習鈴聲響了,我們都看著遠方的天空笑了笑、淺淺的、心滿意足的,然後轉身進教室。


    2010年藝苒書誌:


    我依然是個自卑、自閉,被世界遺棄的小孩!我···這麽多年依然還是如此!星星的孩子,很美好的稱謂,但裏麵包含著對我們缺陷的可憐,是的!可憐!


    我討厭自己是個生病的小孩,藥物不能治愈的自閉症患者。盡管爸爸、媽媽、姐姐和大肉包都不這麽認為,我以為我可以接受不認為我有問題的觀點,但原來和認為我有問題的觀點一樣,我都懶於接受。


    從小到大,爸媽嚐試了各種的方法,藥物,甚至是巫術,似乎所有的方法都對我沒用,除了音樂,唯獨音樂!但是今天,“音樂為你築起了一道牆,但同時也把你緊閉了,所以,你的音樂隻有自己!你的音樂不是音樂!”歐陽旭日對我說。好奇怪,我相信他了,所以我的世界坍塌了,現在隻剩廢墟。大肉包,我很傷心!但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你。


    迴到了寢室,我拿出壓在枕頭底下的心情記錄本,把它攤開到自己寫到的那一頁,提起筆卻不知道該寫什麽,空白的腦袋和僵在空中拿著筆的手···荒涼蔓延開來,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埋葬沙漠中千年的枯木,世界盡是荒蕪。


    我突然想找歐陽旭日,問問他關於‘我的音樂不是音樂’的問題,掏出手機才想起來根本沒有他的號,‘算了吧’我心裏說著。然後拉起被子蓋住自己大半張臉,露出那雙漆黑而茫然的眼。世界安靜著······


    ······


    歐陽旭日放下新幹事的檔案,揉了揉累了的眼睛。“有話快問,有屁快放。”歐陽揉著太陽穴對尹亮說道,“歐陽,你的心裏一定住著一個我,每次我有什麽想法,你都可以如此深切的感受到,奴家可真感動!”尹亮從對鋪爬過來做嬌羞忸怩狀的說著,歐陽像看一坨鼻涕似的看著尹亮,被惡心到皺了皺眉,然後他二話不說拿起剛放下的資料朝尹亮甩過去,


    歐陽:“滾開!死人妖。敢爬到我床上汙染我潔白的被子,我會殺了你,毫不猶豫!”


    尹亮:“拜托,你的被子卡其色好嗎?啊!以前是白的”於是尹亮果斷的被歐陽揍的伊呀呀的直叫。“歐陽你又有什麽黑點子了?”兩人打累了之後尹亮問道,


    歐陽:“不要給她太多的愛。”


    尹亮:“什麽?”


    歐陽:“曾藝苒!不能給她太多的關懷,絕不能刻意為她營造某種看似很好的環境,那是欺騙!那樣···會毀了她。”


    尹亮:“你擔心黎婼的事會再次發生嗎?歐陽,她們是很像,可是小成人是小成人,黎婼是黎婼,她們···不是一個人。”


    歐陽:“我當然知道!她依賴性太強,而且太過封閉,音樂會死在她的依賴和封閉中,我···還不想讓這種事情發生了。不要幹預,我對她做的任何事情!”歐陽旭日冷冷的對尹亮說著,尹亮聳了聳肩表示絕不幹預這事!‘看來認真了呢’尹亮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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