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說完,這才問道:「六哥和遠誠還沒用飯吧,瞧我隻顧著說話了。」


    梁思宗道:「這不是有點心、果子吃。昨兒黃昏到的鎮上,見天色晚了,就在鎮上的客棧住了一宿。」


    「六哥趕了那麽遠的路來,怎還去鎮上客棧住,家裏可有客房的。」她一扭頭,「莉莉,把西廂房的客房收拾兩間出來。」


    「是,娘!」沈莉莉福身出了堂屋,帶著沈樺去幫忙,姐弟二人取了新帳子掛出來,又將新被褥抱到太陽底下曬。


    沈家的房間現下多了,就說正院,正房四間,東西廂房又各建了三間,東邊有一間大廚房、雜庫房。雜庫房裏現下堆放著木頭、木匠工具,都是沈二爹、沈三爹的東西。


    正房除了有一間堂屋,還建了一間花間,東屋是沈二爹的屋子,西屋是沈三爹的房間。


    沈莉莉住的是東廂房近東屋的那間作為閨房。


    西邊三間廂房當成了客房使,稍微拾掇一下就能住人。


    建了新房,就要打上一些家具。


    荒山的樹木不少,正好都用上。


    家裏來了客人,梁氏就領著梁思宗去沈家村,還在自家的地裏轉了一圈。


    沈莉莉則與沈鬆、沈樺兄弟倆在西院讀書。


    每日還講些經史典籍,講罷之後,就給他們讀歷屆童試的試題。


    「天隆十一年的皇城童試的幾套縣試題目,昨日你們已經做過練習,今日我要說的是那一年皇城府試、院試題目,有一斤白菜多少錢?有《論婦德》。」


    沈樺哈哈大笑,「一斤白菜多少錢,這不就是一斤一百六十錢。」


    沈莉莉微微含笑,「可是少是皇城一帶應考童試的學子不少,一千餘人,隻通五十人,更有不少的學子將全國各地的白菜價格細列其間,最後還說,要看這白菜是不是翡翠玉雕的,如果出自名家之手,當價值連城……」


    沈莉莉在講,沈鬆聽得津津有味。


    「往後,若是你們應試上遇到這樣的題目,就得警醒,既要按常理答題,又要小心其間的陷阱。一斤白菜多少錢?答案是一斤一百六十錢。答案隻這一個,若論其價值幾何,這絕對是錯的。而《論婦德》為題作文章,你們說說,如果是你們,應該怎麽寫?」


    兄弟倆互望一眼。


    沈樺麵容沉凝,「這個考題,莫非又是陷阱?」


    沈鬆道:「肯定是!《論婦德》不會是婦人美德,應該是《盛唐俠士傳》中的俠士婦道,妹妹,我說得可對?」


    沈莉莉答了一聲:「二哥說得不錯,這正確的論題是指盛唐俠士裏的田婦德,他是一個俠士,知恩圖報,為恩公頂罪被殺。現在你們拿著筆,記幾遍當時案首的文章,這位案首乃是當年德聖皇後,你們可借鑑一二。天下文章一大抄,但文人又忌這一個『抄』字,所以你們可仿寫。」梁遠誠跟著梁思宗隨梁氏走在草廟鎮的山山水水間。


    早前還覺得怪異,因梁氏嫁了兄弟三人為妻,反而接受起來也沒那麽艱難。在這裏,婦人也需要守婦德,就是不能跟自家男人以往的男人眉來眼去,否則會被罵,更會被浸豬籠。


    今兒梁氏陪著梁思宗父子看了自家買的那座荒山。


    荒山除了石頭地方長著樹木雜草,稍微有土腳處都開墾成了莊稼。


    梁氏道:「我們家有八塊地,全是大片的,統共有近六十畝,都是村裏的族人幫忙開墾出來的。其他地給了村裏人,荒著也荒著,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不如給了他們種。」


    梁思宗道:「妹妹還和待字閨中時一樣的良善。」


    他們一家去德州金山鎮時,也是處處與近鄰處好關係,偶爾互贈一些水果,過年的時候還會送肉過去。


    沈杉此刻氣喘籲籲地從山下過來,「娘、六舅,冀州城的舅公帶著任家五表舅來了,還……還跟了一個水靈的姑娘。」


    他的臉微微一紅。


    早前以為自家沒有親戚。


    他們兄弟打小就羨慕別人有舅家親戚,有七大姑八大姨,可他們祖母是外頭買來的,母親也是外頭買來的,根本沒有舅家。他們家現在也都有親戚了,現下親戚們個個登門探望。


    人家不是來打秋風,而是心中掛著梁氏,想來看看。


    梁思宗去冀州,定是與任葳說了當年梁氏迴冀州給任老太太賀壽去一去不歸的事,這件事不僅梁思宗覺得愧疚,就連任葳也覺得對不住梁氏,早知道她要來,他們就算派幾個會武功的下手去接也行,那時候任老太太過壽,還念了任氏好幾迴。


    任葳在冀州等了幾天,見梁思宗一去不迴,就猜許是在草廟鎮尋到梁氏了,心裏不放心,帶著幼子過來一探究竟。到了草廟鎮一說梁氏,一說沈二壯家,一問就尋到了,著實整個鎮上新蓋的庭院就隻一處,顯眼得很。


    任葳帶著任五爺往沈家堂屋上一坐,進來就打量,目光挑惕。


    正院的院子裏有些亂,還有推光的木板堆了不少,另一個中年男子正在那兒拚釘擱東西的衣櫥。


    任五爺坐在任葳旁邊。


    沈杉熱情地倒了茶水,又捧了果子擺上。


    同來的少女約莫十五六歲,身邊跟著一個同齡的清秀丫頭。


    少女拿著帕子,用手指頭摸著桌案,「多久沒擦桌子?」


    沈杉道:「今兒一早,我就擦過一迴,隻是家裏二爹、三爹在打家具,所以灰塵多了些。」


    少女捧了茶盞,看了下茶水,蹙著眉頭,「這茶水裏也飄進灰塵了。」她才不要喝,都髒死了,她不想來了,可爹非得帶她來。


    祖父因為表姑當年在給曾祖母賀壽途中遇上了拐子,被人使藥迷倒,又被賤賣到此,心存愧疚,覺得是任家欠了表姑的。一心想補償,還說要把一個嫡孫女許給表姑的兒子,因為他們聽說草廟鎮太窮,窮得娶不上媳婦。


    少女心裏想著:就算被父祖硬拽了來,她也有本事把這親事給攪黃了。


    她不能反對,總能讓沈家人不喜歡她吧。


    這麽一想,她覺得自己的主意不錯,好歹她的二伯還是知州老爺,她爹又是秀才,怎麽說家裏也是書香門第,半個官宦之家,憑什麽要嫁這種莊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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