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紗冷斥一聲:「沒聽姑娘的話,你現在是皇上的宮娥,迴養性殿服侍去吧。我在這裏祝素絲女官步步高升。」


    洛儷跟著素紗、素綣走了。


    素絲欲哭無淚,想了片刻,跑迴養性殿重重跪在地上,哭喪著臉道:「皇上,姑娘不要奴婢了,嗚嗚,皇上,奴婢對皇上忠心耿耿。」


    皇帝正翻看著奏章,「皇後不要你,朕令小太監送你去重華宮慧妃娘娘那兒,你到慧妃娘娘那兒當差罷,正巧慧妃身邊隻一個六品女官,你去了正好補上缺七品副女官的缺。」


    素絲用衣袖擦了眼淚,「奴婢想留在皇上身邊……」小臉還微微紅了一下,難掩羞澀,眸子化出三分媚態。


    皇帝立時被噁心到了,這丫頭看上他了?


    皇帝擺了擺手。


    小太監大喝一聲,「來人,把素絲送往慧妃處,如何安頓全憑慧妃做主。素絲姑娘,如果慧妃不收留你,你隻能迴洛府。」


    再迴洛府,她可真是丟死人了,隨姑娘進宮十幾人,個個都沒被送迴去,就她迴去了,人家肯定要問原因。


    素絲心下顫了又顫,「皇上,奴婢求求您,您留下奴婢,奴婢把關於姑娘的事都告訴您了,嗚嗚,姑娘一定是惱了,她不要奴婢了。奴婢隻是想讓皇上和姑娘恩愛無疑。皇上,奴婢一定對你忠心耿耿,皇上……」


    皇帝聽得厭煩,「高昌呢?」


    小太監道:「從昨日起,給皇上安頓膳食菜譜的是慧妃娘娘,被慧妃娘娘請到重華宮了。」


    「這丫頭既然想留下,就從小宮女開始做起,讓她與養性殿的女官好好學學。」


    「是。」小太監喝了聲,「還不快起來!」


    素絲起身跟著小太監去了。


    洛儷進了翠薇閣,這是一處二層閣樓,除了金碧輝煌外,布局與江南的浣蓮閣頗是相似,進得院門,一樓花樓的布局、擺設竟與浣蓮閣一模一樣,一樣在正中擺了張桌案,桌案牆上掛著一幅字畫,江南浣蓮閣掛的是洛子的書法,而這裏掛的也是洛子的書法。她伸出手,端詳著畫,看是一樣的書法,就連都是一樣的詩詞,唯獨不同的時,上麵的題跋不同,江南的是十年前的洛子書法,而這幅竟是去年九月的時間。正中案上擺著幾樣鮮果,隻有一盤點心,雖是一盤卻沒有完全一樣口味的,擺放成三角塔狀,又有幾樣幹果餞果。


    花廳的兩側擺了幾張桌案,桌案汝瓷瓶,都是白底青花瓷的,瓶裏插著時新的花枝,一樣款式的案幾,一樣的貴妃椅,甚至有一樣的椅搭、錦杌。


    翠薇閣竟是照了江南浣蓮閣的布局,除了外頭瞧著屋子一個清雅古樸,一個富麗堂煌,可內裏卻另有幹坤。


    素綣道:「姑娘,小婢剛過來時也嚇了一跳,走到裏麵,還以為迴到江南。」


    洛儷轉身上了二樓,一樣的妝檯,一樣的紫檀木衣櫥,一樣的琴台,一樣的花架,就連繡帳、紫檀大床、腳踏、屏風……


    屋子裏垂著的湖色輕紗,上麵或繪著墨蘭,繪著關於蘭的詩詞;上麵或繪著墨梅,繪著關於梅的詩詞……


    這不是她的筆跡,也不是她的江南的輕紗,而是與她完全不同的風格,落漠的、孤獨的卻又隱含著犀厲的筆鋒,霸道的氣勢。


    這麽多的梅蘭竹菊,這麽多的詩詞,還有那偶爾夾雜的關於男女相思的詩詞佳語,正在靜默的傾訴,它們的作者是當今的皇帝。


    是他,一定是他!


    書法風格如人之性子,也唯有他,才繪出這樣風格的梅蘭竹菊,也寫出這樣的字。


    他說:「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試著愛我一次……」


    在她再不念他時,他卻在獨嚐著相思。


    可是夜公瑾,我不喜歡你,我的心唯有沐子軒。


    為何你就不能放過自己,亦放過我。


    你用了癡,用了強,用了情,卻獨不用放手。


    洛儷有感動,可這並不代表接受。


    素綣、素紗都選擇了沉默。


    平婆子帶著廚娘、翠紅翠綠、翠蘭翠綃及四個小繡娘一道住進了東西廂房,因東西廂房統共才四間,平婆子與廚娘擠一間,另八個人有兩人擠一間的,有一人不夠住,就住閣樓的一層的西屋裏。又有兩人擠一間的,各間裏擺的都是大床,兩個人睡一處也不算太擠。


    洛儷坐在閣樓窗前的案前,輕聲道:「怎的歲寒館上上下下都跟來了?」


    素綣道:「我是姑娘的丫頭,姑娘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至於其他人,為什麽跟來,素綣不想問。


    素紗囁嚅道:「姑娘,現下怎麽辦啊?」


    「平婆子、廚娘、翠蘭翠綃、四個小繡娘都得迴去。四個小繡娘當初是為了跟素紈學女紅,後來我怕耽誤了她們,就讓她們四個在一處切磋學習,得閑時跑個腿,更多時候是為了讓她們練手藝,否則,我為何要把她們的手帕、荷包、香囊放在我娘的陪嫁雜貨鋪子上售賣,不就是為了讓她們練手?」


    當時皇帝說了那麽一句話,平婆子一領頭,廚娘跟上,其他小丫頭齊刷刷也跟著走了。


    洛儷仰頭,「這是中了皇帝的道兒,他分明是拿你們來要脅我,如果我想逃出宮去,勢必要拿歲寒館上上下下的婆子丫頭開刀,更有可能一怒之下將其殺掉。


    他不能動我爹,也不能動我家人,是怕我因此恨他。可這些小丫頭、婆子,與我說近不近,說親不親,正好拿來要脅我、試探我,就算是殺了,我許會憤怒、許會生氣,卻不會因此生恨。」


    下人嘛,命賤,殺了一個,大不了他往後再賠她五個、十個更好的。


    否則,皇帝為何要說「服侍好你家主子,朕賞你們家人一官半職」,這些婆子丫頭全是洛家的家生子,有些是梁氏的陪房,有的是洛家的家生子,都有家人父母兄弟,誰不想自己家裏人出息。


    平婆子能跟來,就是因為這個。


    廚娘與幾個小丫頭,見婆子領了頭,自來聽平婆子的話慣了,跟著進了宮。


    素紗迴過味來,知她們都被皇帝算計,心下大悔,「姑娘,我們現在要求出宮還來得及麽?」


    洛儷還是輕看了皇帝,為了逼她,竟是連退路都想好了,算到了如果洛儷想逃,他又拿什麽來接招。


    素綣道:「皇帝能把你們都算入宮,必是一早謀劃好的,我還奇怪,怎麽我們昨兒入宮,不到晌午,就有內務府的人來登記造冊,皇上居然那麽快就給了我們四個大丫頭品階,連平婆子和廚娘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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