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洛儷去了白雲庵竹林裏,漫步其間,伐了一棵玄竹,依舊切成六尺長一段,並未劈成幾塊,尋了東西綁好,又到蘆葦潭取了聖水。


    依舊用不同的竹筒盛放,靈竹竹筒是盛裝靈露最好的工具,比玉瓶還好。


    偌大的蘆葦潭就像是一個取之不盡的寶庫。


    洛儷背著竹節迴到歲寒館,將靈露置放到暗室,玄竹、冰竹與靈竹紮了三捆放在花廳上。


    許是因為氣惱,她毫無睡意,先將第一道機關的鈴鐺修復好,重新設了密鑰,以她前世逝世之日為密鑰,在蓮紋十二肖周圍,刻上了一至十的數字。數字刻下時,並沒有照著順序來,而是打亂了刻,剩下兩個刻上「白、晝」二字。


    她又進第二道密鑰,將裏麵的亂箭重新放到機關裏。


    設計圖是唐鵬教她的,還教了她如何修復,教了她如何加入銀針,唐鵬說當年沒來得安上毒針,還說有出來時設計的毒針機關,這是出入保障雙重機關,用好了,就算是唐門子弟也防不勝防。


    洛儷裝了浸過沐子軒特製毒藥的銀針。


    第三道是開暗室石門的密鑰,她以自己今生重生之期為密鑰,在上麵依舊刻了數字,不夠的地方,就刻上兩個數字。


    設計好後,她進入暗室,在放毒煙的地方放了毒粉,不能要人命,卻能讓人痛不欲生。


    兩邊書架上,她裝了銀針、藥粉,拿出短劍,在裏頭挖掘了一個能放機關箱子的小坑,將一四四方方,長寬都為一尺的機關箱埋放在裏麵,箱蓋是一個為兩扇推拉門,機關箱用玄竹製成,比較輕薄,門上有十個數字,每次需三個數字正確才能開啟。否則機關箱就會立時湧出毒液,觸手即中毒。


    洛儷將源水石小心翼翼地安放其內,在源水石的下麵放了一隻玉缽,九轉玉露丸、排毒駐顏丸、女兒香等貴重東西安放在內。


    她內室的箱子裏還有玉露丸、排毒丸,亦有一小塊女兒香,弄好之後,她合上書架,將書架重新整理了一番。


    「姑娘!老爺迴來了,不過……外頭來了好多官兵……」


    素綣的聲音顯弱,許是看到榻上無人。


    洛儷脫下了夜行衣,將衣服放到箱子,換了身得體的衣裙,臨出去前,抿了兩口藥酒,又洗了把臉。


    因洛康幾日未歸,吳氏擔心得幾夜未睡。


    這個時辰已是五更三刻,天色轉明。


    洛儷隻用絲絛束髮,攜著素綣到會客廳時,外頭站滿了龍影司侍衛。


    季如風、梅清風兩人互望一眼,在禦前侍候時,他們並沒有戴麵具,隻是季驚雷的容貌至今成迷。


    皇帝坐在左上首的位置,看洛儷如一片雲似地翩然而近,福了福身:「拜見皇上。」聲音很冷,一轉身走近洛康,「女兒給爹爹請安。」她細細地打量一番。


    吳氏在一邊抹淚,「老爺,這幾日可擔心死妾身,你這性子怎麽就不改改呢,老爺……」


    洛儷自進來,目光就沒瞧過皇帝一眼,她對皇帝隻有更多的淡漠。


    她的心很小,小到隻能裝下一個沐子軒,她為了護住皇帝,一直不願吐露實情,即便是梁俊、鐵建章也不敢說,不能說。


    洛康笑道:「我沒事,真沒事,皇上就是給那些臣子做做樣子……」


    洛儷道:「爹,這次是我連累了您,你與祖父寫封信,將我驅除洛家。」她言罷之後,雙腿一曲,從衣袖裏取出兩頁家書,「信女兒已經寫好了,請爹爹署上名字。」


    洛康原本含笑的臉,「傾城,你……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不管誤會什麽,是有人困了爹爹三日,即便好吃好喝,可這樣逼一個女子,令人不屑,更被人不恥。如果我的存在是他人可以利用的劍,我寧可毀掉這柄劍,我絕不會容許有人借我之名去傷害我的家人。」


    皇帝一直在瞧她,她的漠視,她的不屑,就像一柄厲劍紮在他的心上。


    洛儷的心到底離他而去。


    她的眼裏再不為他停留半分。


    而她的話,更如冰錐刺骨。


    皇帝苦笑道:「洛三娘,在你眼裏,朕就是這樣的人?」


    「對帝王來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對我而言,一次逼迫,卻有百般寒心。夜公瑾,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洛三娘,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你就當從來不曾認識洛三娘這個人。這些年,我真累了,不想再應付你,不願再這樣過下去。」


    皇帝冷哼道:「當年的約定可還算數?」


    「約定不算數了。」她這才淡淡地將視線移到他身上,語調平靜,「昔日約定肅清朝堂時便是約定作罷日,你已親政除去竇承嗣父子,早已肅清朝堂。雖有外敵,自有百官為你分憂,皇上,以你今日的身份地位,想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何必定要與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人糾纏。」


    皇帝仰頭大笑,「我一再容你、寵你、縱你,你卻與我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你就從來沒有喜歡我一丁點。」


    「曾有敬重,從無愛慕,我從來都有自知之明,也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你不是我想要的,也是我要不起的。


    你是一個好皇帝,你隱忍,你有城府,你也有手段;可在我眼裏,你卻做不好一個丈夫;皇帝先是江山之主、萬民父母,再是兒子、丈夫、父親,而我要的男人,先是丈夫,再才是別的。


    你做不到將我放到第一,我也做不到像單純的小姑娘,不顧名分去愛。我要的是做他唯一的女人,沒有通房、沒侍妾,隻做他眼裏的唯一、身邊的唯一……」


    皇帝捧著胸口,淚光盈動,「從頭到尾,你都沒信過朕,不相信會為你做到。」


    「易地而處,若有一個女子身邊才子俠士環繞,今日與才子親近,明日又與俠士結交雲遊,甚至又與他他訂下盟約,其他優秀的男子,還會對此女心存追慕之心?」


    他亦做不到相信,定會認為那女子與某個男子早有了苟且。


    原來,在他一個納一個女人進宮的時候,她已經放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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