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片刻,還補充道:「初嫁從父,再嫁由己,哪裏黃土不養人,再不像歐家大姑娘那樣在一棵樹上吊死。」


    早前洛儷還以為歐春蘭是在家裏被壓製狠了,誰知道人家那就是綿軟性子。


    以為許在舅家就好過,結果還是被欺負了。


    男人有時候就是欺軟怕硬的。


    杜海珠輕啐道:「你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說,也不怕旁人聽了去。」


    「為什麽不能說,在北疆女人可吃香了,稍微長得好又有嫁妝的,輕鬆就能尋個好的,過門就是結髮原配。」


    鬱亦菡可不覺得這是件事。


    世人要求女子從一而終,可也得看那丈夫是誰。


    丈夫都混成那樣了,憑甚麽還得守著他。


    歐秋月與另一個粉衣小姑娘也在聽。


    粉衣姑娘道:「你說我們倆的姐姐,都被欺負成那樣了,就不敢像鬱姑娘的族姐那樣硬氣。」


    歐秋月若有所思,「等我迴家,我就與大娘說道說道,既然破表哥不成器,和離了另嫁,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作甚。我姐比鬱姑娘的族姐可年輕多了。」


    歐秋月自小就同情歐春蘭,覺得她性子太柔和,小時候還欺負她,長大了就隻剩同情與憐憫。


    她是平妻生的,外頭都說她娘厲害,其實如果不是她娘嫁入歐家,她大娘指不定被欺負成什麽樣子,正因為她大娘太弱,當年的嫡外祖母才會做主把她娘給嫁過去,就是為了讓她娘護著大娘。


    隻是這大娘自己也擰不清,娘家是什麽樣兒,自己沒瞧明白,還敢把和她一樣性子弱的女兒給嫁過去。


    好好的歐春蘭,可不就被歐大太太給毀了。


    當時歐小太太就勸過大太太,讓她三思而後行,說舅家雖好,隻那個人選不成。可她表哥為了娶官家嫡女,還說兩家親上加親,自是他能配這門姻緣。說得好聽,還不是因為歐春蘭是嫡長女,嫁妝多,他是盯上嫁妝了,又知歐春蘭性子綿軟,想著過門就能代她掌嫁妝,自己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粉衣姑娘道:「我迴家勸我姐去,早前姐夫還幫她,現在越發不像話,合著她婆母一道欺負人。我娘就會天天哭,哭到現在,我爹和哥哥知道都不敢告訴她。」


    洛儷想到自己前世,人心隔肚皮,她就看走了眼,嫁錯了人。俗話說: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這話真真不假,男子娶錯了人,還能納妾,女子嫁錯了隻能硬著頭皮繼續。


    現實對女子何其不公。


    洛家謝恩宴,請的都是女眷,有太太、奶奶、姑娘,就是讓大家知道這麽件事,前院那邊來了幾個世交好友,與洛康、洛徊、洛徑說話吃茶。


    午宴一過,未時一刻,人就散得差不多了。


    洛儷讓素繾姐妹拾掇了一番。


    洛儀問道:「姐姐真要去悠然別苑?」


    「你當我說玩笑話兒?」她頓了片刻,「要不你去玩幾天?」


    「明兒李世叔家有慶宴,慶賀家裏出了慧妃娘娘,又慶賀家裏得了爵位,早早就下帖子,娘要帶我過去玩。」


    洛儀與洛儷的性子完全不同,如果讓她不去,還不如打她一頓。她很喜歡熱鬧,而今她做了靈雪鄉君,正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


    洛儀又道:「聽說懷昭太子兩個流放瓊州的兒子迴京了,大家都在說,肯定要封郡王,明兒他們會去李家。」


    吳氏帶洛儀出門,是想給洛儀訂親。


    洛儀今年臘月就要辭學,到時候要在家學學主持中饋,打理府邸,一及笄就能嫁人。


    前世的洛儀許的是吳氏娘家的侄兒,這是吳氏做的主,說洛儀那性子單純,就得許了吳家日子才好過。吳家大房夫婦是舅父舅母,又是翁爹婆母,的確待洛儀很好,就是她的夫婿也是捧著洛儀的。隻一點不好,洛儀嫁進吳家,連落了三迴胎,後來索性就沒動靜了,最後即便是舅母,也要給她夫婿納妾。


    洛儀的性子除了炫耀愛麵子,也沒什麽大缺點。


    洛儷笑道:「我得去莊子重新配幾枚香丸子,這不,皇上下令,梅香丸是楊淑妃專用的,我再不能用。」


    洛儀想到這事就惱,「姐姐從小就用梅香丸,反倒因為她不能用了。」


    「你在外頭可莫說這種話,在家乖乖的,等我迴來,給你多帶幾條魚,讓廚娘給你糖醋魚。」


    洛儀連連點頭。


    洛徊此次也要去莊子玩的,他喜歡住在那兒,那裏山好、水好,也清靜,適合讀書,最重要的是,住在那兒他覺得自己能變得更聰明。


    *


    酉時正,洛儷洛徊姐弟帶著丫頭隨從前往京北縣。


    剛出北城門,就看到一旁立著沐子軒。


    彼此相視一笑,洛徊驚道:「姐,你可沒說沐大哥要去。」


    洛儷大大方方地道:「他是你未來姐夫,你知道就成,先莫傳出去,等我辭了官,我就嫁給他。」


    洛徊先是微張嘴巴,轉而道:「他的福氣可真好。」


    「怎不說你姐有福氣。」


    「狀元每四年出一個,女狀元幾千年才出一個,能一樣嗎?」


    洛儷被他逗得直笑。


    蓮花莊,悠然別苑。


    一行人抵達時,已近三更時分。


    洛儷一到,沙金家的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翠蘭滿臉委屈地找她爹娘告狀,說沙和平在江南與幾個名門書僮一道吃醉酒,還害得三爺四下尋人的事,當然經過幾個月的醞釀,她說得很氣憤,很誇張。


    好在沙金家的早就有了心理防備,對翠蘭說的話也不是盡信,而且沙和平就這事寫信迴家還賠禮道歉,沙金與沙大平都決定不預追究。


    翠蘭說了半晌,見家裏長輩沒反應,很是生氣地拋了句:「可別說我沒告訴你們,再不訓訓他,以後還了得。」


    沙大嫂子道:「你祖父、你爹都寫信訓他了,這都過了多久,我還在這兒念叨?」


    「我能不念叨嗎,洛府其他書僮一個比一個爭氣,就他胡混著,老爺的新書僮侍書,人家字寫得好,還會寫文章,老爺都誇了幾迴。他鎮日沒事,不是在書房練字就是捧著書,還有四爺的書僮吉祥,人家也是刻苦用功的。


    府裏那麽多的書僮,就沒哪個像他那樣胡鬧,不知道用功,不曉得服侍主子,還自己溜出去吃酒,因著是頭迴,你們就不管,以後學壞了去,看你們如果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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