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徑將小憩時,洛儷在書院裏說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


    洛廉道:「她到底是什麽意思?到底是江南的什麽機會、又是書院的什麽機會?」


    她莫不是發現了什麽,否則不會念叨。


    他們都忽略了什麽重大的線索?


    洛征道:「三妹妹是為書院的事憂心,可又提到了江南,我們隻往這兩方麵想。」


    洛廉父子四人一起猜,還是沒能猜出洛儷的意思。


    薑權父子是深夜來訪的,他也聽說洛儷早前說的話,如果沒有洛儷上迴的暗示,他會繼續忽略這個小姑娘。


    他想知道的是「江南的機會」,這到底是江南的什麽機會,「洛兄,我們也猜不出來,不如去問問世侄女。」


    洛征揖手道:「薑世叔有所不知,三妹妹負傷,祖父祖母很生氣,根本不讓我爹去頤和堂,別說三妹妹昏迷未醒,就算是醒了,以祖父母的性子,也未必肯讓我們見。」


    書僮站在門外,「大老爺,夜公子來訪。」


    薑權道:「人多總會想到法子。」


    洛廉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將洛儷今日小憩時說的話,又與她昏睡前說的話聯繫起來。


    夜公瑾凝眉苦思,屋子裏所有的人都在想。


    突地,夜公瑾茅色頓開,「儷妹妹好聰明,這樣的法子也能想到,哈哈……」


    薑權追問道:「是什麽法子?」


    「可抓到刺客了?」


    薑礽道:「抓到了,九名刺客,有三名咬毒自盡,又有四名負傷,逃走兩名,我們的人發現他們進了知府衙門,據查,這九名刺客乃是孟知府的人。」


    孟知府不是已經死了幾日了。


    洛廉豁然開朗。


    洛征眼前一亮,「我明白了。孟知府乃是竇國舅得意門生,雖然他死了,可刺客是他的人。數年前,竇國舅就曾動過要行刺祖父的念頭。我們可以借這事做文章,把事情鬧大,逼著竇國舅和竇太後讓步,讓他們承諾不再打江南的主意,否則,對於步入江南的竇氏派官員,我們可以痛下殺手。」


    保皇派與竇氏派一直是死對頭,被他們抓住了機會,肯定會死裏與竇氏派鬥,再加清流人的彈劾,竇太後為了平息清流的怒火,定會做出讓步。


    保皇派未曾打過江南的主意,他們輕易不招惹清流,對於他們來說,清流保持中立就是最好的現狀。


    薑礽道:「江南的機會,定是指此。書院的機會又是什麽意思?」


    洛徑道:「三妹妹說,瓊林書院有太多的不公平,對非江南籍的夫子不公,對非江南籍的學子不公,雖然父親與薑世叔都曉此事,卻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們可以把此事盡量鬧大,到時候在收手之時,要求竇氏派與保皇派的人不得***瓊林書院的事務,好給夫子靜心育人環境,也給學子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兩派相爭,我們清流可以從中獲利,這麽做,也算是替書院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如果可以,到時候我們可以要求,但凡兩派的人在書院裏搞動作,我們可以除之、驅之。」


    她還說了句「找不到機會,可以創造機會。」


    刺客是孟家的,而孟知府剛逝幾日,現下還未離開順天府。


    洛廉與薑權交換眼神。


    幾人商量了一陣,各自散去。


    朝堂之上,又是一場風潮暗湧。


    洛儷是在次日辰時醒來的,精緻的麵容沒有半分血色,看著外頭的陽光,還記得自己昏迷前那一瞬的驚險。


    夜裏,她發了高燒,嘴裏呢喃重複著「我要守護洛家,我不能讓人傷害家人……祖父不能死!父親不能死!伯父不能倒下!大哥不能受到傷害……」


    嘴裏遍遍唿喚著「祖父、伯父、父親、大哥、二哥」,她在意的家人,聽得鐵氏心裏揪得緊緊的。


    洛瑞道:「傾城這孩子心事太重,我擔心她慮傷成疾……」


    自古以來,太聰明乖巧的孩子,都是英年早慧,就如三國時的曹沖,智多近妖,活得九歲夭亡。


    這也是洛瑞不允洛儷插手朝堂之事的原因,而朝堂風雲瞬息萬變,思慮這些事最是傷神。


    朝堂上的事,便是活了幾十歲的老臣也未必能思慮明白,況是她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鐵嬤嬤道:「自古慧極必傷,三姑娘這孩子著實太聰明,也太讓人心疼。」


    鐵氏這才明白洛瑞擔心的事,「實在不成,就送傾城到山上學藝,鐵家在江湖百餘年,結交朋友無數,也認識幾個世外高人。」


    「讓她遠離是非,許能護她平安。」洛瑞今日想了一整天,「做書法大師與她的平安健康相比,我更希望她平安健康。」


    孫女太讓他心疼,心疼到想要捧在心口上,就算是昏迷,還念叨著要保護家人,護住祖父,這份用心與孝順,讓他感佩。


    順天府的彭老郎中給洛儷診脈,居然道了一句「老先生啊,令孫女小小年紀,怎會思慮過重,長久以往,老夫擔心會思慮成積。」


    他們年幼的孫女,怎會思慮過重。


    這於洛瑞與鐵氏來說,都是沉重的打擊。


    洛瑞雖然想培養出一個衛夫人一樣的才女,但在這些聲名與健康裏,他更希望自己的孫女能平安活下去,能如所有的女子一般,擁有美麗的愛情,幸福的婚姻,美滿的人生。如果健康不在,就算滿腹的才華又有何用。


    鐵氏深有感觸,「神醫穀淳於世家,與我鐵家也是百餘年的世交,隻是到了此代,家主的脾性古怪了些,如果我修書說情,請淳於家收傾城為弟子,想來他們不會拒絕。」


    洛瑞道:「我不是想她去學醫,我隻想她能學會舒緩心情,放下心事,能得到快樂。」


    洛儷不是思慮過重,如果去神醫穀,一定能健康。


    洛瑞道:「她是心病。」


    心病,她孫女怎麽就得心病了。


    鐵氏又細細地想了一遍,「利州太白嶺有修行道人白城子,武功奇高,善於布陣布兵之術,曾有傳聞,說他乃是諸葛神謀的傳人。」


    諸葛神謀是大趙一統天下時的謀士,其布陣術獨步天下。


    洛瑞急道:「現在,我連她做才女的事都擱下了,我要她學此等勞心費力的事作甚?布陣布兵宛如奕棋,這都是勞心活兒,最耗心力。」


    「這也不行……」鐵氏冥思苦想,「魯省海之盡頭,有個芙蓉島,上任島主膝下隻得一女,自幼患有心疾。五十年前,曾至中土求醫,我父親與他結識,帶迴家中,後,我便陪著上官蓉前往神醫穀,令她心疾痊癒。聽說老島主死後,上官蓉的夫君便做了新島主,隻她膝下不曾育有一男半女。上官蓉因自幼身體有疾,不宜習武,卻習得琴棋書畫,學富五車,才華了得。」


    洛瑞對鐵氏的話顯然不信。


    鐵氏武功好,也知書達理,要說她的琴棋書畫有何水平,還真是不敢恭維,音律裏頭,她隻會吹笛,下棋也隻會五子棋,書法會寫家書,字寫得很普通,比初學幼童略好看些,她的畫那更是不堪入目。


    洛瑞這是第一次聽鐵氏說芙蓉島,好奇地問道:「那地方山清水秀,能讓人樂不思蜀,我是想被孫女送去玩的,隻要她玩得高興,玩上幾年能改改她思慮過重的心病就成。」


    孫女出門,就是化解心病的。


    所以,洛瑞以為,自己的孫女玩得高興為首。


    鐵嬤嬤立在旁邊,當即道:「芙蓉島很好玩,一到秋天,整個島上芙蓉花開,開得一團一簇,如霞似錦,那裏真是風景如畫如同人間仙境,去了之後能讓人忘憂。姑爺,姑娘沒說錯,那地方真是太美了,房子修得跟仙人住的屋子一樣。」


    鐵嬤嬤多少年沒喚姑娘了,鐵氏都六十歲的人,怎麽能喚姑娘,但現下隻得他們三人,就連她說話也親和了許多。


    洛瑞頷首點頭,「如果真有如此好玩,孫女去了能玩得開開心心的,我就放心了。那就這麽決定了,待選了日子,就送孫女去芙蓉島。」


    鐵氏道:「我給弟弟寫封信,問問幾時有去東海的船,問清楚了挑個日子把孫女送去。」


    洛瑞還是有些不放心,「夫人去過芙蓉島?」


    鐵嬤嬤苦笑道:「姑娘哪裏去過,不過是上官蓉姑娘描述的,上官蓉姑娘總說中土的房子太醜,山也醜、水也醜,連人也醜,她曾在紙上與我們繪過那裏的景致,真的很美。」她頓了一下,「上官老島主長得很俊美,那時候雖是近五十的人,可看上去比同齡年輕多了,最多四十歲。」


    近五十的人看上四十歲,這叫年輕多了?


    洛瑞還真不放心啦。


    鐵嬤嬤道:「上官蓉是個大美人,美得跟仙女似的,我瞧著,與我們家先頭三太太相比,不相上下。她彈的琴很好聽,跟仙樂似的。」


    梁氏在鐵嬤嬤心裏就是數一數二的美人,當然,不如年輕時候的鐵氏美。


    鐵氏麵露憂色,「也不知道蓉姐姐會不會收留儷姐兒,蓉姐姐說過芙蓉島是世外仙島,我……我還是先給她遞封信過去,如果她同意,我再送儷姐兒過去。」


    昏睡中的洛儷不知道,祖父祖母對她的未來幾年已經給盤算好了,正計劃著要把她送走,其原因是,彭老郎中那句「令孫思慮過重,恐成心疾」直接把洛瑞夫婦給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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