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瑞對著洛廉大喝一聲:「你跟我到東廂房來!」


    這孩子好好的,怎麽突然說這樣的話。


    洛瑞是真的惱了,她才十歲,怎麽就說得如此悲烈淒涼的話,還說到死,說到她願意為守護的洛家去死,這讓洛瑞的心頭壓上了兩座大山,沉重得幾近讓他喘過氣。


    進入東廂房,洛瑞低斥道:「傾城為何說那些話?是不是你背裏又教了她什麽?」


    一定是。


    否則,她為何說「守護洛家,也甘願為洛家赴死」,這怎能是一個孩子說的話。洛瑞已經認定,許是洛廉背後做了什麽事,隻是一直瞞著他。


    「父親,她不是一直由你教\導的麽?」


    「老子隻教了她書法丹青,隻講了一段時間的《史記》,旁的什麽也沒做。」


    洛廉沉默。


    洛儷越來越不正常了,或者說她的聰慧越來越令他們父子覺得可怕。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也許是她做得太好,反而讓他們覺得這個孩子不屬於人間,不屬於洛家。


    在小小的她心裏,洛家很重要,重過她的性命。


    洛廉肯定地道:「早前我發現她是個好苗子,可她是父親看重的孫女,就算她再好,我也不能害了她,何況她是三弟的嫡長女。」


    洛瑞猶自不信,「你真沒教她?」


    洛廉揖手:「兒子保證,確實沒有教她。」


    「你做了什麽,我不過問,但你若敢將我好好的孫女教得稀奇古怪。洛廉,老子可警告你,就算你是我兒子,我也不會放過你。我再說一次,傾城要做書法大師,至於旁的,你想都不要想。」


    洛儷在書法有天賦,在旁的地方也顯得不俗。


    鄭文賓就幾次提到想收洛儷為弟子,但又不能和洛瑞搶,但洛瑞說可以請鄭文賓得空時指點她幾分。


    鄭文賓多驕傲的人,多少年輕後生追在他屁股後麵想拜師,他也沒瞧上,能讓他看上的人定是有天賦,有潛力的。


    洛瑞懷疑洛廉也看中洛儷了,著實鐵嬤嬤總是念叨「三姑娘是個習武的好苗子。」「三姑娘的素女劍都學會了,才學一個月,當旁人學三五年,頗有天賦呢。」諸如此類的讚美之話,洛瑞可聽得不少。


    洛廉麵上是瓊林書院的山長,背裏是何身份,身為老子的洛瑞能不知道,洛廉不就把洛佼神鬼不知的弄走了,洛瑞猜,不是死衛營,那就是暗衛營,所以他才覺得洛儷說那些話是洛廉的「傑作」。洛儷說話時的悲愴,說那話時的語調,還真像暗衛營或死衛營勇士的語調,這些人要完成什麽任務,可以豁出命去。


    洛瑞的胸腔裏有怒火在亂竄,他天天守著洛儷,居然被人鑽空子、挖牆角,洛廉說沒有,洛瑞還真不信,實在是洛廉有前科啊。


    洛瑞摔門而去,立在門外,「從即刻起,你離她遠點。」


    「父親……」


    洛儷住在家裏,是他的侄女,他如何離開他遠。


    一句話:他不相信洛廉。


    近來的洛儷太古怪了,而且反應奇快,常常令他意外又驚喜。


    他乖乖的孫女,要不是被洛廉教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麽會對孟知府的事看得如此清楚,這事肯定是洛廉幹的,雖然洛廉不承認,洛瑞還是認定是他背裏教了洛儷什麽。


    洛瑞迴到書房時,洛儷正靜默地立在案前,等著洛瑞給她點評功課。


    洛瑞盈盈一笑,眼裏蓄著滿滿的寵溺,「儷姐兒啊,你是不是悶了,如果在家裏讀書習字太悶,明兒你可以迴女學讀書。」


    莫不是他把活潑可愛的孫女教得老氣橫秋。


    洛儷仰頭,呢喃道:「祖父,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不是啊,儷姐兒這麽乖巧懂事,怎會做得不好呢,祖父希望你做一個真正的書法大師。」


    洛瑞輕言細語地道:「在家讀書很悶吧,要不儷姐兒明兒上女學,女學好,有同窗,還有同齡的姑娘作伴。」


    還是讓自家孫女與同齡貴女交往吧。


    洛儷道:「祖父,女學裏那些書我早就讀過了,功課也能輕鬆完成,我為什麽要迴女學啊?我可以學其他的知識,我要做祖父這樣的人,受眾人敬仰,做一代名士。」


    洛瑞心頭一軟,原來在孫女的心目中,自己是她最敬重仰望的人,伸手道:「來,祖父抱抱,以後離你伯父遠點兒。他自己不成器,隻能當個夫子頭兒,可別誤了你。」


    山長原是夫子頭兒,還被洛瑞給嫌棄了。


    山長,這隻是洛廉拿到明麵上的身份,暗裏還不知道是什麽身份呢。


    著實洛廉與夜公瑾之間相處的方式很神秘,要說洛廉沒有旁的身份,洛儷就相信,洛廉隻不能借著夜公瑾的關係,讓夜公瑾把洛佼弄走吧?


    洛瑞道:「我們不理他,看來他是越來越閑了,閑得沒事做,從明兒開始,祖父讓他教養兒孫,我再不代他教兒子了,祖父就教傾城一個人。」


    祖父是吃錯藥了麽?


    他一直都是嚴肅的,這會子卻要抱她。


    「今天祖父教你繪秋菊,一定要繪出風格來……」洛瑞語調極盡溫柔。


    洛廉滿頭是汗,看著正房裏的祖孫二人,他做什麽了,不就是昨日借了一把刀,結果被老太爺給怪上了,誰知道這小丫頭就像突然開竅,什麽事一琢磨就八/九不離十,實在太邪門。


    他解釋什麽都沒用,洛子是認定他挖了牆角。


    洛廉仰頭:在父親心裏,他就有這麽壞,連骨肉親情都可以不顧,還喪心病狂地要利用自家侄女。


    不能這樣看他啊?


    洛瑞抬眸時,正巧與洛廉的視線闖了個正著,他憤憤然怒瞪:混小子,都是你在背後使壞,將我孫女給帶歪了,好好的孩子,居然突然說什麽願意為她守護的洛家去死。這肯定是你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


    洛廉被父親誤會,又無從解釋。


    唉,誰讓洛儷這孩子早慧呢。隻是這早慧也太過了頭些,孟知府的事,可是連洛徑都未必看透,竟讓洛儷給看透了,這真的是她看透的,還是她蒙對了。


    洛瑞教了洛儷繪秋菊,洛儷照著臨模,再用心的繪,這一學就是整個上午。


    洛廉自討了沒趣,想了一陣,該幹什麽還該什麽。


    *


    夜裏,洛瑞輕嘆了一聲,將今晨洛儷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鐵氏驚道:「好好的孩子,為什麽說那樣的話?」


    洛瑞道:「老夫隻教了書法丹青,誰知道她突然很傷感的那樣說。」末了,又講了孟知府昨晚突發惡疾暴斃而亡的事,當然,以他的推斷,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有玄機,不是洛廉做的就隻能薑權幹的。


    洛廉如果要對付孟知府,不會連自家侄女都當成刀吏。


    洛儷猜到是薑權對孟知府下的黑手。


    孟知府暴斃,用的是什麽法子洛瑞猜不到。


    鐵氏聽罷之後,很快就明白是怎麽迴事,絮絮叨叨地罵了起來:「混小子不會背後教了儷姐兒什麽吧?他自己給老娘玩什麽文武兩麵,難道還讓儷姐兒也這樣?」她緊握著拳頭,一副隨時都要衝出去找洛廉的模樣。


    洛瑞苦惱地道:「老夫以為,從現在開始,你就把儷姐兒給我寵上天,她要星星你都給她摘。」


    鐵氏不解,「老東西,儷姐兒被混小子教歪,與我們寵上天有什麽關係?」


    「那混帳東西把好好的孩子教得老氣橫秋,你寵一寵,許就有個孩子樣兒了。」


    鐵氏覺得洛瑞這是歪理,小孩子寵一寵就有孩子樣兒。


    她的儷姐兒,一直就是嬌嬌軟軟的小孩子。


    如果不是洛瑞告訴她,她想不出洛儷說願為洛家赴死是什麽樣兒的,隻是聽得讓人心疼啊,「洛家的七尺男兒好幾條,為什麽要她一個小姑娘來守護洛家,媽的,這都是誰給老娘教壞的,老娘的儷姐兒,自有祖父祖母疼,有哥哥弟弟們護著,怎麽讓她來護我們……」


    鐵氏覺得很受打擊。


    而這話,怎麽聽著耳熟,很像是洛廉的某種風格,也難怪洛瑞第一個懷疑洛廉,就連鐵氏也懷疑是他的手筆。


    「洛廉這臭小子,背著我們挖牆角,還敢把儷姐兒教歪,老娘饒不了他!」


    無辜的洛廉就這樣被親爹親娘給嫌棄了,還莫名地被冠上了罪名——「教歪侄女」。


    夫妻倆一商量,決定將洛儷從那條「歪」掉的道理上給寵迴正道。


    *


    鐵氏一見洛儷,笑得見眉不見笑。


    「儷姐兒,從今兒開始,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武功也學得差不多,你如果想帶著丫頭、護院上街玩,祖母也允了。」


    洛儷眨眼著眼睛,望著外頭,太陽是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為什麽祖母突然就說這樣的,還笑得如此燦爛。


    「祖母,學習好比織錦,怎可半途而廢,得一鼓作氣,堅持不懈。祖父幼年時,也曾寒窗苦讀,也曾閉門苦攻,孫女今日努力,是為了明日的成就。所以孫女不能貪玩,而是更應該用心學習。」


    鐵氏眼淚汪汪,好感動啊,這孫女太勤奮了,她都說讓她出去玩,她居然不出去,還要用心讀書。


    洛儷跟著宋蜜兒到頤和堂院子裏習武。


    鐵氏想寵迴來的啊,怎麽洛儷自己還不願意了,孩子太爭氣,她同樣發愁。


    鐵嬤嬤問道:「老太太是在試探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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