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來求藥的是洛征,還是因為洛儷,他在洛家見過洛三娘一麵,雖然她蒙著麵紗,可那眉眼著實太像他一個過世的親人,就連她說話的聲音都有幾分相似。


    這是偶然,還是另有原由。


    沐子軒一時走神,洛征輕扯了一下:「沐子軒,你隻說幫是不幫?」


    「瘋藥要配起來倒也不難,隻我需要幾日時間。」


    「幾日?」


    「下個土曜日我給你。」


    「好,就這麽定了。」


    *


    四月初一,是洛佼與李媽媽約好,她要去庵堂探她的日子,而這天正好是休沐日。


    洛佼帶了幾兩碎銀子,包在帕子裏遞給李媽媽。


    李媽媽接過銀子,麵露激動,「嬌嬌,你真孝順!」銀子雖不多,可有了這幾兩銀子,她在庵堂裏就能過得好些,李媽媽笑容燦爛。


    洛佼道:「媽媽在庵堂過得可好?」


    「好!」她想說,其實這裏除了住得差、穿得差、吃得差,旁的可不差,她不是認了個富商老太太做幹娘,那幹娘還說會幫她,想到她們說好的條件,李媽媽微微一笑,「嬌嬌,你現在年紀漸長,也該訂一門親事了。」


    「我還小呢,這些事過幾年再說。」洛佼打量著廂房裏的擺設,一張木榻,一張書案,再一口大木箱子、一根條凳,大木箱子上放了一個烏盆,看著很清苦,但庵堂裏不都是這樣麽。


    李媽媽是她的親娘啊!


    洛佼心頭一軟,「你先住在這裏,待大太太的氣消了,我向大太太求情,想法子接你迴去。」


    李媽媽滿足地笑著,「嬌嬌,總有一天,我會想辦法搬開踩在你頭上的攔路石。」


    「攔路石?」洛佼的心一沉。


    她在說什麽,誰是攔路石,她是李家女,洛家對她有大恩,養育她、教導她,吃的、用的、穿的、住的上頭從來不曾虧待過她,過去十年,她過的是洛家嫡女的日子,以前她是性子要強,處處都想爭,可知曉真相後,她冷靜下來了,才發現過往的自己很幼稚。


    洛佼又道:「我能有什麽攔路石?媽媽莫不是想多了。」


    「有的,有的,當然有攔你路的攔路石。」


    洛佼心下暗道:李媽媽莫不是又打什麽主意?李媽媽一錯再錯,可不能再做出對不起洛家的事,看李媽媽過往做的事,損人不利己。她心頭一轉,得想法套出她的話才好,這些日子她看了好幾本《盛唐史之人物傳》,上麵有一個個鮮活的人物形象。


    拿定了主意,洛佼輕咳一聲,斥退同來的冬葵,低聲道:「在洛家確實有幾個攔路石,可人家是正經的洛家主子,我算個什麽?人呀,不服軟,不認命都不行。」


    「嬌嬌,又有人為難你了?是誰,是蘇氏還是洛三娘?或者還是旁的什麽人?」


    洛佼淡淡地睨了一眼,「你在洛家十年,誰會為難我,你不是心裏清楚麽?我恨,好恨呀,可恨又有什麽用,我什麽也做不了。」


    她扮得很像。


    她不再是以前那樣簡單的洛佼,她也會演戲,也會哄人。


    「我們母女怎會什麽也做不了,娘給你報仇,娘能把所有的攔路石都給你搬開,娘會為你謀一樁極好的親事,讓你穿金戴銀,山珍海味,從此再沒人敢傷害你。」


    莫不是她真做了什麽事?


    洛佼更是決定要套出話來,以往的她,哪會用這些心眼,可身世真相揭曉那天,她長大了,再迴女學念書時,她也能聽得懂貴女們說的那彎彎繞,甚至聽得懂那些一語雙關的譏諷,「你開什麽玩笑,你能替我報仇?我可不信,你在這裏什麽事都做不了,你既然幫不了我,就莫說這種大話,我的事你也別問。」


    李媽媽當即道:「嬌嬌,為了你,娘什麽都可以做,娘替你報仇了,娘壞了洛三娘的名聲,她現在是天下第一惡毒女!」


    洛佼微怔,隻一剎,立時擺出不信的樣子,還帶著一絲輕視的笑。


    李媽媽急了,「你怎麽不相信呢,我說的是真的,難道你沒在外頭聽到『洛家惡女』的名聲,嬌嬌,這都是為娘做的。洛三娘不是處處壓著你麽,現在她的名聲毀了,就算有才名又如何,沒有好人家願意求娶這樣一個惡毒女進門的,嗬嗬,我的嬌嬌一定能尋個好婆家……」


    洛佼陡然起身,她在女學裏自然是聽說這事,可女學裏就沒人相信,但有幾家在外地有親戚的人家,表姐妹傳書之時,曾有表姐妹寫信來打聽,「你不是洛子的孫女與你同窗,他孫女聽說是天下第一惡毒女,因為嫉妒妹妹要得到一門好親事,把她妹妹推到荷花池丟了半條命……」


    這樣的事,是洛佼的同窗當成笑話講給她聽的。她當時還疑惑,怎的錢塘、姑蘇那邊傳出這樣的流言來。


    她故作淡定,強迫自己坐下,「娘啊,你別開玩笑了好不好,你在庵堂裏,哪有這等本事把消息傳到姑蘇、揚州那樣的地方去。」


    李媽媽揚了揚下頜,帶著幾分得意,「嬌嬌啊,你還真別小瞧了娘。洛家以為,將我趕到庵堂,我就落魄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來了庵堂,我可認識了一個有錢的金老太太,她可慈和了,還認了當幹女兒……」


    「金老太太認當幹女兒?天下怎會有這麽好的事。」


    以前的洛佼,一根腸子捅到底,現在的她,也會有一剎的驚異,也會有一時的憤怒,但卻學會了掩藏自己的表情,這會子也是如此,又掩下去了,裝出依舊不信的表情。


    李媽媽道:「嬌嬌,你別不信,這金老太太與我還算是舊識呢。」


    洛佼用眼神瞪了一眼「我不信,我就是不信。」


    李媽媽不願與別人說,但她迫切地想告訴洛佼,這會子拉著她的手,很是興奮地道:「金老太太早前也是皇城人氏,是李家的管事婆子。我這些日子反反覆覆地想了許久,她很是可疑啊,李家滅門,所有下人都充入官府貶為官奴,可她卻帶著丈夫兒女逃了出去。嬌嬌,你說這金家會不會就是害了李家滅門的罪人?


    李大人是鋼齒銅牙,正直不阿,他是寫過一些彈劾太後、竇國舅的摺子,家中的書房怎麽搜出了他與其他大臣的秘信,信中還提及如何聯名對付太後、竇國舅的事……」


    洛佼轉著眼珠子,李琴兒瘋了嗎,明知道金家人問題,還認人家為幹娘,她是不是缺根筋?


    如果金家人真是害了李家的元兇,那就是他的仇人。


    李媽媽繼續呢喃道:「那時候,金老太太還不是老太太,而是李家的金婆子,她男人是太太陪嫁鋪子上的一個管事,他們的兒子金旺財那陣子總到書房來尋我說話,我還以為他是對我有好感,可現在想來,總覺得這事怪得很。


    李家那麽多的人,下人們都被賤賣了。


    可就他家富貴了,還做了大生意,成了徽省六安一帶的大富賈,嬌嬌,你說這事怪不怪?我當時一見到她,一眼就認出她是當年的金婆子……」


    難怪大家都在猜測李媽媽是走了什麽大運,是哪家的商賈老太太糊塗了認一個失勢的李媽媽做幹女,原來人家是舊識,且金家早前還是李家的下人。


    李家下人成為官奴,怎就她家得了自由身,還發了跡,著實令人生疑。


    洛佼反問道:「你不會把什麽都告訴人家了吧?」


    李媽媽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怎麽會說呢,我隻說我被貶官奴後,被洛三老爺買迴去,洛大老爺瞧我長得好,就收到身邊做丫頭,後來玷汙了我,生下了你,可是洛大太太不肯給我名分,讓我恨得緊。」


    李媽媽沒說實話,還算她有些小聰明。


    「嬌嬌,李家滅門時從書房裏抄出來的那些秘信,不會真是金家人藏進去的吧?我聽說,這幾年這樣獲罪的名門可不少。」


    洛佼心頭早已捲起了沖天巨浪。


    金家,會不會是害了她親爹李家滿門的真兇。


    難怪李遷會被處以淩遲之刑,原來還有秘信的事。


    洛佼咬了咬唇,隻不作聲,「你說要對付攔路石的事……」


    「哦,嬌嬌,我認了金老太太當幹娘,我說洛三娘惡毒,把你推到荷花池,還說洛三娘挑唆大太太不給我名分,嫉妒你有親娘疼,她居然全都相信了,還給我出主意,請了她身邊的幕僚先生寫了打油詩,令金家下人四處張帖,哈哈……人言猛於虎,順天府的人不信這傳言,其他地方的人總有相信的,嬌嬌,你說我聰明吧?」


    金老太太怎會幫她?真實的懷脫胎換骨是李媽媽拿著金家背叛李家的事要脅,如果不幫她對付洛家,她就要把金家做的惡事宣揚出去。


    屆時,金家必無寧日。


    金家做的生意可是江南的布匹、茶葉,雖是兩樣,聽金老太太說,這些年金家已經掙下了數萬兩銀子的家業。


    洛佼惡狠狠地看著李媽媽。


    她怎麽敢?


    她居然這麽做。


    難怪外頭傳言滿天,居然是李琴兒做的。


    李琴兒懷疑金家有問題,還跟仇家聯手來對付恩人。


    這都叫什麽事?


    她怎麽有這樣不分恩怨的親娘?


    李家滿門慘死,死得那樣慘,尤其是她的親爹被處以極刑,可他不思為夫報仇,還認仇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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